我还在山顶,菲罗南和亚当已经到了山下。菲罗南像是挣脱枷锁的野兽,驾驭着红马在夜色之下驰骋,朝着远方的亚伯拉罕冲去。而已经变成巨狼的亚当,则在后面紧追不舍。亚当的速度如狂风,如骤雨,可是他却无法拉近与菲罗南之间的距离。那匹红马显然不是普通的马,每跨出一步,都有数丈的距离。
几个瞬息之间,菲罗南和亚当就完全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昨夜之月尚不如今夜的惨淡,狂风呼啸如鬼哭狼嚎,夜色凄迷如末日降临。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远在家乡之外,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竟然也能看到颜佳人的影子。她就像是一个鬼魅,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我甚至隐隐感觉,此番的罗马尼亚之行,仿佛也在颜佳人的计划之中。我的每一次迈步,每一个念头,都被颜佳人牢牢地掌控在掌心,无法摆脱那深远如魇的双眼。菲罗南像是得到了恶魔的指引,蛰伏着,等待着时机的出现。而我们不远万里的到来,很显然就是菲罗南的时机。
我隐隐感觉,当初玉鸢交给我的血狼毒,似乎就是出自这里。
不难推论,颜佳人与菲罗南有关系,而菲罗南手中似乎掌控了为数不少的血狼毒。那么颜佳人将血狼毒带回故土,之后用一些手段辗转送到玉鸢手上,接着借由我之手,毒杀鹿鸣。再到我们为了寻求解读之法,不得不远走他乡,现在成为菲罗南挣脱枷锁的一个机会。这一切,仿佛都是颜佳人下的一盘大棋!
夜尚未深,月挂东枝,穿刺公爵与血狼,如风如雨追月而去。而我却步履蹒跚,踉踉跄跄近乎狼狈的下山。好不容易回到了地平线,看着隐匿在黑夜之中,透着几点灯火的遥远城镇,我不禁有些绝望。
依靠自己的双腿,单程也是需要近二十分钟,等我赶到,怕已经是腥风血雨了吧?
绝望仍不能放弃,我咬紧牙关,一口气跑回小镇。当我终于踏上亚伯拉罕的城镇入口时,出现在我眼前的却并非是想象中的血流成河与死亡环绕。如往常一样,深夜的亚伯拉罕因为地处偏远,再加上寒冬渐近,街上并无行人,居民也早早歇息,整个小镇一片宁静。
暴风雨前的宁静?我心里没有丝毫的放松,加快步伐赶往旅馆。
当我终于到达旅馆之际,旅馆的门大开着,但是大厅却没有任何人,这让我心里不由一阵紧张。我冲进旅馆,几乎是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现沈留白的踪迹,黑百合也不见了。甚至连菲罗南和亚当也不见踪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究竟都去哪了?
就在我茫然无措,心中混乱复杂之际,一声沉重的‘钟鸣’响起,刺穿了寂静的夜。
我冲出旅馆,站在街道,顺着那巍峨钟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亚伯拉罕小镇东方矗立着一座塔楼,塔楼是亚伯拉罕小镇的最高建筑物,初到此处时,我就见过这栋建筑,虽然没有亲临观摩,但是听说,那里是亚伯拉罕唯一的教堂,也是方圆百里唯一的教堂‘圣主黑教堂’。
那钟声像是某种呼唤,指引着我向教堂跑去。
在巍巍钟声的引导下,我来到巨大的教堂门前,打量着这座历史悠久,却并不出名的教堂。它与我印象中的教堂存在着非常多的区别,因为罗马尼亚的主要宗教并非是新教或是天主教,而是东正教。
虽然这三种宗教,都属于基督教的范畴,但其中却存在着明显的区别。
当我迈步向教堂靠近时,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我转身一看,现这个人竟然是黑百合。
“沈留白呢?”我看着黑百合脱口而出。
黑百合摇了摇头,她眼神凝重的看着教堂,语气复杂道:“不要进去,我哥哥还有穿刺公爵以及血狼都在教堂里。”
“血狼会攻击沈留白的,我要进去帮他。”
我刚准备迈步往里走,黑百合就用手拉住了我,她看着我,语气沉重道:“玉鸢死了,鹿鸣也濒临死亡,这些都对我哥哥产生了剧烈的刺激。我也是刚知道,他来这里并不只是单纯为了保护你。”
“那他还有什么动机?”我心里咯噔一下,忧心忡忡的看着黑百合。
黑百合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抹担忧:“我哥哥他来这里,是向颜佳人正式宣战了。玉鸢和鹿鸣的遭遇,重新点燃了我哥哥心中的仇恨。当年古墓里的杀戮,无数族人的性命在颜佳人的手中终结,而现在,颜佳人再次将魔掌伸向我们,我哥哥已经忍无可忍,他来这里,就是要向颜佳人展示他的决心,他要以青丘一族九尾银狐的身份,向颜佳人递出最强有力的战书!”
说到这,黑百合凝视着教堂,一字一顿道:“菲罗南是颜佳人的爪牙,我哥哥将会杀掉他,然后将他的头颅带给颜佳人。但是血狼不会让菲罗南死去,他的职责是看守菲罗南,若是我哥哥对菲罗南下杀手,血狼会阻止我哥哥。到那时,我哥哥会面对两个强有力的敌人。”
“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进去帮他!”我挣脱黑百合的手,迈步朝教堂走去。
身后传来黑百合的声音:“以我们的实力,根本没办法阻止这场战斗。”
我脚步不停,走到教堂门口,用尽全力将那巨大的木门推开。
当我踏入教堂的刹那,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看似宁静祥和的画面。沈留白坐在众多长椅之中,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耶稣雕像。而一身盔甲的菲罗南则站在雕像脚下,亚当则在一侧,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菲罗南和沈留白。
这场三方鼎力的战斗,似乎一触即,却又久久没有波澜。
菲罗南不是要索取亚伯拉罕小镇居民的性命吗?他为什么会跑到这来与沈留白对峙?事情似乎已经开始出乎我的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