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否认暴户的话里有一些道理,不过很多事儿并不是单纯靠理智与否就能解释的。什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两败俱伤,都只是不够决绝为自己撤退留下的合理借口。真正想要报复的人,哪怕是‘失’大于‘得’也心甘情愿。韩星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童年的一次误会,导致了他一生无怨无悔的报复,他将一辈子的一切都压在了仇恨之上。
“你觉得报复不值?”我托着腮帮,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暴户,平静问道。
暴户右手夹着烟,左手插在右边腋下,云淡风轻的耸了耸肩:“当然值得,人若是将仇恨憋在心里,始终会有个疙瘩,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只要报复了,便会很爽。这一时的爽,千金不换。”
“你这个理解,我给满分。是啊,有的时候,爽是人做某些事情的唯一原动力。”我似笑非笑的看着暴户:“当隔壁老王就很爽吧。”
暴户已经将烟屁股塞进了嘴里,听到我的话,赶紧把烟屁股往外挪了一点,一脸无奈道:“柳姑娘,正聊你呢,你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再说了,我姓王,就一定是隔壁老王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该不会真想嫁给韩星吧?”
听到这话,我双眼微眯,饶有兴趣的看着暴户:“这事儿我好像没有提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暴户愣了一下,悻悻一笑:“我说我猜的,你信吗?”
我笑而不语,小小露则阴笑着朝暴户走去。
一看到小小露,暴户立刻认怂了,连连摆手:“天地良心,我可没有吃里扒外!我之所以知道这事儿,因为我人脉很广。”
“人脉广?呵呵,你的解释总是出乎我的预料。”我脸上笑着,心里却开始狠。
眼看着小小露越来越近,暴户急了,将烟屁股扔到地上,摊开手向我解释:“柳姑娘,你也知道,像我这种人,生也好,死也罢,都不想自己活的太憋屈,铺路打点关系是必须的。我死后,结交了不少游魂野鬼,千年何乌的事儿,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他们?”我眉毛一挑。
暴户意识到言语有失,一脸懊恼,用手使劲儿的打了自己的嘴一下,没好气道:“苏阳他们。”
“哦,说来说去,你还是跟我的敌人有染。”我一阵冷笑。
暴户急了:“什么就有染,他倒是想让我监视你来着,可我从一开始就坚决不同意。不是说我忠心耿耿,或是有什么异心,仅仅是想身处中立,安安静静平庸且自在的过完我这阴生罢了。”说到这,暴户急切道:“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沈留白。”
“怎么,又和沈留白扯上关系了?”
暴户咬了咬牙:“反正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了,我也不怕把话说清楚。苏阳那家伙贼着呢,他做任何事都不会倾尽全力,就算是和韩星合伙的时候,他也不忘做两手准备。如今,一看情况不妙,他这不是立刻就消失了吗,韩星才是你的铁杆敌人,苏阳顶多是墙头草随风倒。”
“是需要我一样一样的问你,还是你主动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看着暴户,表面心平气和的问道,至于我内心的情绪波动,就靠暴户自己去领悟了。
他是个圆滑且有城府的人,善于透过表面看本质,接触到我的笑容,他立刻点了根烟,坐在我的对面,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阳联系沈留白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只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僵硬。至少可以做到谈笑风生的地步,而苏阳联系我的原因就很简单了,无外乎是想让我成为他的一个内应,让我监视小洋楼内部的情况,即时汇报给他。”
说到这,暴户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我又不傻,之前的张宝,就是因为当了内应才魂飞魄散。还有吊死鬼,哪怕是没有恶心,只是被诱导了,一样受到了应得的惩罚。这么多血淋淋的教训摆在面前,我还往枪口上撞,那和锤子有什么区别?”
我点了点头:“然后呢?”
暴户深吸了口烟,冷笑道:“苏阳那家伙很精明,可惜他忘记了我以前也是商人。他告诉我这么多事儿,无外乎是想让我卷入其中罢了。只要我不按照他的套路走,不去多想,多操心,就算知道了其中的一些内幕,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会杀我灭口?”
我并不怀疑暴户话语之中的真实性,因此我意念一动,小小露便回到了我身边。
我看着暴户,心平气和的问道:“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说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暴户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别人又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只要柳姑娘不在意,我又何必在意?照常生活罢了。”
我点了点头,冲暴户投以赞赏的眼神。这家伙看起来一脸奸商相,而且做了一些不那么光彩的事儿,但不得不说,他是个老油条,也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人。
“最后问你一个事儿。”
“什么?”暴户很是轻松的看着我。
“韩星早就知道引出千年何乌的办法只有一个?”
暴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然后模棱两可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没和他接触过。不过瞧那意思,这事儿不止韩星一人知道,苏阳和沈留白应该都知道。毕竟我也是从他们的交谈中才得知这事儿的。”
我笑了,笑的很冷。
暴户冲我窘迫一笑:“你也别多想,兴许沈留白有他自己的打算。”
“不重要了。”我深吸了口气,双眼一眯:“若是一次婚姻便可换来千年何乌,我愿意做这笔买卖。”
“那你可就是二婚了。”暴户好心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