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母子的离开,对陈娇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依然是白日继续听谢氏念叨别人家儿媳妇如何如何好,晚上再被虞敬尧纠缠生孩子,若说唯一的区别,就是虞澜有阵子没露面了,多半是待在闺房黯然神伤。
这日谢氏邀了三位太太来家中打牌,分别是每天都喝儿媳妇煮的汤的吴太太,经常收到儿媳妇孝敬的手抄佛经的郭太太,以及给家里生了一对儿双胞胎胖儿子的刘太太。
“娘跟三位太太关系很好吗?”虞敬尧不在家,陈娇与虞湘闲聊道。
虞湘撇撇嘴,哼道:“好什么好啊,大哥与这三家比较熟,四家的太太们就经常聚在一起罢了,咱们家最有钱,那三位太太嫉妒娘,总喜欢在别的事情上显摆给娘看,娘脸上笑呵呵的,背地里都快嫌弃死了。”
陈娇心中微动。
据陈娇的观察,谢氏这人非常简单,以前谢氏念叨别人家儿媳妇多好多好,陈娇只当谢氏是真的看她不顺眼,现在看来,也许谢氏只是偶尔需要儿媳妇孝敬几次,她出门做客好有可以炫耀的地方。
陈娇没想特意讨好谢氏,不过闲着也是闲着,若做做样子就能缓和婆媳关系,她为何不试试呢?
陈娇吩咐厨房准备蜂蜜、雪梨,然后她只用了两刻多钟,就炖了一锅雪梨汤,用扇子扇凉了些,再加入蜂蜜,蜂蜜雪梨汤就成了。陈娇一共分了四碗,盖上盖子,叫双儿端着,陈娇不缓不急地去了永安堂。
谢氏今天运气不好,一直在输,这局好不容易凑成胡局,赶巧陈娇一跨进门,谢氏就自摸了。
李嬷嬷是谢氏身边的心腹,上次她替谢氏调教俩丫鬟,事后被虞敬尧叫过去暗中提点了一顿,李嬷嬷还是精明的,知道这个家终归是虞敬尧做主,所以她一边收了虞敬尧的银子,一边下定决心要好好替虞敬尧办事,竭力促使谢氏喜欢陈娇。
“少奶奶一来太太就胡了,您说吉利不吉利。”李嬷嬷笑着对谢氏道。
打牌的人都比较信牌运的,谢氏看眼陈娇,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娇行个礼,恭顺地道:“早上给娘请安时,听见娘咳嗽几声,天气越来越凉了,儿媳刚刚炖了润肺止咳的雪梨蜂蜜汤,娘与三位太太都尝尝吧?”
谢氏今早确实咳嗽了两下,没想到儿媳妇居然记住了,还专门熬了汤来。
见三位牌友都望向了双儿手里的托盘,谢氏突然觉得特别有面子,这仨人天天念叨儿媳妇孝顺,她却从未亲眼见过,谁知道真的假的,今日她的儿媳妇却是真真正正孝顺她来了。
“端过来吧,大家都尝尝。”谢氏大方地对三位客人道。
三位太太礼尚往来,当然都得夸夸陈娇是个孝顺的儿媳妇。
李嬷嬷往谢氏身边加了把椅子,请陈娇坐。
陈娇很君子,只看谢氏的牌。
谢氏打牌不怎么行,李嬷嬷是下人她不能问,儿媳妇来了,谢氏拿不定主意时,忍不住就问问陈娇。陈娇牌艺还可以,尤其擅长观察别人打的牌,认真地帮着出了几次主意,几圈下来,谢氏赢多输少,都把之前输的捞了回来。
她看陈娇越来越顺眼,郭太太不乐意了,不好赶陈娇,就慈爱地问陈娇:“少奶奶嫁过来这么久,可有好消息了?”
陈娇心想,再过两天她嫁过来才满月,很长吗?
谢氏虽然急着抱孙子,自己抱怨儿媳妇屁股小可以,现在郭太太故意恶心她,谢氏就替儿媳妇顶了回去,好笑地看着郭太太:“娇娇才进门一个月,你忘了上个月才来我家喝的喜酒?不是我说你啊,最近你总是忘东忘西的,没事吧?”
郭太太神色尴尬。
众人继续打牌。
玩到快吃午饭了才散场,谢氏赢了二十多两银子,取出十两递给陈娇:“拿去买零嘴吧。”
陈娇笑着收下:“谢娘的赏。”
傍晚虞敬尧回来,陈娇摆出那十两银子,叫虞敬尧猜她是怎么得来的。
虞敬尧摸摸额头,还真猜不到。
陈娇不无得意地讲了她去永安堂送汤、打牌的事。
虞敬尧闻言,笑着将陈娇拉到怀里,捏她的鼻子:“看不出来,你心眼还挺多。”
陈娇打他手。
虞敬尧看着怀里的小美人,觉得陈娇是太在意他了,才会去讨好他的母亲。
心里暖呼呼的,虞敬尧捧起陈娇的小手亲了亲,叹道:“娘那人,其实挺好哄的,她不缺钱,就是好面子,你帮娘赚了面子,她不喜欢你才怪。”
陈娇也发现了与谢氏相处的窍门。
过了两日,谢氏要出门,陈娇特意赶在谢氏梳头打扮的时候去请安,然后她亲自给谢氏梳了一个京城官太太们中间颇为时兴的发髻,既端庄大方,又很减龄。虽然这个世界的京城与陈娇熟悉的那个京城不一样,但美是共通的。
谢氏瞅瞅镜子,觉得儿媳妇的手艺很不错,到了宴席场所,又被那些太太们众星捧月般围着打听她这发髻是怎么想到的,谢氏不禁昂首挺胸,越发得意了。
陈娇能让谢氏显摆的又何止发髻?
她可以教谢氏如何搭配衣裳首饰,可以指点谢氏如何养颜驻容,谢氏邀请别的太太们来虞家,陈娇招待地井井有条,谢氏带她去参加外面的宴席,赏花宴陈娇对各种名品如数家珍,年轻姑娘们展现才艺,陈娇写的一手好字做的一手好诗,谁家儿媳妇、女儿也比不上她。
很快,扬州富太太圈里就传遍了,谢氏给她的首富儿子娶了个才貌双绝的儿媳妇!
当虞澜从谢晋的打击中走出来时,她难以置信地发现,她的亲娘对陈娇竟然完全变了态度。
“娘,嫂子哪里是为了你好,分明是在给自己赚名声。”虞澜努力离间母亲与陈娇。
谢氏摸摸自己光滑不少的脸,笑道:“你嫂子名声好,就是咱们家名声好,没区别。”
儿媳妇若名声差,她出门也丢人啊。
虞澜咬唇,嘟嘴抱怨道:“娘忘了谢晋为何走的了?如果不是嫂子,我早嫁给谢晋了。”
谢氏笑容一顿,皱眉打量女儿:“谢晋没考上举人,他面子搁不住才走的,跟你嫂子有何关系?这话你当着娘的面说说就罢了,出了门千万别乱提,免得别人背后议论你大哥嫂子。”
虞澜心里一阵阵的发凉,母亲也跟大哥一样,偏心嫂子了?
她低下头,掩饰眼中的失望与愤恨。
谢氏拉起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澜儿啊,谢晋已经走了,你就别惦记他了,你放心,娘与你大哥会给你挑个更好的夫婿的。”
虞澜依然低着头,半晌才道:“娘替我操心就行了,别拿我的事去烦大哥,大哥多陪陪嫂子,也好早点给我生个侄子,我还想趁出嫁之前多哄哄小侄子呢。”
提到子嗣一事,谢氏果然又开始发愁儿媳妇的身段了。
前院正房,陈娇也在发愁,不对啊,她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迟了三天了,怎么还不来?
陈娇很担心,她该不会怀孕了吧?
晚上虞敬尧回来,就见他的小美人心事重重的,似有烦恼。
“怎么了?”虞敬尧坐到椅子上,再将陈娇拉到怀里抱着。
陈娇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平心而论,虞敬尧长得非常俊朗,挺拔的眉毛,狭长的凤眼,让他身上多了一种上位者的贵气与威严。而虞敬尧对她,除了一开始的威胁逼迫,后面也是越来越好了,就连她与谢氏不和时,虞敬尧都会向着她。
可,陈娇不想生孩子,她是个随时可能离开的人,她舍得离开虞敬尧,孩子……
孩子是不一样的。
“我,我难受。”陈娇靠到了虞敬尧肩头,不想与他对视。
“难受?”虞敬尧皱眉,立即吩咐外面的丫鬟去请郎中,陈娇急着阻拦都不行。
“不是生病那种难受,你叫人回来吧。”陈娇怕看郎中,怕郎中告诉她她怀孕了。
虞敬尧却坚持道:“要入冬了,你身子本来就弱,不能疏忽了。”
陈娇无言以对。
郎中到了后,虞敬尧坐在一旁,看郎中替陈娇诊脉。
郎中们给妇人看诊,通常都会问到月事,陈娇想撒谎,双儿嘴快道:“少奶奶月事迟了三日了。”
虞敬尧眼睛一亮,身为一个经常被亲娘催生孙子的大龄男人,特别是与陈娇有过夫妻之实后,虞敬尧专门看过相关的书籍,甚至走在街上,听见路旁老太太们聊妇人生孩子,虞敬尧都会偷偷地竖着耳朵听一会儿。
“是不是有了?”虞敬尧激动地问郎中。
郎中扣着陈娇的手腕,摸着胡子道:“时日太短,现在还不好说,请少奶奶先好好休息,注意别受寒、受累,半个月后老夫再来给少奶奶请脉。”
虞敬尧连连应是,亲自送郎中出门,顺便打听了更多注意事项。
郎中咳了咳,到了大门口才最后嘱咐道:“有确切消息之前,尽量避免房事罢。”
虞敬尧翘了一路的嘴角,终于往下耷了耷。
不过,若她真怀了身孕,忍一阵时日又何妨?
与郎中道别后,虞敬尧大步去找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