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彻道:“家母也是近日才提及婚事,昨日霍家刚应允,在那之前,我不好外传。”
周元昉想想也是,不过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他只知道,阿满曾经管霍云腾叫过云腾哥哥,这么多年两人可能更熟悉了,但不管霍云腾有没有别的心思,如今阿彻要娶霍温清,那霍云腾与阿满就再无可能。
阿彻的喜讯传到宫里,正德帝愣了愣,虽然两个小少年都长大了,但正德帝与儿子、阿彻团聚的时间还不长,在他的印象里,儿子与阿彻都还是曾经的孩子模样,一转眼,阿彻都要娶妻了?那,他是不是也该为元昉娶位王妃了?
正德帝仔细想想,忽然觉得,十六岁的幺子确实该娶妻了,端王、英王的长子都五六岁了。
皇后已经过世,皇上不想与其他妃子商议嫡子的婚事,便将周元昉叫进宫,调侃道:“听说阿彻要娶妻,你有没有着急?”
周元昉脸上一红,否认道:“儿臣不急。”
正德帝看着脸红的儿子,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少年郎就是可爱啊,前面两个儿子妻妾成群,他送了美人人家面不改色,只有还没成亲的年少的嫡子,还这么单纯。
“你不着急,朕急着抱孙子。”正德帝朝罗汉床对面指了指,叫儿子坐过去,然后问:“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闺秀,朕替你做主。”皇后去世时,他不在身边,但皇后留了一封遗书给他。人之将死,皇后的话再无顾忌,直言元昉年少无功,叫他从两位长子中择选储君,然后皇后只求他给元昉挑一个元昉真正喜欢的妻子。
储君之事,正德帝自有思量,但嫡子的婚事,他会如皇后所愿。
脑海里浮现阿满男装的灵动样子,周元昉垂眸道:“父皇,儿臣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只是儿臣还不知道她是否喜欢我,等儿臣确定了她的心意,儿臣再来求父皇赐婚。”
正德帝颇为诧异:“那姑娘是哪家的?”
周元昉脸又红了,却坚持不肯说。
正德帝便看得出来,儿子是真的喜欢人家姑娘了,否则差事上已经很稳重的嫡子,怎么会动不动就脸红?
“行行行,父皇不逼你回答,不过元昉记住,你是大周的王爷,你可以娶任何女人,哪怕她心里没你。”看着儿子,正德帝笑着传授他的收美之法。
面对父皇霸气的笑容,周元昉却想到了亡故的母后。毋庸置疑,母后是宫里最尊贵的女子,可,母后并不是最受父皇宠爱的,母后没有那些受宠的妃嫔年轻,没有那些妃嫔美丽,如果不是母后睿智堪比父皇,父皇可能连敬重都不会给母后。
那么,母后喜欢父皇吗?
回王府的路上,周元昉第一次思索这个问题。
除了正德帝,阿彻的婚事还惊动了宫内的淑贵妃。
淑贵妃很不满意,对儿子英王抱怨:“燕王年少却有野心,冯彻娶了霍家女儿,以后出事,霍维章能不站在他们那边?”
英王冷笑:“萧震、霍维章平时就交好,就算没这婚事,霍维章也不会投靠咱们。”
淑贵妃急了:“那咱们怎么办?眼睁睁看着燕王一日日羽翼渐丰?”
以前她觉得皇上将周元昉丢到北平是冷落,但现在北平是帝都了,周元昉担着燕王的名号,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英王暗暗握拳,他也觉得父皇有立三弟之心,可,那年父皇挥师南下直奔金陵,有次父皇被敌军包围,情势险峻,父皇派他领兵冲锋。他出发之前,父皇握着他手道:“父皇力竭,突围全指望我儿了!你大哥文弱,三弟年幼,元勋定要保重!”
这话里的意思,难道不是说如果父皇顺利登基,将来会立他为太子?
所以英王发疯似的突围,最终得以助父皇脱离险境。
去年父皇封母妃为贵妃,英王以为他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可父皇迟迟不下诏书,莫非想反悔?
真若那样,英王不服!
这天下是他帮父皇打下来了,彼时周元昉乳臭未干,凭什么跟他抢?
愤怒过后,英王目光阴沉,他倒要看看,父皇有何脸面改封他人!
☆、第100章
阿彻与霍温清的大婚日子定在了阳春三月。
过完年后, 时间过得好像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即将当婆婆的苏锦高兴地忙碌着, 武英侯府一切顺利,眨眼便到了吉日前一天。
苏锦提醒萧震,她的阿彻肯定没看过那种乱七八糟的书, 有些事情,得萧震这个父亲去教儿子。
萧震早有准备, 夜幕降临,他带着当年霍维章送他的《百花阁》去找阿彻。
“父亲。”阿彻恭敬地将人请进堂屋。
此时阿彻已经十八岁了, 正是男人窜个头的时候, 比去年又高了一截。阿彻擅文,但他自幼练武,身板虽不如萧震这等武将魁梧健硕,但也比那些只会读书的秀才举人们高大结实,萧震捏过儿子的肩膀,很有劲儿!
“明日阿彻就要大婚了, 今晚你好好读读此书。”将书放到桌面上,萧震简单道。
阿彻再聪明, 也猜不到那是什么书,只点点头。
送走父亲,阿彻拿着书去了内室, 翻开第一页,看到序言,阿彻神色便不自在起来, 可是,他似乎确实需要研习一番如何做一个丈夫。
翌日,阿彻去迎亲了,苏锦、萧震在家分别招待男宾女客。
后宅,身份低微的高氏与女儿萧玉蝶坐在一处角落,萧玉蝶低着脑袋无精打采,高氏瞅着与一众贵妇人说笑的盛装打扮的苏锦,暗暗咬紧了牙关。去年她才刚刚决定把女儿嫁给阿彻,紧接着苏锦就给阿彻说了一门婚事,莫非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错过了阿彻这个好女婿,错过了让女儿嫁人高门的好机会,高氏别提多失望了。来了京城,高氏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刚开始萧震送他们宅子铺子,高氏美得跟做梦似的,然而习惯了小富贵,高氏还想要大富贵!
视线一转,高氏的目光,落到了十三岁的阿满身上。哥哥大婚,阿满今日打扮地特别好看,一身红裙,头上戴着镶着宝石的簪子。这样娇滴滴的女儿,苏锦肯定不会答应与自家成亲,既然明路走不通……
高氏马上又有了个主意,反正她是要定这门富贵亲事了!
客人那么多,苏锦哪有闲暇注意到高氏?
没过多久,新郎官接亲回来了,苏锦与萧震连忙坐到大堂的主座上,等候一对儿新人拜父母。
新娘子戴着红盖头,看不见面容,苏锦坐在萧震旁边,一眼就看到了身穿喜袍的亲儿子。在苏锦的印象中,阿彻长大后从来没有穿过红衣裳,今日这么一穿,阿彻俊得就像戏文里一出场就能惊艳所有人的玉面俊郎君!
苏锦顿生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母亲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被众人围观的阿彻忽然觉得,别人怎么看他怎么想都没关系,父母爱他,足矣。倘若身边的妻子也不嫌他,阿彻这一生便再无遗憾。
拜完天地,二拜父母。
阿彻笑着朝父母弯腰,然后,是夫妻对拜。看着对面新娘子的一身红装,阿彻突然有些好奇,那盖头底下,新娘是什么模样。
行礼过完,小两口就要移步去新房了。
喜婆笑着将金秤杆交给新郎官。
阿彻接过来,稳稳地去挑盖头。
盖头移开了,露出了新娘子的容貌,霍温清妆容画的并不浓艳,少女娇.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细细的黛眉下,是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新郎看新娘,新娘也羞涩地抬起眼帘,往上看,目光相对,没等阿彻看清霍温清的眼睛,新娘子就娇羞无比地低下了头。
那一瞬,阿彻心底涌起一丝失望,因为,他还想再多看一眼。
当侯府的宴席接近尾声时,新郎官阿彻终于被允许去洞.房了。
阿彻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他酒量没有父亲萧震那么好,只能说是普通的量,哪怕苏锦提前吩咐下人往儿子的酒里多兑点水,一碗又一碗灌下来,阿彻还是醉了,走路摇晃,不得不让平安扶着。
平安将阿彻送到新房门前,功成身退。
听见平安告退,阿彻睁开眼睛,扭头一看,扶着他的人已经变成了一身红衣的新娘子,霍温清。廊檐挂着大红灯笼,灯光落下来,她的脸红如绯玉,阿彻怔怔地看着这个姑娘,这个已经成了他妻子的姑娘,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看过的那本书。
醉酒的男人,眼神灼灼。
“先进去吧。”霍温清垂下眼帘,强自镇定道。
阿彻点头,努力站直身体,随她一起走了进去。
霍温清扶他在椅子上坐好,亲手端来醒酒茶,阿彻闭着眼睛喝下,才喝完,就想去净房了。
茶水清凉,阿彻稍微恢复了一丝理智,叫红着脸的新娘先去休息,他要沐浴。
霍温清咬唇,当阿彻转身了,她才鼓足勇气问:“我,我服侍你吧?”
小姑娘学过的为妻之道,就有服侍丈夫沐浴宽衣。
阿彻脚步一顿,他是习惯自己洗的,不过,妻子都说出口了,他再拒绝,太不合适。
“有劳了。”阿彻回头,看着他的新娘子道。
霍温清脸更红了,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阿彻先去净房,霍温清站在浴室,浴室中间摆着大大的木桶,里面水汽氤氲。霍温清的心跳越来越快,无法想象接下来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阿彻回来了,霍温清马上又恢复了强作镇定的妻子模样,当阿彻站定,她上前,紧张地为他宽衣。
小姑娘的手白皙如玉,就在那双手即将碰到他的衣带前,阿彻忽然握住了。
霍温清惊愕地抬起头。
阿彻看着她澄澈又紧张的眼睛,喉头滚动,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想问她,嫁给自己是不是委屈。
可这个问题,她一定会说不委屈,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阿彻未必知道。
凡是没把握得到真正答案的问题,阿彻都不会问。
在霍温清忐忑的目光中,阿彻又松开了她的手。
霍温清顿了顿,然后在一片沉默中,为丈夫宽衣。
脱到只剩中衣,阿彻体贴道:“你先去休息,剩下我自己来。”
霍温清也不敢再多看了,狼狈而逃。
阿彻洗的不快也不慢,穿上换洗衣服,他来见新娘子了。
霍温清低着头坐在床边,小手不安地攥着衣摆。
“歇吧。”阿彻坐到她身旁,哑声道。
霍温清都听他的。
红账落下,霍温清羞涩地闭上了眼睛。
阿彻抱住娇小的新娘,按照书上所说,先轻轻亲她的脸颊、嘴唇。
霍温清就觉得,他好温柔。
夜渐渐深了,霍温清也有些疑惑,母亲说第一晚会比较难熬,可,她并不觉得啊。
温柔的阿彻,她好喜欢,好喜欢。
事毕,霍温清异常满足地睡着了。
就着漫入帐中的烛光,阿彻静静地端详枕边的妻子,回想刚刚,她的娇羞与顺从,似乎,很喜欢?
三更时分,阿彻又醒了,他睁开眼睛,过了足足一刻钟后,确定自己无法入睡,阿彻重新抱住妻子,低头亲她的脸颊、嘴唇,按部就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