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以为何时动手为好?”
赵胜蹙眉想了想道:“那林清婉很少出门,而林家别院内外皆是林家人,想要在那里刺杀是不可能了,只能等她出来。”
“那她何时出来?二爷,我们的人还要回去保护大爷,能留的时间不长。”
“战事不是已经快要结束了吗?”赵胜问道:“南征军既攻入了南汉都城,又活捉了吕靖,大哥还要在南汉,不,是南边留多久?”
心腹苦笑,“跟南汉的战事是结束了,可大楚不也占了小半南汉吗,如今两国还未商议好边界,军队自然不能撤。”
其实是钟如英不适合留在那里,在她攻下都城后便被召回京,如今她就在路上,而苏章因为活捉了吕靖,又是皇帝的心腹,进京献俘自然由他去,这样一来便只能他们将军留下了。
可二皇子也在军中,那位主看着谦逊,却很能闯祸,谁知道这段时间两军能不能和平相处?
要真是跟楚军起冲突,他们跟在将军身边也好保护他。
赵胜也不敢拿他大哥的命来赌,赵家的希望可都压在他大哥身上呢,因此想了想道:“不如你们回去,此事交给我,我另外找人做。”
心腹怀疑,“不是说林郡主还厉害吗,您找来的人能行吗?”
赵胜并不觉得林清婉多厉害,但还是道:“放心,她是脑子厉害,又不是功夫厉害,怕什么?”
他冷声道:“六月她要回扬州祭奠谢二郎,路上便是动手的好机会。”
现在距离六月不久了。
心腹松了一口气,不用他出手最好了,“那属下先回去禀告将军。”
赵胜挥手道:“去吧,我给你收拾些东西,你带去给大哥。告诉大哥,家里的事不必他操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赵胜送走心腹,想了想便转身出门去找人。
这世上想灭林家的人可不只有他赵家。
街上一片热闹,时不时的可以看见挑担卖纸张的百姓,林家放在西郊的那十五口大缸已经搬回去了,二十天的时间,学习制纸的人数达到了一千五百人。
两天便能培养出一批人,制纸的确很简单,至少草纸是这样的,师傅们讲解,又亲自演示一遍,除了浸泡那个步骤他们没有参与外,其他步骤他们都亲眼见过,就算人不怎么聪明,用力记的情况下也能记住七八成。
制纸所用的材料并不贵重,除了石灰和一些药材需要花钱买外,其余东西在农家就能找到。
然后便有人琢磨着做了第一批纸,不太成形,写不了字,却可以当卫生纸用在茅房里。
倒也不亏。
后来做草纸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干脆就专门做卫生纸,两三文一沓,一沓便够一家用个一两月,价格低廉且实用。
而制造“林君纸”的百姓除了可以在苏州城中售卖,还会以低价售卖给过路的客商。
但这些人都感念林家传授技艺,定的价格和林氏书局的一样,轻易不肯压低一文,生怕因为他们林家就做不成生意了。
所以现在大单还是得跟林氏书局下,一点一点得去与农户收购太过麻烦。
如今苏州一片欣欣向荣,周刺史还特意劈出一块地来给这些散户和书商们摆摊交易,在那里面限定了最低价和最高价,又不用额外交税,供需都很集中,所以大家都很满意。
赵家也拿了草纸的配方,但现在是夏初,赵家并未留有秸秆,他们要买也买不了多少,而且价格还不便宜,这样算下来,做出来的草纸他们不仅不赚,还赔了。
只能暂时将配方压下,等待夏收后有了材料再说。
谁知林家又出了另一种草纸,质量比林君纸好一点,透墨性没那么强,且更白一些,杂质也少点,店铺暂时定价为十文。
不仅林家,就是农户间出的草纸也有优有劣,听说还有农户偶尔做出了一批比林家现在二号草纸还要好的草纸,对方没把配方藏着掖着,反而带去林家别院送给林清婉。
说是感谢对方教了他们活命的手艺,对方为此还得了五十两的谢银。
这事也是因此才传得满城皆是,不知多少人想找那个人,可惜林家别院的人守口如瓶,怎么撬也撬不开。
但这事让不少人心动起来,也想要好好改改这草纸配方,到时候也到林家别院去领赏。
五十两银子啊,那得做多少草纸才能挣到这个钱?
普通百姓家人力有限,不过将做草纸当做副业,在农闲时做做罢了,并不敢放弃地里的活儿专门干这个。
他们觉得要是能改良一个配方得五十两,那可比做草纸来卖赚多了。
现在赵胜走在街头巷尾,听得更多的就是大家对那人的羡慕,以及对林氏的感激。
不少人还在嘀咕,“我打算去庙里给林姑奶奶请了长生牌位,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好啊,只是得选个好日子……”
赵胜沉着脸走进一家羊肉馆,在出示信物后径直往后院去。
林清婉可不知有人要针对她,如今草纸的事算是过去了,朝中的注意力都在南征军大捷,进京献俘的事上。
林清婉把林佑送去卢氏家学,这就开始专心在家抄写经文,六月快到了,林清婉想要给谢二郎和婉姐儿都抄一套。
谢夫人见她抄双份,也不劝她,只是念佛的时间更长了。
杨嬷嬷见了也不好劝,只能时不时的将听来的外面好笑的事说给俩人听,好逗俩人笑一笑。
林玉滨见状,便也开始吃斋抄经,林清婉怕她弄坏身体,正要劝她,林玉滨就道:“姑姑,那是我的姑父,我为他守孝也算应该应分,你们没有孩子,以后我给你们当孩子。”
林清婉闻言便吞回到嘴边的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但她也不再劝她,不过厨房很用心,时不时的给大家蒸个蛋补充营养。
眼见着六月将至,林清婉便去卢氏家学里给林玉滨请假,把别院交给钟大管事和林润林佑。
石贤还笑话她,“你这架势似乎要在扬州长住,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竟然把管家都带上。要我说若是不去久,不如把玉滨留在苏州,下个月的宴会可不少,我看玉滨沉闷得很,小女孩就该活泼些才好。”
林清婉笑婉拒道:“她还没出孝呢,不好出去玩乐。”
而且玉滨才是她最重要的宝贝,她怎么敢让她离开她的视线那么久,林玉滨要是不去扬州,她也会找理由不去的。
石贤见状一叹,她很久以前就现了,林清婉很保护林玉滨,几乎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对她的身体健康更是关注过分,似乎生怕她一错眼便夭折似的。
石贤隐隐猜到原因,林清婉又没有再嫁生子的念头,所以林玉滨算是林氏嫡支唯一的后人。
可这样过度的保护孩子是不对的。
见林清婉不听劝,石贤也不好深谈,同意了她的假期。
林清婉便带林玉滨去尚府去看一下尚老夫人,她们至少要在扬州停留一个月,所以还是在走前和尚老夫人打声招呼比较好。
尚老夫人拉着林玉滨依依不舍,再次提到:“不如让玉滨到府里来住,我会照顾好她的。”
林清婉还没说话,林玉滨就抱着她的胳膊笑道:“外祖母,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不过是一个月罢了,等我从扬州回来给您带土特产。”
林清婉颔微笑,“老太太喜欢吃什么,回头给我个单子,我给您带回来。”
尚老夫人就微微一叹,她这不是觉得玉滨身体弱,舟车劳顿的折腾,万一路上生个病什么的危险吗?
但见外孙女一副全都听她姑姑的模样,尚老夫人就不好劝了。
祖孙俩间已出现裂痕,何必再说讨人嫌的话,尚老夫人脸上挤出笑容道:“那好,一会儿外祖母叫人给你列,你可一定要记得带回来给我。还有,到了扬州要给我写信报平安,路上要小心点,要听你姑姑的话……”
林玉滨笑着一一应下,和姑姑一直留到半下午才告辞离开。
林玉滨靠在林清婉肩上打了一个哈欠,软糯糯的道:“姑姑,除孝的时候我给姑父戴孝吧。”
“不用,”林清婉轻声道:“谢家有了安排,你跟在姑姑身后就行。”
林玉滨就嘟了嘟嘴道:“可我想给姑父戴孝,这样以后我也能进谢家祖坟给你们扫墓。”
林清婉就笑道:“你想的也太远了,放心,谢家少不了我们那点香火。”
她轻声解释道:“当初捧灵位的是谢家十二郎,这次戴孝的应该也是他,你姓林,不好去与谢家争抢。”
谢氏不是林氏,谢氏不论嫡支旁支,子弟都众多,利益之争也严重。
林玉滨要是戴孝,只怕谢家还担心她要去争谢二郎的那份家产呢。
林清婉正想事情,马车突然停下,她差点往前栽去,车夫长吁一声扯住马,着急的回身问,“姑奶奶,您怎么样?”
“没事,”林清婉被林玉滨扶住,隔着帘子问,“怎么了?”
“前面有一队马过来,这路太窄了。”
林清婉撩开帘子往前看去,正好对面的马也慢慢的降低速度,为之人目光如鹰的看过来,俩人目光对上,对方扫了一眼她车上的标记,然后挑了挑眉,英气十足的看向她。
林清婉也扫了一眼对方的马匹和衣饰,再看一眼她身后的随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撩开帘子出去,站在车辕上看向对方,“如英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