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你为什么要放弃上诉?”凌寒刚坐下来,左澜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昨晚她几乎一夜未眠,盼着快点天亮,她一定要当面问个明白。
凌寒垂着头,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上诉了。”
“你疯了吗?难道你想在监狱待四年半?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你知道吗?你只有上诉才能有机会不去监狱!”左澜简直不敢相信凌寒居然会她如此敷衍的回答。
凌寒缓缓抬起头,看着左澜,问她:“左澜,你跟我说实话,如果我上诉的话,改判的机会有多大?”
被凌寒这样一问,左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顿了顿,装作底气十足:“只要上诉我有把握能改判缓刑。”
“有把握?有几分把握?”凌寒看着左澜追问。
左澜感觉自己仿佛被凌寒的眼神看穿了。她实际上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
“好,如果师傅他没有十成把握,还有姜景奕,我求他做你的代理律师,为你上诉。”左澜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打定了主意。以姜景奕今日的地位,这样的案子他一般是不会接的。但是为了凌寒,就算是求,她也要让姜景奕接了这个案子。
“左澜,你别自欺欺人了。张律师在刑事案上的经验不会比姜律师少。他都不敢保证的事情,你凭什么替姜律师打包票?”
“我不管,我就是不能让你去坐牢。一天都不行,一分钟都不行。”左澜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声音也沙哑了。
在见左澜之前,凌寒本已打定主意绝不在左澜面前掉眼泪。她一定要语气决绝,斩钉截铁。她万不能因为左澜而心软改变主意。可是,此时此刻,左澜的眼泪击碎了她佯装的坚强,眼泪不由自主地从脸颊上流下来,打湿了她的衣襟。
“凌寒,你答应我上诉好不好?”左澜说着情不自禁地想要抓住凌寒放在桌上的双手,却在将要靠近的那一刻停了下来。她想起了看守所不能和犯人有身体接触的规定。左澜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双手因用力过度而变得通红。
“左澜,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不管怎么样,我终究是杀了一个人,触犯了法律。法律是公正的,我应该受到惩罚。你不要再为我四处奔波了。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请你也接受吧。”
“不,我不接受。”左澜拼命地摇头,几乎泣不成声,“我接受不了。”
“左澜,如果你真的是为我好,请你尊重我的决定,好吗?”凌寒看着左澜,她知道此时左澜心中的痛苦一点不比她少。但是,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只要假以时日,这伤痛会慢慢消散的。
左澜慢慢止住了哭泣,她太了解凌寒了。虽然凌寒外表看似柔弱,但内心比很多人都坚强。她认准的事情,别人很难说服她。左澜决定以退为进,先暂时答应凌寒,过几天再说服她答应上诉。
“好,我们现在先不谈上诉的事情。离最后的期限还有时间,你再好好想想。别轻易放弃,好吗?”
凌寒见状,只好答应考虑。左澜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左澜,还有几件事,我想请你帮我做。”
“好,你说。你说什么我都会替你办。”
“我家里的东西你帮我处理吧,该扔掉的扔掉,衣服什么的你先替我收起来吧。我的银行卡密码是我的生日,不过里面也没有太多钱。赔给房东张阿姨的钱就从卡里取吧。福利院那边,你替我跟凌院长他们说句抱歉,这几年不能去看他们了......”
凌寒像交代后事似的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这让左澜又忍不住难过起来。
“还有最后一件事,是关于梅天东——”凌寒顿了顿,“除了之前让你替他把房子的事情处理好,你再帮我带句话给他。告诉他,别忘了他对他母亲的承诺,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食言。”
左澜不明白凌寒要她带给梅天东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又不好直接问凌寒,但她答应会转告梅天东。
左澜临走前,又恳请凌寒再想想关于上诉的事情,凌寒还是说会考虑,然后就在女警的押送下回了监室。
从看守所出来,左澜坐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房东张阿姨打电话,跟她约时间把违约金给她。房子已经解封,顺带再把凌寒的物品拿走。
张阿姨唯恐夜长梦多,当下就要立刻见面。左澜没想到张阿姨会这么急,她也不想跟张阿姨多费唇舌,就一口答应下来,约定一个小时后见。
左澜开车顺路去了超市,买了几个储物箱。凌寒搬家的时候是左澜帮忙搬的,家具都是房东的,属于凌寒的东西并不多,也就是一些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
左澜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凌寒家门口,张阿姨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了。
“跟你说实话,我是不敢一个人进这屋子。就在门口等你来一起进去。”
左澜看着张阿姨那阴阳怪气的样子,本想怼她几句,又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忍住不发作,直接拎着箱子进了屋。
地板虽然已经被清理过了,但还是隐约看得出有暗红色的印记。张阿姨见状,先是叽哩哇啦装作受到惊吓,接着就发牢骚说换掉地板又要花掉一笔钱。左澜说地板钱她会付,张阿姨立刻闭上了嘴。
“张阿姨,既然你这么害怕,那就先下楼等着吧。等我收拾好了,我会叫你的。”
张阿姨眨眨眼睛,想了想,就同意了。走时还不忘嘱咐左澜收拾东西的时候别把其他东西弄坏了。
左澜环视着这间房子,一年前她帮左澜搬家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左澜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