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跟李莹捋了很久,最后双方大致上达成了公示:认为扎克伯格肯定是要搞一个以集“黄-赌-毒”于一身为特色的IM即时通讯软件了。
原因无他:标准的、做熟人社交的IM软件,在米国社会早就已经饱和了。
除非能出一个划时代的、为用户超级节约电话费的新应用,否则不管什么IM聊天工具都不可能在现有环境下再杀出一条血路来。
逮谁聊谁的陌生人约泡聊天工具,又要结合顾诚在华夏的“支付宝红包”经验,可以弄的场景也就黄-赌-毒了。
这是很容易想到的思路。
毕竟在华夏,如今QQ正在被YY逼到墙角,变成一个约泡工具。扎克伯格想要自己创业,无非是搞一个身处米国、对标QQ的同类产品,并稍作改良。
整理完之后,顾诚把自己的推演表述如下:
“我认为扎克伯格会从几个方向入手:先,依托一个既有的第三方网络支付工具,搞便捷的社交支付。甚至于把援JIAO的漂资用红包的形式转账,或者在网上P2P的交易一些违禁品。
其次,这个软件会极度讲究私密性,允许老司机开车不留痕迹,比如弄个‘阅后即焚’的功能,了大尺度*****之后,一开始显示为马赛克状态,只有点击之后可以显示三五秒钟,而且后台锁死电脑截屏功能。
如此一来,很多女生甚至会敢在这个新的聊天软件上给男人自己的果-照以兜揽生意。甚至对于本不愿意援JIAO和约泡的女生,也可以用大尺度裸露的图片骗围观骗红包,来作为鉴定自己魅力的工具——总而言之,这注定是一个把性和荷尔蒙因素挥到极致的软件。”
李莹也深以为然。
她也觉得,扎克伯格只有走这条路,才能杜绝快速被顾诚追赶、山寨的风险。
因为顾诚的YY网是一个从“哈佛大学/MIT校友网”为蓝本展出来的高逼格社交网站。哪怕看到扎克伯格搞黄-赌-毒社交异军突起了,顾诚为了端着身份,也不可能趴到污秽的泥淖中,跟扎克伯格抢这点市场份额。
李莹唯一一点觉得匪夷所思的,是顾诚描绘的“阅后即焚、便于老司机开车”的功能点。
且不说她先就不知道什么叫老司机,还让顾诚为她解释了一遍这个荤段子。饶是李莹有点交际花潜力、脸皮不薄,也被顾诚说得微微有些脸红。
“你说的那个阅后即焚的功能,有那么重要么?咱远的不用说,就倒退个两年多,QQ,当时刚出来的YY,乃至微软的MSN,不都是没有聊天记录的么?聊天记录这个功能本来出现就不是很久,用户们犯得着为‘特地不要聊天记录’去另起炉灶用一个新的IM聊天软件?”
李莹这么看并不奇怪,因为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是穷折腾。
顾诚如果不是知道六七年后会有一个叫斯皮格尔的人搞出一个SnapChat,然后用“阅后即焚”搅动了一波新的荷尔蒙流量崛起,他也会这么想。
但顾诚不能直接铁口直断把后世的结果说出来,因此只能是找理由让李莹相信这一点:
“我说的‘阅后即焚’这个功能,短期或许用处不明显。但是一两年内,随着YY网和其他实名制圈子社交把互联网环境的攀比风愈刮愈烈,把用户‘防止被朋友圈好友晒秀炫过度分享’的反弹心理激出来之后,那种功能就很重要了。”
李莹凝眉细思许久,觉得顾诚的说法有点儿意思。
“这没什么好奇怪了,正如资本主义的展,从来都是对财富的定义比对财富的创造更主流——所谓的社会生产力的展,大多数时候并不是满足了一种人类原来不需要的需求,而是把一种人类原先‘凑合’的,或者是不需要费力就可以从自然世界天然获得的权益/享受给重新精细化定义、甚至是破坏后重新剥离,来创造GDP。
比如原始时代没有大气污染,所以人类不需要买新鲜空气,未来资本先把世界污染到雾霾遍地,就可以卖新鲜空气了——这时候,空气这种几千年来天然获取的东西就可以被定义出GDP。
又比如,在没有私有制的时代,人类不需要门锁,不需要保险箱,有了私有财产之后,因为有盗窃、抢夺的风险,所以我们需要定义出锁、保险箱这种财富。在有了互联网虚拟资产之后,病毒也随之而生,所以杀毒软件也成为了一种财富。
互联网的原始野蛮生长期,我们可以看到它释放了无穷无尽的非实名制喷子。社交网络的出现,也让‘比身边的人更强一些’的人,能够晒秀炫的范围更广了。这就是一种污染,隐私污染。曾经人类有闭上眼睛、关起门来不被比自己强的人时时刻刻攀比的权利。现在,人类在享受了社交网络的同时,其实被污染掉了隐私和自卑当鸵鸟的权利。
扎克伯格的新应用,如果未来真的做大了,那也是被我们养大的——我们用强迫社交、强迫被分享、强迫弱者用牙签硬撑开眼皮不许闭眼、逼他们看强者比他们强,把人的内心独立污染了,然后扎克伯格再用‘阅后即焚’来治理这个污染,赚他的那一份利润——我觉得这个思路非常清晰。”
顾诚的话很冷酷,但是思路极度清晰,听得李莹不寒而栗。
顾诚是2040年穿越回来的,他见过那种社会,自然对于资本主义最后挣扎所形成的极端消费主义耳熟能详。说出来的例子,自然也是无比生动。
如果人类都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打扫卫生,那么在劳动力和工作岗位被海量淘汰的时代,还怎么创造社会支付流动性和GDP?这些行为是很少制造GDP的,人在自己为自己干活,自己不用付给自己钱。
同样的事情,被污染,细分,然后社会再次分工。三个人里面一个人负责给另外两个人烧饭,另一个负责给其他两个人洗衣,最后一个负责给另外两个人打扫卫生,形成劳务交换,才会有GDP,资本主义才在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依然顽强活了下来。
也就是靠人的“作”,不凑合,活了下来。
对于先污染,先摧毁,后治理,顾诚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了。
“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性。那让我想想看,怎么对付吧,马克要搞黄-赌-毒,拦是拦不住的,我们也不可能亲自下场去抢……不如这样?”
……
当天晚上,李莹加班到很晚。
第二天一早,她就拿出一份解决方案,丢在顾诚案头。
“其实,两个月前,从我估计到马克受支付宝红包的启后,准备自己创业时,我就意识到他将来有可能找一个在米国这边有网络支付资源和资金的大佬投资——前天他拒绝了你给他投A轮之后,我认为这种可能性空前高涨了。
所以我想试探一下,把他拟定要说服的最优潜在投资人,拉拢到我们这边来,你看这个事儿行得通么?”
顾诚拿起来扫了一眼,看到文件上写着一串名字,眉毛微微一挑:“你认为,扎克伯格会找的最优投资人,是彼得蒂尔?”
对于彼得蒂尔,顾诚怎么可能不熟悉?
那是PAYPAL的创始人,也就是“米国版支付宝”的创始人。顾诚从创业之初,就跟这家伙的轨迹颇为相似,何况顾诚前世还反复读过彼得蒂尔写的《从0到1》,那本书几乎是一切垄断谋求者的圣经。
不过眼下这个时间点,彼得蒂尔已经不是PAYPAL的老板了——两年前,互联网寒冬结束之后,彼得蒂尔就把他的PAYPAL以15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E-BAY公司。
当然,彼得蒂尔在PAYPAL公司占股还不到一半,所以这15亿美元并不都是他的。
卖掉公司之后,硅谷就蔚然出现了一伙以彼得蒂尔为的、包括几个原PAYPAL创始人大股东在内的天使投资人,号称“PAYPAL-MAFIA”(一般翻译为PAYPAL黑邦,但直译应该是PAYPAL黑手档)。然后在硅谷各种找潜力的牛逼项目做,
这伙人还包括后来做了X-SPACE火箭和特斯拉的埃隆马斯克,还有领英(Lnkdn)的大股东。
虽然PAYPAL已经被卖掉了,但是要说在米国这一亩三分地上,谁做网络支付的资源、技术最充沛,彼得蒂尔说自己第二,那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了。
如此一想,这事儿貌似很有可能。
而且,看到李莹的分析时,顾诚的内心有一股历史的宿命感。
因为在另一个时空,彼得蒂尔也是FACEBOOK的早期投资者之一,如果没有顾诚的蝴蝶效应,他会在2004年底就给FACEBOOK公司投资50万美元。
仅仅这50万美元,在十年之后让他获利了2万倍,变成了100多亿美元(当然后面还跟投了好多轮,累计投了几亿。彼得蒂尔拥有的全部FACEBOOK公司股份,后来远远不止100亿美元,剩下的就是跟投产生的)。
“确实很有这种可能——你是准备试探一下对方,看看扎克伯格有没有和他在接触?如果有接触,我们就截胡过来?”顾诚沉吟着说。
“就是这个意思,我有把握帮你试探出来,不过后续具体截胡……难度就比较大了,彼得蒂尔和我们交情不深,扎克的项目看上去又很有前途,要想说服彼得蒂尔跟我们利益绑定……只能用‘允许他入股YY网’这个诱饵,来逼对方二选一了。如果你坚持不愿意接受外部投资,那我就只能放弃了。”
李莹说着,自己也是左右为难。
她常年滞留米国,而且只管着YY网着摊子事儿,对于顾诚如今在国内的一些密谋并不清楚。
所以,她也不知道顾诚已经在内容产业上和黄易的丁三石达成股权合作了。
在李莹眼里,顾诚还是两年前那个对股权一毛不拔、极度仇恨金融界股权投资的小顽固。
顾诚也知道自己初期的表现过于根深蒂固了,便半开玩笑地说:“怎么?我看上去像是那种驽马恋栈豆的人么?不就是让彼得蒂尔入点股么,如果有利于整体布局,我不反对。我只有一个要求——入了股,就要体现出入股的价值。我从来不会仅仅为摆平敌人就允许外人入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我是不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