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今年直郡王没了。
这虽是个理由,可惜了,这么些年,来玉漱殿的女眷们,鲜少有穿正红的。不是大家商量好了,而是因为大家都聪明。
因为如今的主位娘娘不是皇后。李絮虽然贵为皇贵妃,毕竟不是皇后。四爷宠爱,常年给她大红衣料,可她一次也不穿啊。
哪家的嫡福晋还故意穿着大红的衣裳来显眼?
显摆你们是正妻?讽刺上头坐的那个只是妾?
李絮自然不在乎的,她本身也不喜欢大红的衣裳。但是别人不一定这样想啊。在别人眼中,只怕正妻位置,大红衣裳是李絮求而不得的东西呢。
弘时这个福晋,是不聪明?还是不在意呢?
西林觉罗氏没有抬头,假如她抬头绝对会看见皇贵妃娘娘复杂的眼神的。
她没看见,但是弘晖福晋看见了,只是她装作没看见而已。她也是听过皇贵妃娘娘的种种事迹的,京城里的女子,多数都是听过的,皇贵妃娘娘如何有福,如何为万岁爷生了子嗣,如何宠冠六宫,如何被先皇后夸赞。
当然,也有后来听闻的皇贵妃娘娘如何跋扈,如何不近人情,如何占着万岁爷宠爱不让后宫女眷接近万岁爷。
赫舍里氏是害怕的,只因起先她不知道自己的结局。而但凡选修的女子,都是万岁爷的。最后赐婚给皇子,给宗室,给大臣,那都是万岁爷不要的女子了。
赫舍里氏知道,自己必然不会被撂牌子,或者就会进宫的。只是她没想到是跟了大阿哥的。这几年因为皇后孝期,她在家里等着,却也甜蜜的。
大阿哥虽然不如他的弟弟们有依靠,但是,大阿哥不用争皇位啊。
思绪飘得远了些,她又看了一眼弘时福晋。她这一身红,怕是刺了娘娘的眼了。
只是不知道娘娘会不会作呢?弘时并不在京城,要是娘娘作了,她又该如何?谁会帮她呢?
这一年,虽然蒙古乱了。但是说到底是他们自己乱了。大清能给多少粮草?所以对大清影响微乎其微的。颁金节依旧热闹。
但是今年,却有一个无奈的环节,回忆。
从四爷到兄弟们,都不约而同的回忆起先帝,回忆起先太子,回忆起刚刚出殡不久的直郡王。
不管是谁,他们小时候总有过不算计的快乐,即便少,也总是有的。
三爷,四爷,五爷,七爷,都是同时期住在阿哥所的,接触自然多。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就会读书,骑射真是上不得台面,大哥恨得是恨铁不成钢,骂我真不是满人的男子!”三爷喝了一杯酒道。
“得了,你如今骑射就上的了台面了?”五爷也是笑,但是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悲伤道。
“得,我这骑射这辈子也上不了台面了,但是老五啊,你如今能把汉语说好,可是上的了台面的!”三爷年轻时候起,就是个嘴损的,这些年收敛了不少了,但是要漏出一半句的,也着实叫人无奈。
五爷小时候跟着太后长大的,太后不会说汉语,只会说蒙古话,连满语也不会说。
那时候康熙爷忙着撤藩呢,对他疏于管教。宜妃那时候只是个贵人,也是管不了。就由着他混。
等上书房读书的时候,汉语不如一岁的孩子。
偏偏教他们读书的是汉人,五阿哥一激动就一句汉语也不会了,吧啦吧啦全是蒙古话,说的师傅都要哭了。兄弟们天天笑话他,着实笑了有些年呢。
四爷想起那会,也是笑的厉害,五弟小时候人性子慢,但是说话却着急,本就说不好,还说的快,蒙语夹杂着汉语。
倒是满人的母语,到了十来岁才算是会说了,如今也不利索。
“臣弟有一回记得清楚,臣弟犯了错,皇阿玛黑着脸训臣弟啊。眼瞅着就要打。五哥着急啊,要给臣弟辩解。那一着急,哇啦啦的说了一堆。说的皇阿玛也不打臣弟了,坐着就是笑。直笑的啊都岔气了。最后皇阿玛挥挥手道‘胤祺这是故意来给朕说笑话的吧?逗得朕笑的没劲了,想打胤禟也打不动了,罢了,滚吧,叫你们额娘收拾你们去吧!’那时候臣弟不敢笑啊,憋着呢,差点憋出不雅来!”
九爷想起那事就笑的乐不可支。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几个阿哥本来听得就都快笑死了,这会子一听九爷那个‘憋出不雅来’就再也憋不住了。要不然,他们也得憋出不雅来!哈哈哈。
弘明一带头,这下就都憋不住了。
弘昁如今也大了,这样的笑话自然懂了,笑的都软了,紧紧拉着八哥。
侄子辈的基本上都笑的止不住了,尤其是九爷家的和五爷家的,这可是他们阿玛闹出的笑话啊,真是太好笑了啊!
这一顿笑,算是驱散了方才想起那几个已逝之人的忧伤。
因为有这一场,所以一天的气氛都好的不行,是不是就有人回忆一下以前闹的笑话。
散了之后,倒是比往年最迟的时候都还迟了半个时辰呢。都巳时末了。
好在明日不用上朝,颁金节十天的休息,算是大清朝最大的假期。
出宫后,众人还是喜笑颜开的样子。
女眷们早在巳时初就散了,都在车里等着呢。这会子见男的都出来了,一家家的奴才都是翘以盼。
弘晖走近自家马车就见福晋捧着手炉对他笑:“爷可算出来了,今日可晚了呢。”
“嗯,弘时福晋那,你看了没?”弘时不在,他该是关心他的家眷的,但是作为大伯,他不便出面。
“看了,都好的,一会叫咱们的人亲自去送吧。”两家的府邸刚好两个方向。
“行,福晋安排吧。”
“这会子天气晚了,冷的厉害,爷坐车吧,别骑马了。”福晋也算是大着胆子说这话的。以往她不敢替弘晖决定任何事。
弘晖倒是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坐车也好,便点点头掀袍子上车了。福晋把手炉递给弘晖,他就捧着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