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他们落脚的地方叫孙庄,这地方比李家庄和苏家庄要封闭得多,全村都只一个孙姓,连一个外姓都没有。
这儿田地少,一个村的人大半都会打猎,因为前朝后期和本朝都不封林封山,日子这才好过些。
但因为离城镇远,家里有余钱的也少,生病都是自己在山里拔些草药熬了喝,很少有人费钱去看大夫。
而村里的老人和中年人,几十年下来,也多多少少认得一些草药,一些简单的疾病勉强可以用到对症的草药。
李石他们到村口的时候,村长听说他们是大夫,还免费给人看诊,高兴得直接把人安排住在他们家里,当天晚上就通告全村,明天一早一起来看病。
李石花费了一天的功夫给孙庄的每一个人都检查了身体,留下了好几张药方,把自己随行带的草药和药丸消耗量了大半,这才从村里猎户的口中知道了那不曾听过见过的止血药草。
不过因为他受伤的地方在西山,又深入山林,这几年都没谁再见过那种草药,李石他们只好亲自进山寻找。
李石已经决定,若今天找到的不是,明天就再走一趟,看情况再说。
常义和常松见夫妻俩不急,他们自然也不会催促,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李石木兰。
而李石木兰当时出来就是随从心意,此时自然也是随从心意的,没必要为了赶路而赶路,若是能找到一种新的止血药草,这对百姓,对医学都是一种贡献。
快要出山的时候,常松把刚打的狍子藏在背篓里,上面再放上新采的药草做掩饰。
常义看得嘴角抽抽,用脚尖踢了踢他,“你做什么呢?”
“把东西藏好,免得还没回去到呢,东西就被人给讨完了。”常松说着,可怜巴巴的看着李石,“老爷,你们也不要太心善了,我看孙庄的人都不是知恩图报之人,我们今天晚上就只剩下这只狍子了。”
“不是还有狐狸吗?”李石平淡的道:“我们几个也吃不了这么多。”
“孙庄可有八十户呢,四五百个人,一只狍子都不够塞牙缝的,给了这个,难道不给那个?到头来反是我们落了埋怨,何况村长家上上下下可有九口人呢,我们借住在他家,总不能独享肉食。”关键是孙庄的人可不知道客气,李石不给,他们是会主动问的。
木兰道:“那就依你吧,我们出门在外,没必要与他们计较那些,他们日子不好过,能让则让,但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触及了底线,你们只管反击回去。”
常义和常松眼睛都是一亮,这一个多月来,看着老爷夫人的做派,他们还真怕两人一味的善心,到时候只怕招来祸端,见夫人这样说,方才知道他们心中清楚,不过是不愿计较罢了。
常松高兴的背着背篓跟在他们身后回去。
正在田地里劳作的村民看见他们,就热情的打招呼,“李大夫,李夫人,可找到药草了?”
李石笑道:“倒是找到了一丛,只是也不知是与不是,回头还得问过孙大哥才知道。”
“那你们快去吧,孙大石在家里呢,他今天进山一样东西都没打着,他婆娘正揍他呢。”
也有人眼巴巴的看着三人后面的背篓,“你们进山尽采草药了?我看着三个背篓挺多的,这都是药草?那也太好采了。”
常义和常松背着背篓站在后面,只做听话的下属。
李石则介绍到道:“这药草还得晒制一番,等晒干了就少了,不过这山里的草药的确挺多的,但猛兽也多,若不是我带着常义兄弟,也是不敢进山的。”
说话的人就羡慕的看向常义常松,“那也是李老爷能干,能请得起护卫呢。”
李石没有解释。
旁边就有人道:“李大夫,昨儿你说我的那个病要吃的药今天可有采到?”
常义和常松几乎要翻白眼了。
李石笑容也微淡,摇头道:“不曾采到,那药在山里只怕没有,你得到药店里去买,其他的药我倒是在山里见到了,回头我画下,你可以自己或叫人进山采,好在那几味药都不需要特别的烘制,只需晒干就成,你采够了药就按照我给你的药方称出来熬制就好。”
男子有些失望,听到李石说到其他辅药,又问,“那其他药材可采了?若是采了给我一些才好,也免得我再进山一趟,您也知道,这冬天就快要来了,再进山就要困难了。”
李石点头,“倒是采了两味,不过不多,何况我也要备着路上用一些,所以能给你的就有些少了。”
男子有些不高兴,“李大夫回头再去药店买就是了,何必跟我们这些小民计较?”
木兰本来一直听着,此时却不由冷笑道:“你倒是会算计,只是我们家资不丰,这一路的花销靠的就是采些药材来卖,赚些饭食,哪里还有余钱去药店买药?上次施于你们的药材与药丸全是我们进山自己采的。”
男子涨红了脸,有些羞恼,更多的是不相信,能请动两个护卫,身边又有丫头婆子伺候,要说家中无钱,打死他都不信。
不过苏木兰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再纠缠,只是看着他们的眼神有些阴郁。
李石见了,眼底微沉,木兰也戒备起来,他们经历过几次生死,对这种恶意最敏感。
身边的人见气氛不对,忙拉住男子,对李石木兰笑道:“他也是生病了心情不好,李大夫和李夫人不要介意才好。”
李石微微点头,和木兰道:“走吧。”
身后的村民见他们走得足够远了,才训斥那人,“你作死啊,李大夫才给我们看完病,你那药叫你家小子进山给你采就是了,剩下的一味到药店去买又能花销多少钱?非要惹恼李大夫,要知道村长还想多留他几天呢,明儿我们隔壁几个村的村民都会过来求医,把人气走了我看你怎么和人交代。”
“就是,看你那凶巴巴的样子,没看到人家身边有两个护卫吗?屠户说了,人家身上有煞气,多半是见过人血的。”
男子冷笑道:“这是在咱孙庄,就算见过血又怎么样?不过是两个人罢了,我们一人给他们一榔锤,什么事没有!”
木兰脚步一顿,脸上色微寒。
“怎么了?”李石察觉妻子心情不太好,隐晦的回头看了一眼,是后面的人说了什么吗?木兰的听力一直比一般人都要好……
“没事。”木兰摇头,“我们回去再说。”她决定明天就离开孙庄,不管那药草是不是他们要找的,总之要换个地方了。
也许孙庄大部分人对他们没恶意,但只要其中有一个明显对他们不善的,就很有可能挑拨起别人的贪欲,木兰从不肯太过相信人心。
周春已经烧好了热水,看到木兰他们回来,忙上前接过木兰手中的箭筒,“夫人,热水已经烧好啦,您快去洗漱吧。”
常松从背篓里拿出狍子和包好的狐狸肉,讨好道:“周春姑娘,今天晚上我们就吃这个,麻烦您想个法子给这狐狸肉去去味。”
周春皱眉,“又不是没肉吃,干嘛还吃这个?”
“姑娘不知道,这可是好东西,老爷说了,吃了这个能变聪明。”
常义踢了他一脚,“不是变聪明,是能治健忘。”
“那还不是一样?”常义不在乎的道,又讨好周春,“周春姑娘辛苦辛苦,等我们吃了都变聪明了,也好帮衬老爷夫人。”
周春第一次听说狐狸肉还能治健忘,好奇之下也没再计较常松的语气。
“这狍子还没处理呢,处理好了再拿来给我。”
本来在屋里张望的村长老婆周氏忙跑出来接过狍子,笑道:“这些粗活哪里能让你们做?让我来吧,这处理野物我最在行了。”
常松的笑脸微僵,放下举起来的手。
周春城府比他深,满脸不好意思的道:“那怎么行?我们借住在这里已经很麻烦了,今儿还烧了你家这么多的木柴,不该再麻烦你们的。”
“姑娘就别推辞了,你们远来是客,何况李大夫还给咱村的村民免费看诊来着,照顾你们是应该的。周春姑娘放心,我一定给你处理得好好的。”说完,拖着狍子就往厨房那边去。
周春抽抽嘴角,帮她一起抬过去,然后就专心收拾狐狸肉。
周氏抽了抽鼻子,差点受不住那骚味,刚才她也听到了他们说道话,说吃这狐狸肉能变聪明。
虽然不知真假,但往年这时候连丝肉末也不见,狐狸肉就狐狸肉吧……
李石拉着木兰坐在床边,木兰在他耳边低声将刚才听到的话转述给他听,有些担忧:“我们还是走吧,一会儿你去问问孙大哥,看这药草是否是当时他用的,不管是不是,我们明天都要离开,重新找歌地方落脚,再进山就是。”
李石也脸色微沉,心中微怒,但想到这个村子闭塞,百姓也愚昧,生气也是枉然。
“好,我们明天再与村长告别。”
“只怕明天会被病人绊住。”
“我们就是换地方也在这左近,让他们再来找就是了,明天无论如何过了午时我们都要走,今儿晚上我多配些迷药出来,你随身带一些,给周春他们也带一些,以作防身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