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最后李江和苏文默默无闻,皇帝也没给他们机会,自然就是痴人说梦。
但如果因此得到皇帝的赞赏并因此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抱负,那就是远知卓见,心有抱负。
很显然,当今很喜欢自荐的李江和苏文。
所以不顾底下大臣的反对,直接让他们连跳三级成了四品知府。
李江升任太原府知府,苏文升任河间府知府,两地同样相距不远,一趟只需四天的路程,快马加鞭两天足矣。
不过太原府的情况要比河间府强得多。
但苏文依然很高兴。
苏定低下头也微微笑起来,皇上很欣赏有能力且有胆量的人,李江与苏文很明显投其所好了,今后俩人算是在皇帝面前挂了号。
李江和苏文接了旨意,就躬身退下。
同样进京述职面圣的官员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当时皇帝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不该过分自谦了。
原来,这个问题皇帝问过很多人,表达的方式虽然不同,但答案都差不多。
问李江和苏文也不过是例行问的,只是没想到会得到那样好的回答。
而还没来及面圣述职的人则心思活跃起来。
只是,这个问题不是回答得好就可以了的,其中更需要政绩作为支撑。
“听着抱负倒是不错,只是为何三年来你任上户民不增反减,每年田地所收及税收都在一一下降?”皇帝看着底下已经面色苍白,跪地不起的臣子,冷哼一声,丢下他考核的折子,“拖下去,着吏部与御史台查探,酌情处理。”
皇帝一连处置了几个作假政绩的官员,之后述职的官员老实了不少,而官场的风气也为之一清。
但皇帝还是从中找出了几个和李江苏文一样优秀的官员,择优加官。
苏定很高兴,第一次下帖子请李江和苏文去喝酒。
李江和苏文犹豫了一下,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点头了。
他们合作已久,但一直都是李石与对方联系,他们两个与苏定没有联系过。
苏文不喜欢苏定,应该说,他是不喜欢府城苏家的任何一人,而李江与苏文一起长大,虽然不至于讨厌苏定,但也不喜欢就是了。
“还是去吧,不然大哥和嫂子要难做了。”
苏文哼哼两声,“我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
李江好笑,“是啊,我们都是看在嫂子的面子上。”
苏可对苏定这样关心李江苏文有些吃醋,嘀咕道:“大哥对他们也太好了些……”
苏定耳尖,听得一清二楚,“对他们再好能好过你去?”苏定斜睇了他一眼,道:“李江和苏文是可造之材,中间又有木兰连着,以后说不定能成苏家的助力,你对他们也客气些。”
想到苏婉玉的醋意,苏定真情流露道:“我对他们再好,他们也是外人,而你才是我弟弟。”
苏可顿时高兴起来,拍着胸脯道:“大哥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招待他们,他们俩人我也听说过,六年的时间,能让一县之民都吃饱饭,家中有余粮,不少同僚都私底下赞他们呢。”
苏定点头,“这就对了,这次把乐儿也叫上,他都读了多少年的国子监了,怎么还是考不中?”
苏可在心里为弟弟点了根蜡,“三十少明经,乐儿也不算大。”
苏定冷哼一声。
而此时,宫里的皇帝和左相也在说李江和苏文。
“太原府情况复杂,其中势力盘根纠结,李江毫无根基,又没有家族在背后撑腰,只怕去了太原也没有多少作为吧?”
皇帝落下黑子,直接将左相的后路给堵了,漫步经心的道:“没有根基,就不会陷入当地的内斗当中,没有显赫的家族,那就不会有利益取舍。李江能力不错,心智也不弱,若是苏文去自然不行,但他的心思九转十八弯,他去正好合适。”
“苏家和李家在江南,所以您才将他们俩人都安排在了北方?”
太原府和河间府,别说苏家,就是南征北战的赖五也没有势力在这两处,所以这两人去了这两地方,完全没有什么私人利益纠葛在其中。
“这几年,关中战事天灾不断,派出去的官员一直没什么作为,柳渊视察回来,若是再不能让百姓安定居所,关中只怕又要乱了。
江南虽然富庶,但也是这二三百年的事,关中却有几千年的底蕴,百姓也最多,关中若乱,天下也就跟着乱了。
皇帝这一次派出去不少清廉的官员,十人中有五人有所作为,就能暂时抑制住暴动,现在北方的游牧民族也缓过来了,这一二年间只怕就有战事,皇帝不得不防。
而太原府和河间府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非常的重要。
河间府不用说,辽若要南攻,河间府是第一道门槛,那里因为是边关,民风彪悍,但因为驻守的多是士兵和随军人员,很穷,非常的穷,而当地的百姓也比驻守的士兵好不到哪里去。
本来西京道与中京道都属于他们的时候,河间府的作用并不是十分明显,只能算是辽兵南下的一道关卡,但先朝混乱,两道失守后,河间府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而且,辽和西夏想要南下,他何尝又不想北上收复失地?
河间府就将是他们出兵的栈道。
太原府同样重要,它是守在京城西边的最后一道关卡,此时太原府就驻有八万大军,北方若有异动,就要时刻注意支援大同府,还要守住太原,拱卫京师。
“赵威为人耿直,李江为官清廉且又懂变通,他去太原府我也放心些,至于苏文,他在定远县就敢与山匪较量,去了河间府,与那里的边军应该也能相处得来。”
文官和武官的矛盾一直有些难以调和,但苏文为人爽朗,倒有些武官的品格,和武人应该也更好相处。
左相到这时方没有任何的异议。
这是一份危险与机遇并存的机会。
守在太原府和河间府,有可能随时丧命,但他们只要坚守住,三年之后,必定更进一步。
这个道理,很多人都知道。
赖五为此特意找李江和苏文,“你们要去的地方都临近边关,河间府更是直接面对辽,你们手无缚鸡之力的,若是出事了就只能等着人宰,所以我给你们找了几个护卫,你们随身带着,他们身上虽然都带伤,但手上的功夫还在,一旦出事也能护你们一护。”
“是受伤退役的兵士?”
赖五微叹,“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他们受伤了也不可能再上战场,偏又没有什么营生,家里田地也少,给人做护卫好歹还能混一口饭吃。”
李江和苏文肃然道:“赖五叔放心,我们一定善待他们,不知他们可还有家人,若有,也好早点收拾了,和我们一起回钱塘才好。”
“你们要回钱塘了?”这圣旨才下了没两天呢。
“这次任职的地方太远了,要准备些东西,因此早点回去,早点出,免得耽误了行程。”
现在是三月中旬,李江他们六月初就要去报道,几乎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路上了,还得抓紧了时间才足够。
赖五惋惜,“既然如此,我叫你们婶婶给你们准备一些东西,你们带回去给李石木兰,还有几个孩子,李石若是有空,就带着木兰和几个孩子进京来看看我。”赖五很怅然,“我是不能随意离京,也就只能等着你们来看我了,人老了,老了,就越喜欢回忆从前了。”
“赖五叔可不老,三个弟弟还小呢。”
赖五精神一振,笑道:“说的是,我还要看着那三个臭小子成家立业呢。”
其实不怪赖五看重李石木兰他们,实在是赖家没什么亲戚,各种节日的时候,除了几个同僚和许家,就只有李石和木兰会给赖家送节礼了。
每年赖家收到的礼物虽然很多,但属于亲戚来往的就只有这么几家,除了李家和苏家,其他的还都是许氏这边的亲戚。
所以赖五是真的很想念李石和木兰他们啊。
李江和苏文一来,他就热情接待,只当作自己的儿子一般。
赖五给他们每人安排了六个护卫,看着多,但其实六个人也干不了什么。
赖五道:“回头我再物色几个,等你们到了任上我再给你们送过去,别以为六人很多,边关那地方你们去了才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县官都要养着五六个护卫,不然,哪天敌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江和苏文忙应下。
他们没去过边关,自然没有赖五了解情况,因此现在赖五说什么,他们都虚心听取。
苏文就问那些人:“你们都还有父母家人吧?”
“是,我们父母都还在,有的已经成亲有了妻儿,有的还打着光棍。”
“回头你们叫家人收拾东西,跟我们回钱塘,到时候就将人安排在钱塘,那里安稳,总比呆在边关要好。”
几个护卫欣喜若狂,他们还以为主人家只录用他们,现在看来,却是连他们的家人也会做安排的。
李江和苏文打算着先取道德州,去那里看过钱舅舅后再回去,收拾东西接了妻子儿女再启程往北,计划很好,但耐不住世情变化。
这就是典型的计划赶不上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