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茂收回手,欣慰的点头笑道:“恢复得不错,不用再开药了,将手上的药吃完,之后只需食补就行,平日也要注意一些,不要受到剧烈的撞击,也不要做剧烈的运动……”
黎茂叮嘱一番便让俩小孩走了。
顾景云站在医馆门口很愉悦的道:“我们多买些菜,晚上回去庆祝一番。”
黎宝璐知道他这几天吃清淡的嘴馋,便点头道:“好呀。”
小两口就站在路边招车,没办法,京城太大了,这里距离菜市场和他们的住处有点远。
路边有牛车,驴车,骡车和马车可供租赁,黎宝璐心算了一下他们手上的钱,很豪气的租了一辆骡车,不到两刻钟俩人就到了临近他们家的菜市场。
撩开帘子,现今日街上的人特多,路两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草,其中以菊花最多,争奇斗艳,看得黎宝璐眼睛都快转不开了。
“今日花市怎么这么热闹?”菜市场外围一圈就是专卖花草的地方,平时都只有零星几个摊位,但今日却摆满了摊位,站满了人,还有的人占不到摊位只能把板车拉进巷子里,就着板车摆卖。
“再过七天便是中秋佳节了,”车夫边小心的驾着车往里走,边抽空答道:“姑娘是忘了时间吧,今日花市才开始热闹,再过两天更热闹呢,到时满街都是卖花灯花草的。”
黎宝璐和顾景云一嘴的京话,因此他并没有怀疑俩人不是京城人,只以为俩人是忘了时间。
俩人也的确是忘了时间,竟然快到中秋了,也就是说他们离家已有半年。
顾景云怅然,看着外面的花花草草沉默不语,也不知道舅舅他们在琼州怎么样了,他娘有没有生病,舅母怀胎是否安全,家里一个常病,一个有身孕,舅舅一个大男人也不知是否能照顾得过来……
黎宝璐也在想琼州的亲人,她忍不住道:“我想家了。”
顾景云收起脸上的怅惘,淡淡的道:“总会相聚的。”
“公子,姑娘,菜市到了!”
黎宝璐率先跳下车子,转身将顾景云扶下车后才付钱。
车夫笑眯眯的问,“姑娘是否要我等着?一会儿送你们回去。”
“不用,我们慢慢走着回去,大叔好走。”
顾景云已经转身去看不远处摆放的菊花了,他扭头对黎宝璐道:“这儿的花倒都还不错,一会儿我们也选一些回去摆在檐下,将我们那院子好好的修饰一番。”
毕竟是俩人第一次独自在外过中秋节,黎宝璐很大方的点头,“没问题。”
顾景云痊愈,又碰上中秋将至,俩孩子很大方的在菜市场游走一圈,买了食材无数,打算今明两天好好的犒劳自己。
因为顾景云是主要掌厨人,所以食材得由他来选,他一身皂白儒衫,明明是个读书人却跑来买菜,让摊贩们看直了眼,有的人甚至为了看他撞到人摔倒在地。
黎宝璐:“……长得太帅了也不是好事,容易引起各种事故。”
顾景云忍不住轻笑出声,眼中含着笑意转头拉住她的手,“走吧,这些就够我们吃上两天的了。”
东西太多,黎宝璐雇了一个苦力帮忙挑着,然后去挑花。
顾景云在花市里就没那么显眼了,因为这里也有许多书生在挑花。
花不仅可以送给长辈,情人,朋友,还能送给师长,所以广受学子们的喜爱,越往外走,碰到的书生就越多。
在这里顾景云不显眼,但黎宝璐显眼了。
此时男女大防很严,即使是小户人家的闺女出门也会戴帷帽,黎宝璐不仅不戴帷帽,还大大咧咧的穿着短襟,一身打扮倒是利落,但不像小姐,也不像丫头,反倒像个小厮,可她的确是女孩打扮,最关键的是,她的手还在一个书生的手里!
简直是有伤风化,伤眼啊。
心中大喊着伤眼的书生们偷偷的用眼睛去偷瞄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再去偷瞄顾景云和黎宝璐的脸。
越瞄越叹气,这简直是一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那书生看着白白净净,姿容不俗,为什么要看上那样一个小黑妞呢?
总不会那小黑妞家里很有钱,或是很有势吧?
不知道被富二代了的黎宝璐依然兴致勃勃的挑着盆栽,一边挑一边好奇的问顾景云,“为什么那些人总是偷偷的瞄我们?”
顾景云瞄了一眼他牵着黎宝璐的手,微微笑道:“不用管他们,你别总挑黄色的菊花,也挑些别的颜色,到时候摆出层次来,很漂亮的。”
黎宝璐就嘟嘴咕哝道:“可不是黄色的菊花实在是太贵了……”
顾景云好笑,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没事,要是缺钱了再把花卖出去就是了,到了重阳,菊花更盛,说不定价格更高。”
黎宝璐想了想同意了,多选了好几种菊花,边选边问花农养活他们的方法,这花起码要活过重阳,不然到时候又要买一批,可不得亏死?
因为买的花很多,又是连盆带泥,一个苦力挑不完,黎宝璐便多雇了两个。
三人才把盆栽放好挑起担子,便听到一旁的摊位吵闹起来,不由抬起头伸长了脖子看。
顾景云扫了那边一眼,不在意的道:“走吧,免得被热闹波及。”
人群的中央,一个摊贩拉着一个书生不依不饶的道:“公子,这绿菊可是去年保定花会的魁,卖出了二百八十两银子的,我这盆只要五十两,您要是嫌贵不要便是,何苦还拦我生意?”
书生涨红了脸道:“你这绿菊并不纯正,二十五两已是高价……”
“刘兄这话说的不对,”旁边一个书生摇着扇子风骚的道:“这绿菊刘兄是要送给顾翰林吧,您不选好的却选不纯正的,”书生啧啧两声道:“便是你找不到更好的,这盆就出五十两有何不可?难道顾翰林还不值五十两的绿菊吗?顾翰林您说呢?”
顾怀瑾面上依然温润如水,既不气也不恼,他只是对刘书生笑道:“若是为送我绿菊却是大可不必了,绿菊虽珍稀,然而我最爱的还是金丝菊,花送惜花人,这盆花送我可惜了。”
不仅刘书生感动得红了眼眶,便是旁边围观的人都交称赞顾怀瑾的大度。
只有一边摇着扇子的风骚青年不屑的撇了撇嘴。
顾景云目光扫过时特意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瞬才牵着黎宝璐离开,挑着担子的三个大汉连忙跟上。
顾怀瑾知道今日是被人设计的,因此他心中颇为不耐,脸上依然带了三分笑找借口告辞。
转身间,顾怀瑾再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目光一顿,回头叫自个的长随,“长顺,那人……”
转头间,那道身影却已经淹没在人群中,顾怀瑾皱了皱眉,吩咐长顺,“你带着人沿着这条街往外找,看能不能找到人。”
“是。”长顺立刻带了人追去。
风骚青年顺着顾怀瑾的目光看去,眼中沉思,嘴上却吊儿郎当的问道:“哟,顾翰林这是现了什么有趣的人了?说来让我们大家也乐呵乐呵?”
一向温和的顾怀瑾脸上难得出现怒气,他紧握着拳头,压抑着怒火瞥了青年一眼,淡淡的道:“丛之有这时间管这些闲事,还不如努力读书,以备后面的会试。你老师十九岁就能高中状元,而你如今将近而立却还一事无成,若他在琼州有知还不知会如何伤心呢。”
卫丛目光生寒的盯着他讥笑道:“哟,原来顾公子还记得家师呀,我还以为您都忘了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亲家呢。”
顾怀瑾垂下眼眸,叹息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与你师姑离异并不是我心中所愿。”
说罢,颇为怅惘的转身离开。
卫丛眼中带着恨意的注视他离开,心中嗤笑一声,非他所愿?
顾乐康六月早产,不仅长相肖他,还活蹦乱跳的,当他是三岁小儿吗?
谁家早产儿不是药罐子一样养大?
更何况,顾家是休了师姑,何来的离异?
卫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恨,转身对自个的小厮还恩道:“你跟着顾家的下人去看看他们在找什么人,才刚顾怀瑾的脸色不对。”
还恩应了一声,临走前低声提醒道:“大爷,大奶奶还在家等着您哪,不如您先家去?”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卫丛不耐烦的把人挥退,自个晃晃悠悠的逛起街来,大好的日子谁耐烦回去听教训呀。
长顺带着人来来回回将这条街里外走了三遍,却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找到。
而顾景云早带着一行人走街串巷的走小道回到了家。
黎宝璐有些晕头转向,半响才惊讶的道:“原来我们还能走小道回来。”
而且只花了一刻钟,将近缩短了一半的时间有木有?
“每次出门我们都一起,你怎么知道那几条小巷子能通到我们家?”
“猜的。”
黎宝璐瞪眼,“那要是巷子不通怎么办?”
“转回去重走便是,”顾景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很赶时间吗?”
黎宝璐噎住,转身跑去和三个挑夫搬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