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
白马扶舟突然出一道喊声,回头时双眼极亮,火光烁烁一映,似含波生魅,迷离带笑。
“你们看这块石头有何不同?”
时雍和杨氏齐齐看过去,那块青砖石与旁侧的并无不同,只是平整的砖石与旁边的砖石相隔的距离稍稍短一点点,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便是入口。”
时雍在心里默了默,看看四周全无依托的青砖石块,“可是要如何启开?我们没有工具……”
“有工具也启不开的。”白马扶舟看了看她,在那块“入门石”上摸索片刻,在同一排的砖石左右走了一个来回,嘴里默默数着数,最后在齐墙的位置站定。
“这种入口是从里面上锁的,锁头就在入宫的巨石后,一旦封闭就不易从外面打开。那么为了方便出入,便需要借用一个机括来转动。上锁或者关门。我猜,这处便是牵引了……”
“牵引?”时雍走过去,弯腰在那块砖石敲了敲,“空心?”
将牵引装置在一个离入口极远极不容易察觉的地方,如果事先不知情,哪怕在上面走上千百回,也不会知道地下会有这些奇妙所在。
杨氏大为震惊,“我们是要从密道出去吗?”
她在这座宫中关得太久,说到出去,那张脸上有紧张,也有难言的欣喜。
白马扶舟看她一眼,没有回应,而是在看向时雍的时候,才微微点头。
“走。”
时雍看着他的脸,脚步突然往后退了退。
“你先出去找到赵胤,让他带兵从这个机关入内,前来救援。”
白马扶舟变了脸,“你呢?”
“我不能走。”时雍的态度很坚决,表情淡然,“一来我的父母还在皇城。我走了,那个疯子不知会怎么对付他们。有我在,至少可以应付一二。二来,我们都走了,他很快就会现,密道暴露,最好的营救机会就失去了。不如我在这里拖住他,你出去找援军……到时我们会合,一举歼灭。”
“你在说什么屁话!?”
白马扶舟突然怒斥,双目染红,肉眼可见的烦躁不安。
在时雍的记忆里,他纵是行事乖张,常有惊人之举,却很少说粗话,大抵是药性难熬,他情绪越的躁郁。
这话冷不丁听来,时雍不由愕了愕。
“你难道不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白马扶舟偏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走水后的宫中喧嚣更甚,可祁林仍在外面没有离开,一旦现他们消失,追下密道是极有可能的。时雍顾及宫中父母,这般一走,又陷入了死循环。
“好。”白马扶舟喘口气,红着眼看她,“你走。我留。”
“那怎么可以?”时雍摇头拒绝,“宫中人质是我的父母,不是你的……”
白马扶舟冷笑,“你不怕我这么闯出去找赵胤求救,他把我生吞活剥了?”
时雍微怔,杨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合上嘴巴。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一时僵滞。
时雍咬了咬牙,“甬道通往何方,来去多久,皆不知情……这样好了,我休书一封。贵妃娘娘,可有纸笔。”
杨氏点头,正要转身,脚下突然一晃,她连忙扶住床。
时雍也察觉了脚下轻微的晃动。
“怎么回事?”
白马扶舟胸口起伏着,正因为九阳灵丹的药性炙烤而浑身热难受,闻言脸色一变,猛地拉住时雍的胳膊,将人一把带入怀里。
“糟了。是不是触动了机关?”
如同地震一般,先是轻轻地一晃,紧接着地面出一阵强烈的震动,晃动得厉害,他们根本就站立不稳。
事情生的太过突然,杨氏吓坏了,抱住床柱惊叫一声,嘴里大声喊着“救命”——
时雍低下头,眼睁睁看着世界陷入黑暗。耳朵里是熟悉的机括运转,整个房屋像是突然绽放的花朵,一分而二,轰轰几道声响后,不待她看清眼前的景象,又缓缓合拢,就像没有生过什么似的。
身子不断下沉,仿佛要坠入地狱。时雍能听到“哐哐”作响的轰鸣声,能感觉到身子失重般的往下坠落,能感觉到四周空间扭曲的痉挛和摇晃,却无法阻止自己沉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世界。
“这是……生了什么事?”
时雍惊声相询。
颠簸中,白马扶舟一直搂住她的身子,将她护在怀里,因此时雍落地时,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疼痛。待她身子重重落地,再滚倒一边,去摸索白马扶舟的时候,却摸到一手的黏滑。
血?
时雍心里一激。
“白马扶舟,你怎么了?”
“没事。”白马扶舟嘶了一声,喘两口气,平静地道:“方才撞到了额头。也好,疼痛可缓解身上药力……”
时雍稍稍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漆黑的屋顶,再感受一下空荡荡的四周。
“这里是不是密室?我们可以出去了?”
白马扶舟挣扎着坐起,还没有回答,就听到一道气若游丝的呼救。
“……救命……救救我……”
杨氏的声音?
时雍撑着地站起来,“贵妃娘娘,你在哪里?”
……
当时雍和白马扶舟从废旧宫殿的卧室往下坠落的时候,赵胤所处的密道入口却在巨大的机关滚轮带动下,徐徐上升,浮出地面。
一升一降、一左一右,一内一外,机关里粗丨硕的铁链带动着铁铸的密道出入平台很快完成了轮换和转动——
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赵胤站在废宫之中,看着眼前持刀执锐围上来的敌军,微微眯起眼,一身铠甲出彻骨的凉寒。
“殿下……”
辛二吸口气,出浅浅的叹息,却说不出话。
原本是想悄悄摸入宫中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营救王妃和宋家人质。哪会想到,刚到地面就被敌军包围,领头的人还是白马扶舟的心腹祁林……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白执也觉得进来的时机不对,看一眼主子的脸,低下头,略带尴尬。
“爷,属下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围在此处……”
一座废弃的宫殿,有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
“难不成他们早已现密道,在此守株待兔?不该呀!”
赵胤没有说话,一张俊脸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淡淡的凉意,面无表情地上前几步,姿态雍容,步履镇定,那巨大的气场让听到内殿动静围上来的一群禁军吓得不住地后退。
“锦,锦城王?”
“是锦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