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隐龙入地
“怎么会想到开柜坊?”胡沛云有些奇怪道。
常进见他表情惊讶,便笑了笑道:“这没什么奇怪,自从唐直道完成后,从中原到安西的时间缩减了四成,和西方的贸易越来越达,虽然官府有一个柜坊,但那毕竟是官办,而且只有一家,对很多中小商人并不方便,这样便可利用我们的地域优势开办跨国银行,进行储钱、放钱,货币兑换,异地取钱等等,总归要把生意做大。”
“跨国银行?”
胡沛云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名称,虽然字面意思他能理解,但具体内容他却不大懂,他正要开口询问,就在这时,一名伙计慌慌张张跑进来,附耳给常进说了两句。
常进立刻站起身道:“主公来了,我们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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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海居外,数百骑兵将岭西巷堵得严严实实,李庆安站在热海居大门前,旁边毕恭毕敬站着十几名伙计和胡姬,李庆安是他们这里的常客,他们都认识。
在李庆安手中牵着一个约两岁多的小女孩,这是他的养女李思越,也就是张越的女儿,原来叫张思,她认李庆安为父,认舞衣作母,便改姓为李,李庆安为纪念她父亲,又在她名字中加一个‘越’字,全名就叫李思越,被封为金满县主,小姑娘牵着李庆安的手,不时抬头向父亲望去,她从小在乳娘身边长大,没有父亲照顾,现在她有了一个疼爱她的父亲,使她心中对李庆安充满了依恋。
李庆安身后站着次妻姜舞衣,舞衣上午带女儿去慈恩寺还愿,后来又去了李林甫的旧宅,看她从前的住处,李林甫的儿女虽然得李庆安求情没有被配岭南,但全部被李隆基贬黜为庶民,赶出长安,李隆基又将李林甫的尸从大墓中挖出,下旨数他十宗罪后,进行鞭尸,又剥掉了他的锦衣玉袍,用草席一裹,埋在乱坟岗中。
李林甫的子女们大多散居大唐各地,老宅已经荒芜,没有人居住了,舞衣在她从前住了近十年小院里呆了一阵子,便离开了平康坊,很巧,正好遇到了从崇仁坊裴遵庆府出来的丈夫。
李庆安便将她们母女载上马车,一起来到了热海居,裴婉儿留在娘家给祖父守头七,没有跟来,李庆安知道舞衣是第一次来,便笑着对她介绍道:“这里是常进开的店,我以前常来。”
“哦!原来是常叔开的店。”
舞衣认识常进,嫣然一笑道:“他女儿常玉还是我学生呢!不知在不在长安,倒要问问。”
这时,常进和胡沛云奔了出来,一齐给李庆安躬身施礼道:“参见大将军!”
“原来胡将军也在,我以为你会中午来。”
胡沛云脸一红,道:“卑职先回衙门处理了一些紧急要务,刚刚才到。”
“也好!等会儿和我一起看一件事物。”
李庆安又对常进笑道:“你妻女可在?”
“在!她们都在。”
常进看见了舞衣,连忙上前施一礼,又命人去把妻女找来,片刻常进的妻子冯氏和小女儿常玉匆匆走出来。
常进有三子一女,小女儿常玉只有十三岁,在碎叶跟舞衣学琴,冯氏也常去李庆安府宅,彼此都很熟,她们在长安相遇,异常欢喜,冯氏抱起李思越笑道:“夫人,随我去后宅吧!正好要吃晚饭了。”
舞衣向李庆安望去,李庆安点点头,笑道:“去吧!顺便考一考学生的琴艺,看她忘了没有?”
舞心中欢喜,便道:“那等会儿走的时候叫我,我先去了。”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向后宅而去。
李庆安见她们走远,这才跟着常进和胡沛云进了房间,他坐下来笑道:“回到这里,就像回到家一样。”
常进给李庆安倒了杯热茶笑道:“这里本来就是主公的家。”
“嗯!说得对。”
李庆安喝了口茶,便问道:“银行之事确定了吗?”
他又对胡沛云解释道:“银行这个名字是我所决定,本来他们想叫钱行,但大食和拜占庭都不用钱,用金币和银币,我们安西也用银元,所以还是叫银行比较妥当。”
“卑职明白了,确实叫银行比较好,又大气又顺口。”
常进禀报道:“已经确定了,我们准备先开六家银行,一家在阿拉伯人的新都巴格达,一家在撒马尔罕,一家在碎叶,一家在君士坦丁堡,一家在长安,另一家在广州。”
“怎么会想到在广州开一家,莫非是为海上贸易?”
李庆安反应极快,一下子便想到了海上贸易,他接到情报,位于旁遮普最南面的图兰港已经在年初修好了,由粟特商人们投资修建,便于他们进行海上贸易,波斯和阿拉伯的贸易船开始靠港,和信德进行海上贸易,两个月前,一支由三百多艘大海船组成的船队,运送两百万石信德粮食驶向了大唐广州。
这就是李庆安要修图兰港的主要原因,一是建立和天竺信德的海上贸易线,其次就是要把信德丰富的粮食运到大唐,走陆路没有大运量的运输工具,而且路途不便,路上消耗太大,运到长安已经没多少了,走海路则可以大量运输。
常进笑道:“正是,现在海上贸易相当繁华,不亚于陆上贸易,听说广州那边的阿拉伯人已有十万人之众,所以我们决定在广州也开一家银行。”
李庆安点点头,“你们考虑得很周到,朝廷早已在广州设立了市舶监,收取商税,仅去年一年就有近百万贯税金收入,由此可见海上贸易的繁华,在那里开银行,非常明智。”
常进取出一本文书,递给了李庆安,“主公,这是十八家族签名的正式文书,大家一致同意解散隐龙会。”
“啊!解散隐龙会。”
旁边的胡沛云大吃一惊,眼睛瞪圆了,充满了无比的震惊,解散隐龙会,他简直晕倒了。
胡沛云是晚一辈的隐龙会成员,在加入安西军、成为军情头目后,便渐渐地脱离了隐龙会的事务,隐龙会的年会,他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参加了,对隐龙会的情况并不了解,他只知隐龙会历经数代人百年沧桑,怎么能说解散就解散,此时,一向沉稳的他方寸大乱,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解散隐龙会?”
其实隐龙会已经连续开了三天的会议,做出了很多重大决定,隐龙会的二十五名成员,代表着十八户当年护送建成太子妃逃到碎叶的家将,除了李庆安和出任公职的四人外,一共有二十人参加了这三天决定隐龙会命运的会议。
李庆安见胡沛云失态了,知道他心中着急,便对常进笑道:“你就告诉他吧!让他尽快回复正常。”
常进作为会丞,他其实也有义务向胡沛云等人讲清楚会议的一些决定,既然李庆安开口了,他便道:“其实这也是我们探讨了很久的一件事,如果主公登基,那我隐龙会就实现了百年梦想,完成了先祖们的遗愿,那我们以后该做什么?隐龙会还有继续存在的必要吗?三个月前,我的祖父在隐太子灵前求了一签,签名是‘飞龙在天,隐龙入地’,这是隐太子在天之灵的意思,我们便决定解散隐龙会,但主公的意思是隐龙会解而不散.....”
胡沛云默默点头,他已经有点听懂了,问道:“我大哥应该也签字了吧!”
“是的,你大哥胡沛泉已经代表胡家在解散文书上签了字。”
常进将胡沛泉的签名给胡沛云看了一下,又道:“所谓解而不散的意思,就是隐龙会将改变宗旨,不再过问政治,而变成了一家商业财团,将隐龙会的资产分为十八份,由我们十八户世家各执一份,以后遇到商业上的重大决策时,由十八世家共同投票表决,你大哥胡沛泉应该晚上会找你详谈。”
胡沛云点点头,隐龙会改变宗旨,他终于理解了,他们十八家族百年来的宗旨一直是隐龙登位,现在这个宗旨眼看要实现了,那么隐龙会要么解散,要么改头换面继续存在下去,从感情上,十八家族一百多年来荣辱与共,谁都舍不得解散,大家组成大商团,也是一种出路,这也是李庆安对隐龙会的一种报答。
“那我们隐龙会以后的主业是什么?”
“一个贸易,主要是跨国贸易,包括陆路和海路,齐槐远已经去广州筹备同济会海商社和同济会广州银行,估计半年后,我们同济会的第一支海商船队就要出海了。”
“同济会?”
“是的,隐龙会以后改名为同济会,大家一致决定了这个名字,意思就是十八个家族同舟共济,以后主公和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会长由各家族投票推选。”
胡沛云默默点头,他又问道:“那还有一个主业就是银行吧!”
李庆安在旁边笑道:“没错,一个贸易,一个银行,我希望同济会将来能成为天下第一商财团,我说的天下不仅仅指大唐,包括阿拉伯和拜占庭,甚至更遥远的西方。”
其实这也是李庆安深思熟虑的决定,隐龙会对他的登基起到了巨大的助力,但作为一个掌控天下之下,他不希望隐龙会作为一种政治力量存在下去,必须要解散,考虑到隐龙会神秘而强大的财力,李庆安便想到了后世的罗斯柴尔财团、洛克菲勒财团,或许隐龙会能转变为这种实力强大的财团,从经济向西方渗透,转而,又将西方的契约精神影响东方,从而渐渐改变中国传统的宗族思想。
这是李庆安深思熟虑的决定,他也不知能否成功,但总要去试一试,他放下手中的文书,又对常进笑道:“下面我要去看一看同济会的财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