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吐蕃战役(中)
自从六月下旬陇右唐军正式宣战以来,东线的战役势如破竹,哥舒翰全线压上,兵分两路,一路由大将王难得率两万唐军进攻乌海,那里是吐蕃人的重要牧区,生活在大量牧民,并驻扎有五千吐蕃军,唐军以多击寡,一举击溃了乌海吐蕃军,斩四千余人,数万吐蕃男女被唐军俘虏,夺取了四十万头牛羊。
而哥舒翰则亲率五万大军进攻九曲地区,这里原是吐谷浑的地盘,是吐蕃高原重要的产粮区,吐谷浑被吐蕃兼并后,这里也就成了吐蕃军侵唐的后勤基地,吐蕃在这里屯集了三万重兵防御,这里也是哥舒翰进攻的重点,尽管唐军人数占优,但在高原作战,汉人的个人能力却不如吐蕃人,双方交战了几场,各有胜负,一时处于胶着状态。
一场战斗刚刚结束,双方各自退兵,远处是吐蕃人的洪济城,吐蕃军背城而战,再次挫败了唐军企图夺取洪济城的计划。
残阳如血,殷红的夕阳撒在高原山谷之上,山坡和河边的砾石滩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阵亡的唐军士兵,足有千人之多,到处是一滩滩刺眼的鲜血,未断气的战马依然躺在地上抽动着,战死的士兵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手中紧握刀箭和盾牌,长眠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中。
吐蕃士兵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几百名被唐军雇佣来的吐谷浑老人在吃力地搬运唐军士兵尸体,三个人一组,将一具尸体放入担架,缓缓抬起,在夕阳中蹒跚地向唐军阵地走去。
唐军的大营驻扎在一片地势较高的土丘之上,用巨石筑起一圈简陋的围墙,防止吐蕃骑兵的突袭,四周竖有高高眺望木塔,观察周围的动静,巨石四面布置有近万名唐军弓弩手,手握硬弩严阵以待。
在一座眺望塔上,哥舒翰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远处的洪济城,夺下这座城池,九曲地区也就拿下一半,尽管唐蕃两军处于一种胶着状态,但哥舒翰却有信心打赢这场战役,一开始他便现吐蕃军的兵力并没有想像的那样多,起初还以为是达扎路恭的诱敌深入之计,诱引唐军深入后再袭击唐军的后勤,如白石城等地,为此他加大了白石城的防御,增投兵力,增高城墙,但经过这几天的双方交战和不断传来的斥候情报,他渐渐现情况并非是他想的那样,吐蕃确实是兵力不足,连他们重要的人口聚集地乌海都被唐军不费吹灰之力攻占了,达扎路恭就算是诱敌深入,他也不会用九曲和乌海来冒险,吐蕃失去了粮食和人口,它还有什么?
哥舒翰渐渐猜到了七八分,这或许是吐蕃内部出了问题,从它们后勤物资运输就可以看出来,他的斥候现从开战至今,吐蕃军没有任何物资运来,全靠九曲地区储存的一点点资源在硬撑,也就是说,达扎路恭没有后援,就凭那一点点物资,他们是撑不了多久了。
哥舒翰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他很清楚,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慎重,为防止吐蕃军真的用诱敌深入的计谋,哥舒翰便实行步步为营的策略,打下一片地方,巩固一片地方,绝不贪功冒进,要保证粮食等物资的畅通供应,防止被吐蕃军切断后援。
应该说他的策略到目前为止完全正确,尽管他们还没有攻下洪济城,但他已经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攻下洪济城是迟早之事,只要安西的吐蕃军不来攻打他的后方,那这场战役他就有九成的把握获胜,现在看来,李庆安已经拖住了安西吐蕃军,和他配合得非常默契。
和哥舒翰的胸有成竹恰恰相反,吐蕃主帅达扎路恭已是心如火焚,唐军的大规模进攻实际上他已经事先料到了,可是料到了他也无可奈何,吐蕃的二十几万大军都聚集在逻些,掌握在大伦囊协达赞的手中,无论他怎么去信求援,囊协达赞就是不援军,甚至连武器帐篷也没有送来,这样下去,吐蕃不仅会丢掉九曲地区,甚至近一半土地都要丧失,当然,唐军不会适应高地冰原,但人口呢?吐蕃丧失了最宝贵的人口,元气大伤,以后他们还有崛起的机会吗?
达扎路恭忧心忡忡,他既恨唐军乘虚而入,但更恨囊协达赞为一己私利而误国,现在他最担心的是乌海那边,如果乌海那边守不住,唐军就会顺势南下,积石山不保、柏海不保,他们也就没有了退路,现在达扎路恭面临一个两难的境地,是死守九曲等候援军,还是保存实力,南撤柏海,或是直接退回逻些,退回逻些是不可能,囊协达赞会趁机杀他,死守九曲也是早被唐军歼灭,如果囊协达赞真的在意九曲,现在他就不会没有援军了,只有退回柏海,以待援军,相信囊协达赞也不愿意唐军打到逻些去。
达扎路恭左右为难,九曲地区的麦子再过两个月就熟了,就这么白白让给唐军,他心中着实不甘心,可是不走又不行,他心里很清楚,五千吐蕃军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乌海。
达扎路恭久久眺望着乌海方向,终于,他下定了决定,缓缓对左右下令道:“传我的命令,二更时分,全军南撤柏海!”
深夜,二万吐蕃军放弃了九曲,向南撤军了,他们在南方五十里外渡过了黄河,向柏海方向撤退,哥舒翰也下令不准追击,也不准王难得军拦截,唐军随即占领洪济、大漠门地区,尽收九曲部落。
哥舒翰并不着急南下柏海,而是修建城池,调动军队,将乌海和九曲连为一片,又下令后勤粮食物资源源不断运到洪济城,他随后拜访了几个主要的吐谷浑部落,承诺唐军将保护他们财产,不会强抢他们的粮食和土地,并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吐谷浑军,驻守青海以西,这个姿态实际上就是默许吐谷浑人复国。
应该说唐王朝这个策略极其正确,唐军无法长期驻守高原,而扶持吐谷浑人,就等于在高原上建立了一道屏障,使吐蕃人不能直接威胁到陇右的安全。
唐军的态度得到了吐谷浑人的拥戴,他们纷纷驱赶吐蕃人,将汉人奴隶交还以示诚心,他们组建自卫军队,十几个部落领会聚九曲,一致推选前吐谷浑王的弟弟多尔德为吐谷浑新王,哥舒翰派人送吐谷浑新王去长安朝觐李隆基,商量复国之事。
至此,吐蕃战役的第一步计划已经达成了,战略优势进一步向大唐倾斜,七月初,哥舒翰随即在乌海一线布兵五万,等待最后决战的时机。
.......
和东线唐军进展顺利相反,西线之战却打得异常惨烈,于阗军镇是安西大漠以南最重要的军事重镇,拿下于阗镇,就打开了安西的南大门,擅长在艰难环境中生存的六千吐蕃军就可以沿着玉河横穿图伦大沙漠,也就是今天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直抵北部兵力空虚的安西各重镇,因此,对北上道路的争夺也到了生死搏命的程度。
天刚亮,热浪便如流火一般席卷了戈壁大地,尽管大地上炙热焦烤,但低沉的号角声还是在于阗镇以西吹响了,黑压压的吐蕃骑兵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战役已经打了三天三夜,双方各死伤近千人,尽管吐蕃军几次要绕过玉阗镇,但都被唐军斥候现,从而被唐军拦截,事实上,于阗镇的归属已经并不重要,吐蕃军就算夺下于阗镇也于事无补,重要的是吐蕃军要突破唐军的堵截而北上。
唐军还有近三千人,在唐将张永庆的率领下列阵在茫茫的戈壁滩上,背后便是黄沙漫漫的大沙漠,约两里外便是玉河,河流在骄阳下粼粼光,由两条源于昆仑山的支流汇集而成,一直流向大漠深处,在冬天时会断流,但在水量丰富的夏季,玉河没有断流,横流过大沙漠,一直注入北方的赤河,它被称为生命之河,沿着玉河前行便可一直抵达拔焕城。
三千唐军在戈壁滩上排列成了枪箭阵,即前面是一千弓弩手,而后面是枪骑兵,弓弩手其实也是骑兵,只是他们暂不骑马,以步兵方式列阵,这样他们能挽劲弩,射程也更远,待吐蕃军杀近时,由后面骑兵迎战,弓弩手上马,又成为骑兵。
而吐蕃军还有四千余军队,两军兵力相差不大,吐蕃军人数略略占优,但武器上却是唐军占优,尤其是唐军的弓弩极为犀利,三天的战斗,吐蕃损失两千人,是唐军的一倍。
吐蕃军将领叫嘉扎桑吉,他约四十岁,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尤其熟悉安西的地形,这次吐蕃军为轻装速行,各自只带了半个月的干粮,而穿过大沙漠就至少要半个月时间,而他们在路上已经花了五天,也就是说,他们的干粮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走出大沙漠,当然他们可以杀马补充,但就是如此,他们的干粮也十分紧张了。
如果这两天他们再冲不过唐军的防线,或者死伤士兵再超过千人,他们这次北征就将以失败而告终。
吐蕃军惧热不惧寒,异常炎热的沙漠气候使他们有些不习惯,只有早晨的片刻时间内能使他们保持旺盛的精力,再过一个时辰,他们将无法忍受大地的炙热,战斗力就会急剧下降。
嘉扎桑吉默默望着远方的玉河,心中憋足了一口气,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冲过去。
“杀!”他大吼一声,四千多吐蕃骑兵动了,他们高举盾牌,战马奔腾,卷起滚滚黄沙,杀气弥漫戈壁,向唐军席卷而去。
唐军严阵以待,张永庆嘶哑着声音令道:“弓弩手准备!”
一千唐军骑兵已经下马,人人手执唐弩,后背弩箭壶,他们列队成三排,在张永庆的命令下,上前几步拉开了距离,唐军硬弩的射程在两百步左右,而有效杀伤射程在一百二十步,在吐蕃军冲近至三十步时,弩手将后退上马,由后面的骑兵接阵,在吐蕃军奔入杀伤射程的九十步内,一般士兵可以两箭,而经过训练的弩兵可以三箭,负责阻截吐蕃军的这支拔焕营都是老兵,都经过严格训练,可以三箭,也就是一共三千箭,再加上后排两千骑兵都配有弓箭,他们也能在短时间内射出一轮,这样其实就是五千箭射出,对吐蕃军的威胁很大,不过弓箭的劲力不够,射不穿吐蕃军的盾牌,大多数时候只能伤马,而弩箭则不同,它可以洞穿吐蕃军的盾牌。
转眼间吐蕃骑兵便冲进了射程内,一千弩兵刷地将唐弩举高,呈三十度倾角向上,敌军越来越近,黄沙弥漫天地,遮天蔽日,已经完全看不见吐蕃军的身影,只听一声鼓响,第一排唐军的三百三十支箭腾空而起,呼啸着向弥漫的黄沙中射去,立刻第一排装箭,第二排射出,紧接着第三排射出,一轮三排箭,千支弩箭俨如织成的一张箭网,铺天盖地射向吐蕃骑兵。
黄沙中顿时惨叫声四起,不断有人有马中箭,战马摔倒,将骑兵摔滚出去,力量强劲的弩箭贯穿了吐蕃人手中的木盾,射进骑兵的脸庞和胸膛,但吐蕃人已经杀红了眼,不顾生死,策马疾冲,这时唐军骑兵的弓箭也跟着射出,矢如雨注,箭若飞蝗,一场残酷的锋镝噬血战就此生成。
五千支箭射翻了六百余人,吐蕃骑兵便席卷而至,唐军骑兵也举枪相对,越来越近,双方甚至已经看清楚了对方脸上的怒气,但最前面士兵脸色霎时变了,变得惊恐万分,但是他们已无法停止,只见他们在尖叫声中绝望地闭上眼睛。
刹那间一声巨响,两支军队轰然相撞,最前面的无数人在这次相撞中悲惨地死去,身体支离破碎,头盔和折断的长枪长矛飞向天空,一场惨烈的鏖战就此拉开。
战马捉对厮杀,枪刺刀劈,喊杀声、惨叫声、骨骼被砍断的咔嚓声、临死前喉头的咯咯声,此起彼伏,一名吐蕃百夫长凶悍异常,他手执三十斤的大剑鏖战,与他对战的是一名年轻的唐军,经验不足,被他揪住战马,反手一剑,将唐军士兵拦腰斩为两段,内脏滚出,血箭喷出丈外。
另一名身材魁梧的唐军旅帅大怒,他无声无息纵马疾冲,从后面一枪猛刺,力道强劲,竟一枪刺透了吐蕃百夫长的锁子甲,枪尖从前胸透出,唐将大吼一声将他高高挑在半空,吐蕃百夫长仰面向下,一双铜铃大眼死不瞑目地怒瞪唐将,用最后的力气嚼碎舌头向杀他之人喷去。
太阳越升越高,炽热的骄阳将烈焰喷向地面,仿佛将大地烤焦烧熔,热浪腾腾,人仿佛置身于蒸笼之中,令人喘不过气来,戈壁滩上,两支军队的鏖战仍在继续,但双方的体力都迅速下降,汗水和血水混合,不少人因体力透支过度而昏厥,但两军都失去了指挥,混战中无法摆脱对方,也不知这场战斗何时才能结束,或许要战斗到所有人都晕厥过去。
可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了响亮的号角声,号角声俨如一阵狂风吹散了逼人的热浪,也吹寒了吐蕃人的心,只见一支数千人的唐军骑兵向这边飞驰而来,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旗声绣着‘疏勒’二字,这是疏勒的唐军赶到了。
吐蕃军士气彻底瓦解,他们再无斗志,四散奔逃,尚息东赞企图偷袭安西腹地的阴谋彻底破灭了。
于阗镇的阻击战只是一个小插曲,真正决定西线格局的战役却在萨毗泽畔的草原上拉开了。
萨毗泽的一万五千吐蕃军被封常清军队截断了东去的道路,五万唐军一东一西,将吐蕃军堵在萨毗泽盆地内,唐军并不急于进攻,李庆安知道萨毗泽的绝大部分牛羊都已转移走,剩下的牛羊仅够吐蕃军民熬半个月,他用围堵的办法慢慢地消耗其士气,在围困了十天后,吐蕃军终于开始突围了。
尚息东赞已无路可走,他索性在随军的数万牧民中尽选男子,凡低于六十岁的男子,只要是高过车轮的少年全部编入军队,这样,尚息东赞可以指挥的军队从一万五千人一下子跃升为四万人,准备从西面突围去乌拉乌兰湖。
这天上午,唐军斥候现了吐蕃军的异动,唐军大营的鼓声顿时响了起来。
“咚!咚!咚!”
鼓声激昂高吭,振奋人心,近二万五千名唐军在辽阔的草原上列阵以待,这是安西唐军在怛罗斯战役后又一次较大规模战役,如果能全歼这支吐蕃军,那吐蕃人在短期内将无法攻击安西,这就让安西军能安心对付大食,争夺信德和旁遮普,得到稳定的粮食供应基地,争夺吐火罗,将大食的势力赶过阿姆河以西,恢复大食东征之前的势力格局,这是李庆安的第一步目标。
李庆安对这场战役有着必胜的信心,他有五万安西军主力,而对方只有一万五千人,至于那些临时组织起来的牧民,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尽管尚息东赞出奇兵,企图围魏救赵,扰乱他的后方,但李庆安认为这其实是尚息东赞的败招,将本来就人数有限的军队分拆开了,而他的奇兵也未必有效,攻占于阗镇没有什么意义,去攻打龟兹、拔焕城又路途遥远,就算成功了,等消息传来,恐怕这边战事早已结束了,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他已经派兵拦截,更用飞鹰命令疏勒的荔非守瑜派军来援,吐蕃奇兵也不会起太大的作用。
相反,如果他是尚息东赞,他则会采用金蝉脱壳之计,留少量军队在萨毗泽,并让牧民扮作军队住进帐篷中,而主力军队则扮作牧民南撤去乌拉乌兰湖,这样等唐军现上当时,吐蕃主力早已经走远了,说不定还能去支援陇右,打哥舒翰的后背。
但尚息东赞没有采用这条计策,这是他的失策,一步走错,吐蕃军就将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
李庆安冷笑一声,尚息东赞已经没有机会了,他立刻下令:“大军列阵!”
二万五千唐军迅速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偃月阵,旌旗招展,随风飘扬,弓弩军排列在前,其后是骑兵队,最后是步兵队,另外还有两支战车军,共三百辆。
这是安西第一次投放战场的战车,每辆战车由五匹马拉拽,战马都披有盔甲,设有两名驭手,战车形状颇像后世的集装箱,木质结构并包有三层熟牛皮,内部结构复杂,两侧开有射击孔,顶板和后板可以打开,车内是五名唐军操作手,并装有一到两架小型投掷武器,或床弩、或小型投掷器、或连环劲弩,因敌施用,这次对付吐蕃军,战车内大多是两具连环劲弩,一箭二十支,就从两边的射击孔中射出,也有部分战车装了床弩,这种战车主要是从侧翼打击敌军,威力极大,但它的弱点也很明显,主要是不能落单,必须有骑兵护卫。
当唐军列阵以待,远方的吐蕃大军也出现了,他们没有阵型,黑压压的铺天盖地,足足有五六万人,全部都骑在马上,他们交叉混杂在一起,很难分清谁是普通牧民,谁是吐蕃士兵。
“大将军,吐蕃人恐怕不是来和我们打仗的,他们是要逃跑!”副将田珍看出了吐蕃军的企图,低声对李庆安道。
李庆安摇摇头道:“不要大意,当心敌军用这种姿态来迷惑我们!”
他又下令道:“传令给封常清,他可以从后面进攻了。”
唐军中立刻飞腾起了几只雄鹰,振翅向东方飞去,封常清在萨毗泽的东面,和李庆安相距有二十几里,他们之间是用猎鹰来联系,但此时的封常清也开始动了,距离吐蕃人不足十里。
“呜!~~”号角声突然吹响,三里外的吐蕃人动了,只见数千人尖叫着骑马向这边冲来,他们越来越近,李庆安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他看清楚了,冲来的竟然全部都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