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书记。”王玉印在霍达跟前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尊敬,霍达从开区回来,第一个见的人也是他,并且见得很急,他马上要出差,从王玉印进入办公室到离开,十几分钟的时间,一路说到了机场。
“怎么回事?”霍达把一摞材料一下扔到王玉印跟前,材料扔得太急,扔得太重,从桌上撒了一地。
王玉印笑着拾了起来,他粗粗地翻看着材料,眉棱骨不由霍霍直跳。
“泥鳅翻不起大浪来,有您在这里压着,他们就是孙悟空,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王玉印笑道。
“你,”霍达长喘一口气,感觉胸口一阵气闷,“这个叶茂松的地块,当初那么劝你,你就是不听,后患无穷啊。”可是当时小郭闹得太厉害,自己也是没有办法,上了贼船,再想下来就难了。
“辛河芙蓉湖边上那个项目,提高建筑容积率,有人都举报到审计组了,这是怎么回事?”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霍达足可以把王玉印杀死成百次,上千次,一失足成千古恨,遇到这个人,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这件事,是方洪邦的手笔,王玉印不用说,霍达也知道,里面的事虽然王玉印不提,霍达知道,方洪邦有把柄在王玉印手里了。
王玉印琢磨道,“这事要么是从建设局传出来的,要么是从我们公司传出来的。”
“你往下看。”霍达的鼻子更红了。
王玉印翻看着材料,他的眉棱骨跳得霍霍的,下面的材料竟是他的作风问题,虽然说他不是官员,可是里面涉及到强奸诱奸,这也是触犯法律。
嗯,有举报到公安局的,也有举报到检察院的,他知道,这是公司内部出了问题,一点也不用怀疑,没人比公司员工知道得更多。
看这人一脸谦虚,实则胆大包天,霍达咬牙道,“你,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吧。”
虽说是人间六月天,可是一夜北风紧,春江水暖鸭先知,霍达已经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王玉印好象身披厚甲的王八,浑然无知,“您这次去,岳文是什么态度?”
“这是个什么人,从核电站你们就打交道,你还不知道?!”霍达道,“审计全区的房产项目,他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又得到迟运通的支持,你以为他现在自己就能停下来?”
“您的意思是?”
“国土、建设、规划和房管,是要好好整顿一下了,”霍达难得说了句公道话,“他这也是在立威,给两个老资格的局长袁丽萍和方洪邦看看。”
“当然,查出问题,肯定是要一追到底,这是他的风格,他有这个底气,据我所知,他连人家一箱葡萄都不肯收,从不用办公室电话打私人电话,谁能做到?!”
“不见得吧,从芙蓉街道开始,他就管工程建设,这几年,多少大项目从他手里过,这里面的油水太多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王玉印却是不信。
霍达气恼看看他,在认识王玉印前,他没有滑得这么深,可是认识这个人,一步一步就陷了进去,不是有句话吗,叫作“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就沦陷了。
“行了,我也不多说了,”霍达不愿意与王玉印多谈,他看看表,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审计上,暂时不会有大的差错,对调审计,也是要给当地面子的。”
王玉印心领神会,“那孙健一的酒店?”
人心不足蛇吞象,霍达嘴里一阵冒烟了,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王玉印又看上了孙健的酒店,这个酒店是孙健一建给自己老婆的,他岂肯卖?
再说,这是市里,不是开区,他也不是一把手,霍达冷冷地看看王玉印,“这个你自己谈,我不管。”
………………………………………………..
………………………………………………..
“在这里住一晚上,人生不枉此一回了。”
岳文也曾住过不少酒店,可是这么舒适这么惬意的还是第一遭,关键是身边除了至亲就是好友。
孙健一亲自作陪,孙家嫂子亲自接待,当岳文、陶沙、阮成钢、蒋晓云和两位嫂子走进这座古堡酒店,所有的员工分列两行,象士兵一样等待他们的检阅。
“我们是兄弟,这在里,常年有四个包房是空着的,”孙健一笑道,“那是我们兄弟的家。”
阮成钢叼着烟斗,“大气。”他一竖大拇指。
“钱再多,也买不来友情,”孙家嫂子笑道,“你们兄弟尽管过来,吃住不要在意。”
“不用通名,不用报姓,你们进来刷脸就可以,在这里,你们就是主人。”孙健一笑道,“弟妹还有多少日子进产房?”
“下个月六号的预产期。”蒋晓云仍然话不多。
“这不是跟啤酒节重叠吗?”陶沙道,“到时你忙你的,你几位嫂子在,没问题。”
几位嫂子已经开始吁寒问暖,孙健一把几人拉进一处台球室。
几人操杆抹象皮,这种美式的斯诺克岳文有点不习惯。
“这么好的地方,又让贼惦记上了?”他不会打,索性按中国的规矩来。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阮成钢附和道,“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想强取豪夺?”
“他来过三次了,我就一句话,不卖。”孙健一道,“他能奈我何?”
“为什么不卖?”岳文笑道,把一个黑八打得提溜乱转,转过几圈之后直接进洞。
“这个酒店,是我给你嫂子的礼物,这里的风景,这里的施工,是我半辈子的心血。”孙健一深情道,“再多的钱,也是花不完的,这里不是钱,是意义,是象征。上次我去找他,他还威胁我!”
“威胁你?”岳文眉毛一挑。
“人家不是与霍达走得近吗?”孙健一道,“他以为他是谁,小丑!”
“跳梁小丑。”
“孙哥,我可以跟你借一样东西吗?”岳文竖着杆子,吡牙笑道。
“我们兄弟,不要谈借,除了你嫂子不能借,你看中什么就借什么。”
“我就借这个酒店一用如何。”
“酒店?”孙健一眉头皱在一块,“怎么个借法?”
“怎么借,怎么还,还的时候再附加你至少几十万的利息。”岳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