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起步价多少钱?”
终于坐上了出租车,霍达的嘴唇有些干涩,可是何厚华并不在身边,没有人给他递过水杯来。
即便这要,霍达的兴致仍然不减,可是没成想,他一句话刚出口,司机竟然推门下车,“撒泡尿,憋不住了。”话刚出口,人已经边解裤子边跑了出去。
霍达心里的火苗瞬间蹿得老高!都快把头顶上的几根长点着了!
他强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火气,刘卫东看看岳文,心里暗自嘀咕道,我就说嘛,私访,这哪是私访,简直就是自己找气受!
试看,哪个处局和和街道党工高官与霍达谈话时,还能蹦出一句“我尿急!”
那霍达恐怕会让他永远尿急!
“岳文,现在开区出租车的经营方式有几种?”霍达很快恢复了一个领导的尊严和沉着。
“目前开区出租车企业的经营方式大致有:公车公营、承包、卖断和挂靠四种主要模式。”
霍达看看窗外,“其他地区呢,那些出租车行业管理走在前面的城市呢?都有什么先进经验?”
岳文心里一喜,却不露声色继续道,“国内的经验主要有两种,一种京城和申城经验,还有五原和温州模式。”
岳文说得很简单,前一种简单概括就是公车公营,后一种就是私车私营。
霍达看看车站外面如织般的人流,“外国有什么先进经验?”
岳文敏锐地现,霍达好象并不关心什么模式,也不关心什么经验,他只是在寻找话题掩饰自己的尴尬。
刘卫东与岳文对视一眼,他也猜透了霍达的心思。
“英国的,新加坡的,日本的,韩国的,香港的……”
“根据英国公平交易局2003年对欧美主要国家出租车市场管理制度进行的国际比较研究,新千年前后,英国、爱尔兰、荷兰、瑞典、挪威、美国、加拿大、新西兰等国家相继深化了出租车市场管理体制改革,主要涉及三个方面。”
“一是解除进入限制。除了挪威,上述其他国家均解除了对出租车数量的限制。二是强化对出租车经营者、司机执业资格的审查。三是放松价格管制。”
“英国伦敦的出租车司机被公认为是世界上最有礼貌的司机,伦敦的出租车司机除得到驾驶证外,还有一枚徽章。徽章分为绿、黄两种颜色。伦敦交通管理部门把伦敦划分为16个区域,持绿徽章者可以去伦敦城内的任何地点拉客,持黄徽章者只能在某一个固定区域内载客……”
“在香港,不同颜色的出租车也代表不同的营业地区范围,红色不存在限制,新界、九龙和香港岛都可以去;绿色的限在新界地区营业;蓝色的只能留在偏僻的大屿山……”
刘卫东看看讲的头头是道的岳文,术业有专攻,岳文的脑子就是好用,讲得条理清楚,就是一些地名和细节也记得很清楚。
但这一切背后,说明他是下了功夫的。
霍达终于笑了,他表扬,“我们秦湾的干部就要有国际视野,注重吸取国内和国际两个方面的经验……”
他突然打住了话头,那个出去撒尿的出租车司机提着裤子跑回来了。
出租车很快驶离了车站。
“师傅,现在起步价多少钱?”
“六块,加上燃油附加费七块钱。”司机敲了敲前挡风玻璃上的一张纸,可是黑暗中霍达看不清楚。
“这是出租办明文规定的,不是我乱收费。”
好嘛,出租车司机也能乱收费了!
霍达看看坐在副驾驶上的岳文,“沈南的起步价是多少,秦湾是多少?”
“沈南是五块,秦湾是六块。”不等岳文回答,出租车司机答道。
见他说话还可以,霍达笑道,“师傅,前些日子,嗯,开区组织了打击黑车的统一行动,你们的收入比以前高了吧?”
出租车的黑暗中,岳文吡笑着不说话。他明白,自己要冒一下险的,听霍达的话,百分之九十他的险是冒对了。
毕竟他工作几年最重析两项的经验就是:一是领导重视,二是卡实责任,领导不重视,什么事也干不成,特别是这件下一步涉及到全市的大事。
“黑车没有了,还能怎么样?”那个司机看看副驾驶上的岳文,“岳局长在,黑车不敢冒头,冒头就打,可是岳局长不干了,黑车还不是照样冒出来?没有人去管!”
“政府的工作有连续性的。”霍达说得有气无力,他明白,这是现实,也是实话。
“连续性又能怎么样,”出租车司机丝毫不顾及霍达的面子,“份子钱这么高,一天下来挣的这点钱都给出租车公司了!”
“多少的份子钱?”霍达又问道。
“一个月五千一,我一睁眼,就欠公司将近二百块钱。”牢骚,满腹的牢骚,“你们回哪里?”
霍达一愣,盯着副驾驶上的岳文,岳文笑道,“我们,回哪里?不是去汉北水泥厂吗?”
“嗯,你们是水泥厂的客户,但是这个时候吃完饭喝完酒了,正是应该潇洒的时候,怎么又回厂里,不对啊。”
霍达与刘卫东对视一眼,看来出租车司机常年拉客,什么人也能碰到,一些人的作息规律他们是摸得很清楚的。
同样,这个城市的边边角角,犄角旮旯,甚至一些特殊人群的生活,他们也最熟悉。
他们不仅看到这个城市白天的样子,也看到了这个城市晚上的样子,不仅看到了这个城市光辉的一面,也看到了这个城市肮脏的污点。
“我们有事。”岳文掩饰道。
霍达却一搭无一搭跟司机聊着,司机一路痛骂出租车公司,痛骂份子钱,痛骂两桶油,但霍达现,开车打手机、短信、车外抛物、乱打远光灯、不按规定乱变道等违规行为,这个司机身上几乎占全了,看得霍达直皱眉头。
终于到了灯火辉煌的汉北水泥,岳文刚要掏钱,霍达却把话接了过去,“多少钱?”
“五十五。”
“多少?”霍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不是说二十四五块吗?“怎么这么贵,我看看计价器!”
“计价器坏了。”司机很干脆。
霍达看看岳文,很恼怒。
岳文忙道,“怎么会坏了?”
“也不是专门为你们坏的。”司机强辞压理道。
“那是专门为谁坏的?”岳文吡笑道。
“你抬杠是吧,抬吧,抬一分钟就是一分钟的钱,给你计费啊!”
“计价器不是坏了吗?”秘书长刘卫东气不过,也插了一嘴。
“手机上有秒表,你们不知道吗?”
霍达脸色都青了,“那你刚才不是说二十五吗?怎么现在多了两倍还多?”
“晚上跑老区,价格翻倍,你们不是第一次坐车吧?”司机一幅大惊小怪的样子。
“给他。”霍达气着了,不想再理论,掉价,丢人,跌份!
岳文一下抽出一张一百块,递给了司机。
霍达已经推门准备下车,可是忍不住又坐了回来,“不是五十五吗?你只找了四十。”
“我没零钱。”司机很恼火。
霍达更恼火,他一指周边的店铺说,“到商店里可以换零钱,我们等。”
“零钱现在有多宝贵,谁换给你啊!”司机象看外星人一样嘲笑道,“你在车上坐着还得收钱,我下去一趟再回来,有没有零钱还不一定,但时间肯定会超过五块钱,你们还要再付我钱。”
司机拿出一摞钱,按亮车内灯,“给你一块钱,要不要?”
霍达气得一下转过脸去,推门下车,车门在身后出一声闷响,一个工高官,让一个司机拿一块钱就给打了!
这传出去真不好听!
“有意见吗,把我的门摔坏了你得赔,不就是多收你三五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