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局稽查大队,是一幢独立的三层小楼。
没有象以往一样,检察院打电话让曾雨润直接过去报道,而是“上门服务”,交通局稽查大队副大队长曾雨润被戴上手铐,从位于和平路336号的稽查大队办公楼里被带走。
接下来的半个月,稽查大队财务科长、几个中队的中队长、副中队长,还有大部分稽查人员也分别被带走,其间,有些人被“请”到检察院,有些人就在办公楼里接受办案人员的询问。
交通局运管处主任唐军强、出租办主任邵元和、也都到了检察院作了询问笔录。
讯问笔录和询问笔录,还是有差别的。
为稳定人心,交通局召开专门会议,岳文没有出席,萨达姆与政工局长王国光讲话,
“眼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事突然出事,且都是有家有口,尚不知结果如何,大家难免有惋惜之心;另一方面,我自己,包括家人、朋友,突然间卷入一场言论漩涡,要面对各种揣测、询问,甚至误解,深感委屈…….”
王国光表情沉痛,说得都是肺腑之言。
“但是党纪国法面前,不能循私情,检察院办案是依法公正的,这一点,我们要认识清楚。我们的干部,没有问题心里很踏实,有问题的应该接受配合。”
“大家保持人心安定,不管过去什么情况,对我们来说,作为交通部门,一定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说归说,想归想,虽然案件还处在侦查阶段,细节不能公开,但从检察院里传出消息,搜查时,从曾雨润办公室现了大量现金,且曾雨润自己也说不清楚。
“唉,这怎么话说的,曾雨润一个人进去,整个交通局抬不起头来。”邵元和兔死狐悲,很是感慨。
“行了,检察院那里过去了,刘兴华那里也应付过去了,纪委惹了一身燥,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去查黑车?”唐军强笑道。
“再说纪委查黑车名不正言不顺,可以走访,查找违法违纪线索,有媒体已经提出来,纪委没有上路执法权。”邵元和笑着补充道。
“还有一人,你们注意到没有?”坐在沙上的人又点燃一支烟,蓝色的烟雾后面,他的面孔更加模糊。
“谁?”
“彪子。”
“这是个武夫,”唐军强笑了,“查车冲在最前面,有危险的地方就有他,岳局倒是会用人,听说以前在芙蓉街道搞拆迁也是这样。”
沙上的人却道,“这人,一定注意,嗯,这事也算过去了,大家一定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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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面包车的架子晃了晃,象在努力把这一身的破铜烂铁归拢到身上,还勉强算作是一辆汽车。
“上车!”
黑八带着一幅小黑镜,手指往上一抬,眼睛就看到了了路边等着的几个精干汉子,个个一身肌肉,透过T恤衫就露了出来.
几个人依次上了车,却个个下襟危坐,也不说话,也不言语。
“老几位,”黑八学着岳文的口气道,“一会儿完事以后,一人一条烟,晚上到交通局食堂,宋主任请客!”
蚕蛹马上讨好道,“这就是宋主任。”副字嘛,这两天下来,有吃有喝有奔头,他主动把这个字从对黑八的称呼里省掉了。
几个人仍是不作声,有人摘下眼镜一看黑八,黑八立马萎了,“干活!”
面包车重新驶上了马路,这几天第一次坐黑八的车,蚕蛹禁不住惊讶地问道,“八哥,这是谁的车?从哪淘换来的?”
“停车场。”蚕蛹这才注意到,黑八一身皱巴巴的polo衫,尼玛,这前挡风玻璃下面赫然也有一块牌子——禁止吸烟。
“禁止吸烟?还有福字,八哥,你哪底是哪门哪派的?”
“无踪无派,”黑八嘚瑟道,“哥练的是左右互搏。”他腾出双手互搏了一下,面包车立马在马路上象喝醉了样冲撞起来,“哎哟”,黑八却叫了起来。
蚕蛹吃惊地回头看看,后面那个精干的小伙子给了黑八狠狠一个爆栗,可怜的宋副主任屁都不敢放一个。
蚕蛹的身子朝后一张,跌坐在坐位上,“八哥,这是哪去?”
“车站,”黑八经过一下打击终于不嘚瑟了,开始说人话了,“我们情况摸得差不多了,这些人基本上都露头露脸了,但是取证很难,就是监控上有他们拉人送客的画面,但他们不承认,我们又没有抓到他们当场收钱,这证就取不了。”
“要不现在流行钓鱼吗?”后面的那个小伙子忍不住了,几个人默契地笑了,“人家钓美人鱼,他还钓了一条丑鱼。”
说起这个笑话,车厢里的气氛似乎马上融洽了。
“那你想怎么样?”蚕蛹问道,后面的几个人也竖起了耳朵。
“是岳局想怎么样,我们这样这样…….”
“能行吗?”蚕蛹不确定道。
“你以为是说相声呢?一个逗哏,一个捧哏,”黑八道,“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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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辣的太阳把车站水泥地都快要晒化了,空气里没有一线风,几个黑车司机蹲在公交站牌后面的荫凉里甩扑克,一个司机眼尖,突然喊道,“快看,有人拉客。”
“哎呀,还真有人上来抢客了!”
汽车站整个区域完全被垄断,正规出租车不用说,黑车和汽车站保安都有利益同盟关系,保安让几辆正规出租车进出,让几辆黑车进出,那是他们的权利。
如果你大包小包下车的话,看不到正规出租车,也只能用黑车了。
黑车立马围了上来。
“嚯,张绍华那帮人!”一个司机看见了“禁止吸烟”的牌子,这牌子谁不知道嘛意思,这不是赤果果来抢地盘来了吗?
“怎么还有福字?”
这可是另一伙人的标志,有个黑车司机被弄乱套了。
“不管他,问问他。”几个黑车司机逼了上来。
黑八也不惧他们,他一抬墨镜,“是啊,我们老大说了,以后这块我们也可以来!”
“你们老大,谁是你们老大?”
一个黑车司机顺手把打扑克时垫在屁股底下的砖头拿在手里,慢条斯理地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