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塞,”黑八一屁股坐在了岳文的办公室桌上,“这穷营生,我真干不下去了。”
岳文看看那肥肥的屁股就要把牛仔裤撑开了,也不说话,笑着拿起桌上的起钉器就要往黑八屁股上捏,黑八赶紧一下弹了出去,“要死啊,下这么毒的手,你是不是有虐待倾向?”
“丢你老母,”岳文笑着回敬了一句,自打宝宝从粤东回来,口里就时不时蹦出一两个那面的方言来,黑八觉着好玩,也学会了,“八哥,听说你家庭生活也在搞创新,还玩起了SM?人家都是婚前硬着等,婚后等着硬,你倒好,婚前婚后一样,永葆激情啊。”
办公室里没秘密,黑八有次正聚精会神趴在办公桌上看这个,让宝宝抓了个现形,从此,SM哥的称号先是在电筹办叫响,接着整个工委大院里都接受了这个绰号。
仔细看,黑八长得颇象香江那位面容猥琐的影视圈大佬,被传与一位女星的疯癫有直接关系,谁看到黑八这个形象,都在称赞这个绰号起得那真叫传神。
“那是八小时以外,你无权过问,”黑八理直气壮道,“再说,我老丈人都死了多少年了,我媳妇都没印象,你操得哪门子心!嗯,我找你有正事,不是说这些少儿不宜的话题的。”
嚯,一下翻转过来,八哥最近长本事了,“什么事?”岳文一指沙,示意他坐下说话。
“这活儿真是没法干了,我上个周打电话跟琅琊街道和国土局要材料,到现在都没给我送过来,”他看看岳文,放了一个响屁,惹得岳文拿起桌上的书砸向他,“文,你给我说句实话,电筹办是不是快黄了?我也好早卷包袱早打算。”
“你听谁说的?”岳文眉头一挑,“再说,材料送不上来,你这个办公室主任就不称职,你不想办法,你让我一个电筹办主任给你去催材料?”岳文似笑非笑,“要不我让督查处下个通知,就说电筹办的材料送不上来了,SM哥也没办法!”
黑八的屁股一下从沙上弹了起来,“你不会不知道吧,这种事,就象老婆出轨,到最后就老公还蒙在鼓里,”他压低了声音,“我听说,现在就连程主任和牛主任,也在外面跑关系,找门路,一个想调回建委,一个想回改委,我们电筹办,马上就要树倒猢狲散喽!”
噢?
办公室主任就是领导的耳目,单位里的大事小情事无巨细都应汇报。有的办公室主任干到极致,就是领导出差了,也坚持用短信把每天的动态给领导,领导虽然不回短信,但这也是一种态度,起码没说不要让他再。
“噢,都走了,那电筹办是要黄了。”
“我好不容易干个办公室主任,”黑八不甘心道,一下又弹到岳文跟前,得瑟道,“怎么说黄就黄了?这也太快了吧,刚过完年,还指着开门红呢!”
现在全区包括维多利亚广场、平州宾馆、及一些饭店、水果店,文具店、茶叶店……都知道电筹办的办公室主任很牛逼,那挺着肚子有派头的走路方式引来各路老板的争相效仿。
岳文吡笑道,“黄不黄的事,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的,天要下雨,你娘要嫁人,随它去吧!”黑八一下听出这句话不对味了,刚要反驳,冷不防岳文拍了下桌子,“站好!来,你给我说一下,过年你负责分福利,你从中拿了多少好处?”他也一下站了起来,“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我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瓣花,开门就是钱,你倒在外面充大爷!”
“我收了什么好处?”黑八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为了伙计们的福利,我觉都不睡了,我跑前跑后容易吗……”
“好了,你不容易,我容易,”岳文突然笑了,又坐回到椅子上,“八哥,我们多少年的交情,我就劝你一句,当官莫财,财莫进来,你都是土豪了,还在乎这点小钱?象国土局护矿队那个队长,收人家购物卡,把自己都收进去了。”黑八一下不言语了,岳文笑着又站起来,从身后的书柜中抽出一本书来,“其实,工作之外,自己搞点投资,那也是理所应当,我最近一直在看一本书,中国所有大财的门路都在里面!”
“真——的?”黑八急切道,“拿来我看,省得你嫂子整天在我耳边唠叨,车是她买的,家里的买卖是她陪嫁的,孩子也是她养的,我,我的地位在家里,简直……”他苦着脸上来就要抢岳文手里的书,岳文却手一挥,直接把书塞进他手里,“不只你要看,你也要组织全体干部职工一块学习。”现在办公室还承担了政工的职能,还承担着财务的职能,由于人手有限,现金和出纳还是一人兼着,这本身就违犯财经纪律。
“《刑法》?”黑八一下变了脸色,“逗哥们玩哪?”
“你看我象是在逗你玩吗?”岳文笑道,“你翻翻里面的内容,看我没骗你吧,……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罪,破坏金融管理秩序罪,这些可都是挣大钱的,往下翻,看这里,这里更直接,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制作、贩卖、传播淫秽物品罪,看,这里,说到你了——贪污贿赂罪!”
“我这是小巫见大巫,”黑八不服气道,“都是正常人情往来,三头二百、五头六百的也不多……”
“是不多,加起来就够五千块钱了!”岳文突然把书狠狠地拍在桌上,“五千块钱都够立案了,你是不是让我大义灭你!?”
一看岳文火,黑八不敢吱声了。
“你一个办公室主任,把自己弄得象个领导,开区还盛不下你了?!……行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说吧,应该怎么办你?”
“文,你不会是想……把我也送检察院吧?”黑八立马老实了,“我上有父母,下有还在吃奶的儿子,你还记着,我到芙蓉街道第一顿饭就是跟你吃的。”他偷眼看着岳文,开始大打感情攻势。
“跟我来这一套行,你跟检察院试试?”岳文吡笑道,“电筹办黄了,你还想走吗?”
“不走,不走,”黑八立马表态道,“走了我还能去哪?你知道我,我打扑克从来就是愿意打保皇,不打争上游。”
他说得随意,但岳文明白黑八这是在表态,与自己站在一块,而牛与程两位副主任想另谋高就,那就是水往低处流,人往上游走嘛。
“这事,你自己看着办,真要太出格,我也救不了你,”岳文把《刑法》往前一推,“你儿子现在不是唱儿歌吗,回家每天给你儿子唱,一天唱十遍!”
“唱什么?”黑八纳闷地抬起头。
“就唱那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叽里咕噜滚下来。”岳文笑道,“贪污腐败就是上灯台,等你滚下来那天,你就知道了,外面的自由和头顶的阳光是多么可贵!”
“这有意思,啊,有意思,比那些空洞的反腐教育好多了,”黑八眉开眼笑,“不过,文,你给我透个实底,电筹办是不是真要黄了,核电都黄了,下一步你也打算走人吗?要是真那样,这经我不取了,我还是回我的高老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