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都。
这是岳文第二次来,上次来还是在去年,刘志广攒的局,给岳文下的套,但现在却已是物是人非,刘志广去年就在快过年时从窗口纵身一跃,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只留下孤儿寡母。
岳文刚从十二楼出来,一下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漂亮的姑娘,个个都是一米七以上,都身着齐屁股的短裤,露出雪白的胳膊和雪白的大腿,走起路来个个摇曳生姿,暗香袭人。
当岳文推开一间房门时,突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那漂亮姑娘捂嘴一笑,把门轻轻关上走了出去。
“停停,”大热的屋子,岳文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他一脸晦气地埋怨道,“这不是哀乐吗?”
屋里很热,阮成钢赤裸着上身,只穿一件洗浴的大裤衩,身上还放着一些滚烫的沙袋,正躺在火热的炕上做理疗。
“怕个毛啊,”阮成钢抽着烟斗,里面热气蒸腾,让人喘不过气来,“人总有一死,一口气喘不上来,已是两世为人,……印光大师墙上就挂了一个大大的‘死’字,这叫堪破生死……”
堪破生死,阮成钢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多少次执行任务,都与死神擦身而过,有一次,差点就要开追悼会了,他又挺了过来。
岳文跳到炕上,舒服地嘴里直呵呵,“老阮,你也太会享受了。”
“到了我这个岁数,苦也吃了,罪也遭了,也该享受享受人生了。”阮成钢磕磕烟灰,“喝点什么酒?”
“随便。”
“皇家礼炮吧。”
“算了,这么热,还不如来两瓶冰镇啤酒呢,”岳文不乐意了,那洋酒,还得加冰,喝起来有股骚乎乎的味。他看看阮成钢,这货,最近毛病渐多,不只喝这洋酒要加冰,就是喝六粮液也要加冰,也不知这是种什么喝法。
两人躺着,不时有人进来,岳文知道他的圈子非常杂,党政、企业,其他各行各业,包括酒店、娱乐的……都有,他是工区神通广大的人物,白天在办公室干公家的事;下班后,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朋友们的事,当然,也包括他这个朋友。
见他有一搭无一搭一应酬着,岳文趴下炕上自己点上烟,默默地想心事。
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他,阮成钢也不介绍,可是岳文读懂了这些人眼里的意味,怎么这里躺着个大男人啊,起码也应是个漂亮小嫚才对嘛。
见阮成钢终于把哀乐关了,岳文取笑道,“你都看破生死了,什么都是身外之物,那还穿着衣服干嘛,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生不带一缕来,死不带一缕去,不是更好。”
“兄弟,就凭这句话,就证明你有慧根。”阮成钢说得很严肃,很正式,岳文看过他去许多寺庙的摄影,无论是构图还是光线,都给人以震撼,要说有慧根,那也是他有慧根。
岳文笑了,“我有什么慧根,我特么地是傻根。”
“咳咳,”阮成钢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就堵个纪委吗,干都干了,党内警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嗯,这也是廖书记爱护你,换个人试试,不早开了?”
他的信息真灵,这一会子的功夫,他就知道了,岳文喘着粗气,屋里更特么地热了。
“不要让人进来。”阮成钢嘱咐了服务员几句,“不过话也说回来了,你胆子可真大,纪委你也敢惹,罗宽让虽然快退了,毕竟是区委常委,你就一副科级干部,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副厅,你不想活了?”
“我是气不过,”岳文觉着自己喘不过气来了,“纪委有精力去管管破案,宝宝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哎,对了,你们怎么还不破案?你说,要你这个刑警大队长是干什么用的?”
“也就你敢跟我这么说话,”阮成钢装上一袋烟,“换个人我今天让他跪下。”
“别说些没用的,”岳文也不怵他,“这案子其实也简单,要不要我给你分析分析。”
“噢,”阮成钢递过一支烟来,他身的标配——中华。
“这场袭击,是有人针对我,围绕我,用排除法一个个排除不就行了。”
“嗯,你说。”
说到案子,岳文现阮成钢一改慵懒的面容,浑身上下重又聚集起精悍之色,好象换了个人似的。
“我从我得罪的人一个个开始说,先是施忠孝,他最恨我,可以说弄死我的心他都有,可是,他出来都多少天了,他没有动作,就是有动作,大灰狼也会跟我讲,所以呢,排除。”
“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犯罪分子。”阮成钢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只轻轻地吐出一句话。
“中油化,他们不敢,武胖子那人,色厉内荏,欺负个有求他的人还可以,何况,如果是他们的话,让那帮痞子缠上,他们没有好日子过了,他不会傻得支雇人来收拾我,得不偿失。”
“嗯。”。阮成钢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排除了施忠孝与中油化,我想说的是,为什么这事早不出晚不出,马上要搬迁大集了,才出了这档子事?这是触动某些人的利益了,所以我想,搞这事的,不外乎四种人。”
“一是大集上的商户,包括前些日子拆迁的二百二十户拆迁户,直接拿刀捅人,他们不敢,但说不定会铤而走险!”
“二是大集沿岸四个村的书记,他们最是反对迁集,大集迁走,他们就没有收入了,周疃村雇了人痞子‘管理’大集,叫什么佐藤的,手下听说有几个好孩子,大集迁走,他一年四十万的收入就黄了,所以这帮人有嫌疑。”
“三是水泥厂后面那帮人,只要大集不往水泥厂搬,他们仍然可以操弄水泥厂那块地皮,梁莉、戚力群!跑不了他们!”
“嗯,”阮成钢终于开口了,“不过,除了水泥厂的地皮梁莉一直盯着以外,她在大集里面也有好处,……佐藤因为搞得早,又是芙蓉街道本地人,是地头蛇,所以大集‘管理’这块,一直是他在搞,梁莉一直想收了去,现在海鲜市场她把持着,跟佐藤也算打个平手。”
“佐藤,这名有意思,有什么典故?”岳文突然笑着问道,“他爹妈是东瀛人吗?”
“嘿,他?地道的平州人!”阮成钢有些得意,“这个绰号还是我起的,我在芙蓉街道当所长的时候,收拾过他好几次,不过,名头打出去以后,他后来还专门摆酒谢过我!……你记着有部电视剧陈真,他长得就象里面的佐藤,长得矮,人也阴……”
这部电视象岳文这个岁数的都看过,山海台播过多少次,想着这个人那个样子,他不由一阵笑。
“象这种老炮,不好收拾!”阮成钢也笑了,想起年轻时候的事,他有些唏嘘。
“阮哥,你帮我分析一下,谁在背后搞事?”
阮成钢看看他,“梁莉在大集和水泥厂里面都有好处,水泥厂的地皮,大集的管理,她嫌疑最大!”阮成钢也不绕弯子,说得很直接,“打你,就是抓牛鼻子,你不在,他们就可以从容操作,……嗯,包括群众上访、纪委出面调查说不定也是为搞你,他们有这个能量。”
呵呵,直接!
不过,话很对,对,自己倒下了,彪子、宝宝不成事,水泥厂还不由着他们折腾,陈江平也马上要到交通局了,邱汇岳态度暧昧,模棱两可,原本就倾向于他们一面。
“捅人的人抓到了吗?”岳文突然问道。
阮成钢吐出一个烟圈,“抓到和不抓到有什么两样吗?”见岳文疑惑,他接着说道,“就是抓到人,也无非就是几个小痞子,在里面蹲个几年,就又出来了,那些痞子拿了钱也不在乎在里面多蹲几年,真正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你最近有些危险,得小心了,没事多跟我一块喝酒。”
岳文不禁有些感激,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得那么直白,他也明白阮成钢的意思,跟一个公安局副局长兼刑警大队大队长一块喝酒,让一些人有些忌惮。
“阮哥,你确定,是梁莉一伙吗?”
“不是梁莉,是戚力群。”阮成钢慢条斯理地说道。
岳文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真的?”
“我阮成钢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抓到人了吗?”
“没有,不过,这些人是梁莉的人,”阮成钢看他一眼,“据有人跟我反应,梁莉可能并不知道这件事。……哎,你去哪?”
只见岳文已是跳下炕来走到了门口,“有仇不报,还叫男人吗?”
阮成钢也坐了起来,很严肃道,“这仇,你现在还真报不了,”
见岳文一脸地不服气,他继续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想跟你说的原因,你不要小看戚力群,他只要不犯法,你没办法整治他,但他却有一千种法整治你。”
“我有我的道。”岳文犹自不服气。
“不就是叫着大灰狼,揍他一顿,”阮成钢笑了“你,不懂法,你打人耳光可以,但你打掉他一颗牙齿,那就是要负刑事责任了,你是机关干部,戚力群有的是办法整你,何况他们后面,还有人!”
“你有什么办法?”岳文道,。
“好办法暂时没有,对这等讼棍,我也没有着,等会陶哥来,我们兄弟一块商量商量。”阮成钢道,拍拍炕上,示意岳文再回去。
“你们商量吧,”岳文不为所动,咬牙切齿道,“今天他们就是龙,我就是一根草,他们到了我跟前,也得盘着,得卧着,得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