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这一觉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恢复意识时,一股浓郁的苦涩味道涌进鼻息,刺得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宽敞奢华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床头摆放着一个托盘,瘦肉粥飘溢着鲜美香气,粉色的块状糕点,整齐码在一起,糕点中央镂空,小小的圆形小盘口里是棕色调料,最边上搁置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
铺天盖地的黄莲味道掩盖住菜肴的香美,唐芯嫌弃的憋了下嘴:“哼,哪个白痴搭配的菜品?”
竟然把饭菜和中药搁一起,真是暴殄天物。
肚子咕噜噜叫唤两声,唐芯迟疑的伸出爪子,余光在四周扫了一圈,确定没人监视以后,迅速拿起一块糕点,蘸上酱料,呜嗷一声扔进嘴里,绵软的口感,加上些许酸甜,刚入口,就惹得唐芯食欲大动。
如风卷残云干掉了托盘里的两样美食,至于那碗中药,她却没有碰一下的冲动。
吃饱喝足以后,唐芯舒爽的伸了个懒腰,浑身仿佛充满了干劲儿。
“那货竟然没在?”她深感奇怪,小心翼翼跳下大床,偷偷往房门靠近。
“夫人。”门外把守的三名护卫听到开门声,当即屈膝行礼。
“……”就知道不会那么轻易的让她得到自由。
唐芯翻了个白眼:“你们家主子呢?还有,这是哪里?”
“主子正在处理事务,”护卫恭敬的答道,“此处乃是夫人的寝殿。”
“专属牢笼还差不多。”唐芯没好气的反驳,试探的迈过门槛,边往外走,边说,“睡得太久,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咦?这帮人居然没拦下她?
唐芯愈感到古怪,走到院子,警觉的往后看了一眼,小脸顿时垮了:“你们要跟着我?”
护卫止步在她身后半米的地方:“是。”
她能拒绝吗?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唐芯自动拍飞:“得,你们爱跟就跟吧。”
大摇大摆行出院子,小谢凉亭顿时映入眼帘,远端殿宇高低错落着,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片片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光辉。
这地儿,不对啊,比她之前刚到帝都的时候,见到的庄园大了不止一倍。
那货真这么有钱?啧啧,这年头,连神经病也能当土豪。
唐芯默默腹诽着,把某人从头到脚数落了好几遍,刚走出不远,前方便有手捧华衣,穿着粉色宫裙的女子盈盈走来。
哟喂,活人啊。
唐芯眼前仿佛出现了自由的曙光,面对面迎上去。
“奴婢见过姑娘,姑娘万福金安。”领头的宫女垂目行礼,没等唐芯说话,接着又道,“这是制衣院为姑娘筹备的凤衣,请姑娘检阅。”
“凤衣?”唐芯一脸懵逼,等等!凤?
她吃惊的看着宫女高举过头的火红衣裳,折叠工整的衣物料子上,绣着一只极为眼熟的金色孔雀。
这不是她床顶上的图样吗?
“这玩意和我没关系,拿走拿走。”唐芯拒绝的后退几步。
这话一出,宫女像是听见了什么可怕的噩耗,血色瞬间褪去,哗啦啦跪了一地。
“姑娘息怒。”
“我长得没那么吓人吧?”至于把她们吓得诚惶诚恐么?
“哼,有些人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冷不丁从右边飘来。
唐芯一偏头,就看见了一脸不愉的朱华,伸手掏掏耳朵:“哪儿跑来的猪,怎么到处乱叫?”
“你说谁!”朱华勃然大怒,凌厉的目光如刀子,狠狠刮在唐芯身上。
“谁应说谁咯,奇了怪了,这世道,咋就那么多人喜欢对号入座?”唐芯貌似无奈的摇晃脑袋,“我又没对着你说,你非要认为我在说你,我能咋滴?”
朱华气得一张脸变得铁青:“哼,你不过就是仗着主子对你余情未了,才敢如此放肆。”
“呵呵,说得好像谁稀罕似的。”她巴不得那人遗忘她好么?
奢求不到的殊荣,却被人视如草芥,朱华心里的嫉恨可想而知。
“啊,”唐芯一拍脑袋,指了指宫女手中的衣裳,“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它,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把它送给你了,”说着,她咧开嘴角,笑道,“不用太感谢我哦。”
“这怎么行?”宫女急声惊呼,“这可是摄政王为姑娘您备的嫁衣啊。”
‘轰轰轰’
三道惊雷迎头劈下,把唐芯给劈得外焦内焦。
“哈?”
信息量太大,她有些承受不住。
摄政王是什么鬼?嫁衣又是什么?喂喂喂,是她晕了太久吗?怎么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奴婢不敢撒谎欺瞒姑娘,这的确是摄政王吩咐的,姑娘若不肯收,奴婢失责,定会被摄政王严惩,求姑娘开恩啊。”宫女急得眼泪不停下坠,想到摄政王严厉可怕的手段,身子不自觉抖了抖。
“你们的摄政王……”不会是她想的那人吧?可她不是在楚国帝都么?冷面神可没告诉过她,楚国有这劳子摄政王啊。
“摄政王!”宫女身后的婢女,忽然出一声惊呼。
“所以说,他到底是哪路神仙?”摄政王摄政王的,丫!名字呢?唐芯无语的翻了下白眼。
话刚落,便见护卫、朱华接连跪地,而后,身后传来淡淡的清香。
背脊猛地一僵,一股寒气咻地冲上头顶。
“芯儿。”飘渺动听的声线,含着涓涓情意,落在她的耳边。
唐芯立即回神,敏捷的往旁边跳开:“真的是你?”
卧槽!他就是这些人口中的摄政王?
今日的他,褪去了往日的白衫,青丝高束在一顶华贵的银冠下,象征权利的鹅黄朝服绣着一条威严金龙。
人还是那个人,却凭白多出几分上位者的锐气。
如雾的眼眸在嫁衣上轻轻一扫:“衣物不合你的心意?”
唐芯敏锐的现,听到这话以后,宫女的脸色彻底白了,正朝她投来哀切切的祈求眼神。
“这和喜不喜欢无关,”唐芯没接茬,“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你了?拜托,我是有夫之妇!你不造重婚是犯法的吗?而且,你丫是哪国的摄政王?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
“不得对主子无理。”朱华忍无可忍,主子是何等身份?她竟敢当众质问?
话一出口,一束饱含不悦的眼刀凉凉的刺了过来。
朱华不甘心地咬紧唇瓣,垂目不言。
“你的名字已从永腾国后宫玉牒上除名。”清华淡淡的启口,“就在你被贬入冷宫之际。”
如此一来,她所谓的有夫之妇便做不得数了。
“你说除名就除名了?”唐芯压根不信,“想要挑拨离间,麻烦你好歹编个好一点的理由啊。”
“你不信我?”清华神色微变,胸口就因怒气剧烈起伏着。
“主子!您不可动怒!”朱华顾不得身份,仓皇抬头,大声说道,“您的伤势……”
昨夜黎叔为主子诊过脉,他会吐血是因内力絮乱,又遭受到外力袭击,导致真气逆流,重创经络,近日内,绝不能轻易动怒,否则,会令伤势加重的。
想到此,朱华更加恼恨唐芯这个罪魁祸,如果不是她,主子怎会受伤?
莫名其妙挨了一记眼刀,唐芯也觉得冤枉:“我又没对他做什么。”
“朱华。”语气微微加重,显然是对她的反应极其不满。
朱华委屈的红了眼圈,为什么?她只是关心主子,这也有错吗?
“下去。”清华漠然开口,未曾将她受伤难过的样子放在心上。
“主子……”朱华含泪唤道,她一直都知道主子心里有人,如若是个大家闺秀也就罢了,可偏生是个对主子不假颜色的可恶女人,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眸子微微一转,眼神里满是警告。
“是。”朱华颤抖着行礼退下。
离开之时,不忘朝唐芯投去一抹愤恨的厉眼,而宫女也在得到默许后,逃也似的告退。
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热热闹闹的花园,只剩下唐芯二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她肃了肃脸,一本正经的问道。
“娶你为妻。”这是他多年前,便许下的诺言,当年他一无所有,而如今,这世上再没有谁能阻止他了,“嫁衣你若不喜,我命制衣院重做一件,定会让你满意。”
“我不会嫁给你的。”唐芯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有喜欢的人,除了他,我谁也不嫁,你不是摄政王吗?随便招招手,多的是女人排着队要嫁你,你看我,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武功不行,身手不好,娶回家就是个白吃白喝浪费粮食的。”
“可我只要你。”富有磁性的声线,透着一股执拗,“她们再好,也不是你。”
唐芯怒极反笑:“我有同意吗?我和你根本就不熟!你要疯麻烦去找别人,我瞧刚才的女人就很不错,你去找她去。”
爱谁谁谁,只要不是她就成。
闻言,清华黯然的瞳眸忽然亮了一下,似惊,似喜:“芯儿,你吃味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吃醋?”唐芯被他的神逻辑震得目瞪口呆,“就算我会吃醋,也不会是因为你!”
掷地有声的话,刺得清华心口大痛,勉力压抑的内力,如洪水决堤,在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喉咙猛地一颤:“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