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唐芯一脸不爽的坐在厢房里,眼刀咻咻刺向某个正在整理衣衫的男人。
“楚国宫中凶险,你不能去。”沈濯日无奈的说道,态度如白日一般强硬。
“我知道。”但她就是不高兴!忍下心里的怨气,站起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黑色腰带,“我帮你。”
小手圈过腰肢,蹲在他身前将纽扣系好,嘴里嘀咕着:“多带些人手,有危险马上出来,千万不要和侍卫硬碰硬,一切要以你的安危为重,明白吗?别仗着武功高强,就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算不上温言细语的话语里,蕴含着满满的关切、担忧。
沈濯日有些动容,双眸微眯,柔声道:“朕不会有事。”
“那样最好,”唐芯总是不安的,系好腰带拍着膝盖起身,定眼看着他,说,“天亮前你要没回来,我就去找你师兄,他是楚国的皇子,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肯定能帮得上忙。”
“你不信朕?”沈濯日故意曲解她的心意,佯装不悦的问道。
唐芯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和信不信无关,做事不都得做好两手准备吗?总得想好退路!”
“呵,”一声愉悦的轻笑漫出唇齿,大手轻揉着她的脑袋,“变聪明了。”
“我有傻过吗?”唐芯顿时不干了,鼓着眼睛恶狠狠瞪他,“会不会说话?”
沈濯日略一挑眉,没有接茬。
“安心待在此处,别乱跑。”他沉声叮嘱道,今夜行动他只带走了几名高手随行,余下之人皆留在客栈保护唐芯的安全,除非计划失败,与楚帝决裂,否则,她应不会有事。
“放心啦,”唐芯吐了吐舌头,“我没事才不会出门呢。”
她会乖乖在这儿等他回来的好么?
“倒是你,才要多加小心,打不过就跑,懂吗?如果被现,大不了把他们的皇帝挟持了,绝对没有人还敢轻举妄动!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能把他绑回国去,逼他下旨撤军,签些条款什么的。”唐芯越说越激动,觉得这个法子棒棒的。
沈濯日一脸黑线地看着她,满心无力。
“我说得不对吗?”瞥见他异样的神色,唐芯不由得问道。
“若当真如此简单,朕岂会在此逗留多日?”他反问道,楚帝已近中年,膝下皇子皆已成年,且在朝中任职,一旦国君有失,楚国必将内乱,虽能暂时解去边疆之危,但继位者若有争霸之心,不需数年,三国鼎立的局面势必会打破,而挟持楚帝的永腾,将会成为楚军对付的要目标。
届时,楚国出师有名,上至朝堂,下至百姓,群起而攻之,必是大患。
这些事,沈濯日并未明言,正装后,便要出门。
“我送你。”唐芯拔脚跟上。
瞧着她不放心的样子,沈濯日暗自低笑一声,薄唇微动,忽然,一道细微的碎响传入耳膜,柔情荡漾的黑眸骤然一冷,手臂倏地伸出,勾住唐芯的腰身,将人带离原地。
“噔——”
“怎,怎么了?”唐芯一脸懵逼,小手紧张的拽住他胸前的衣料。
极致危险的目光落在门板上,在门栓上方正对窗户的位置竟然插着一柄六角星形的飞镖!
卧槽!
唐芯也看见了那多出来的危险物品,脸色当即变了,如果刚才他们没有躲开,岂不是要成为標下亡灵了?
她火速跑到窗口,木窗紧闭着,但在正中央的地方却有一个星形的印记,显然暗器是从窗外射来的。
“主子。”修容推门而入,摇头说,“那人轻功极高,我等现异常时,人已经从后院逃走了,并未追上。”
暗器的破空之声瞒不过十三楼的高手,但他们多在厢房中进行保护,听到动静追出来时,人已是逃之夭夭,不见影踪。
唐芯后怕的咽了咽口水:“会是什么人?难道是楚国的皇帝?他是不是已经现咱们的行踪啦?”
想到这儿,她哪里还坐得住?一溜烟窜到沈濯日身边,拉着他的手就往门口走:“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得马上出城,不然,等城中的士兵赶到,就要成为瓮中之鳖,被他们包围了。”
“不急。”沈濯日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神色淡然,不见半分惊慌。
“鬼才不急!”她很急好么?唐芯跺跺脚,说,“这暗器肯定是他们来的信号,在挑衅咱们,捉拿我们的人马一定就在路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话一出,修容凝重的脸庞诡异的抖动几下,眼神古怪地看向唐芯。
“他们不会打草惊蛇。”沈濯日哭笑不得的说道。
楚帝为君多年,政绩上虽无功无过,且心性平和,但不表示没有一国天子该有的心术,否则,也不会在龙椅上稳坐二十余年。
“诶?”是这样吗?唐芯呆呆地眨巴几下眼睛,“可不都说战前要先叫阵么?”
叫阵与现在这事能一样么?
修容无力抚额:“属下也认为,此时并非楚帝所为。”
话落,十三楼的人快步进入房中,抱拳道:“客栈外一切如常,没有现任何可疑之处。”
“来人就只是为了投掷一下暗器?”唐芯总觉得有些奇怪,脑子一转,忽然顿悟了,“这人也太小瞧你了吧!居然以为小小的暗器就能对付你!”
对她的智商,沈濯日彻底不报希望,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余光却瞥向修容。
后者冷着脸走到门后,用娟帕包裹住手指以巧劲将其取了下来。
“暗器上无毒。”确认安全,修容方才将东西递交给沈濯日。
飞镖的制材、做工十分普通,是江湖上极其常见的暗器,但棱角上却串着一张薄薄的纸条。
“写了什么?”唐芯凑头过去,紧张而又好奇的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永腾陛下,明夜子时,湖心亭见,有要事相商……这是什么意思?是你安插在楚国的探子吗?”
“不。”沈濯日细细审视着纸条上的笔迹,而后,回交给修容。
后者夹着纸条嗅了嗅,摇头说:“是普通的墨汁。”
“会是什么人要约见你?而且还是在深夜!”夜黑风高杀人时,难道是想约他出去再设下埋伏?“你不能答应。”
唐芯大声说道,胳膊穿过他的手臂,紧紧搂住:“对方做事鬼鬼祟祟,妥妥的没安好心。”
“担心朕会出事?”沈濯日心房微暖,缓和的脸色低声问道。
“废话!”唐芯被他盯得脸红,却梗着脖子说,“我能不担心吗?想要对付你的人那么多,稍微大意一点,你就没命了!”
光是国内就有渣渣一党,如今连楚国也欲对他不利,他是招谁惹谁了?
“我不管,不许你去。”唐芯唯恐他会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都不清楚这人是谁,有什么目的,贸贸然去见他,那不是作死吗?而且,地点是他定的,谁知道会不会有埋伏,不行,绝对不行!”
越想,她心里的不安越重,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沈濯日眉眼柔和的凝视她,眸色温柔得醉人。
修容讪讪地退了出去,还很识趣的将房门带上。
主子与娘娘谈情,她可不敢在旁围观,且那甜蜜得腻人的氛围,她更是无法直视。
“朕不得不去。”沈濯日哑声说道,见她有动怒的征兆,忙揽住她的肩膀,好听的声线缓缓传入唐芯的耳朵,“此人应是楚国身居高位之辈。”
“你又知道?”唐芯一脸不信。
“字如其人。”字里行间带着的锐利傲气,绝非是普通百姓会有的。
“……”好像有点道理,“那你就更不能去了,说不定是楚国皇帝的爪牙。”
“若是楚帝派来之人,朕非去不可。”见她面露不解,沈濯日耐心地解释道,“此人已知晓朕的身份与落脚之地,如若奉帝命,这约朕相见之人,必是他的主子。”
“楚帝要见你?”唐芯大吃一惊。
“仅是差人送来密信,而非派人围剿,如此做派,足以见得对方不欲伤朕。”沈濯日说得笃定,且自信满满。
“也是哦。”唐芯这才醒,随即,眼眸蹭地亮了,“楚国皇帝不拿下你,反而约你见面,是不是要与你和谈?”
“或许。”回答模棱两可。
唐芯不快的鼓起腮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或许这个答案?”
“是何用意,明日以见就知。”眼睑幽幽垂下,昏暗的烛光在他的眼部投落下一层层暗色。
约他相见之人,是楚帝的可能极小,楚帝若有和谈之心,便不会纵容边疆将士屡屡挑衅永腾,更不会有偷袭之举,如若皇命非楚帝下达,楚国朝堂定然有人假传圣旨,而楚帝这个真正的掌权者,也定被其架空,更坏的,可能遭人软禁。
而若不是楚帝,对方今夜的举措亦有交好之意,不论是哪种可能,明夜的邀约,他唯有应下这一个选择。
哄着唐芯睡下后,沈濯日悄然行出卧房,询问修容白日街上的骚动是为何事,可惜,朝廷内无半点风声,除却知晓来人是边疆骑兵外,再其他线索。
“派五人明日埋伏在湖心亭,你亲自去见楚庭,两日了,他那边理应会有消息。”沈濯日冷声吩咐道,寒芒闪烁的黑眸望向窗外,眸光隐隐透着几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