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谁在念她?
唐芯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心中暗自警觉,往周遭看了两眼,除了远端明亮的灯火光辉,以及偶尔途径的巡逻禁军,倒是没什么可疑人的身影,霎时便把那股不安的感觉抛开,跺跺脚,低声咒骂:“该死的渣渣,还想让本宝宝在这儿等多久?”
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好么?
“难道那货是在报复昨晚的事?”唐芯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越想越觉很有可能。
“不过是让你等上一阵,你就不耐烦了?”一道带着阴凉意味的声线,炸响在唐芯耳际。
脑中那些个要不得的想法,立马一扫而空,噙着抹卑微、谦逊的笑朝左侧望去,道:“哪能啊?能在这儿等待王爷,是本宫的福气,别说几个时辰,就是让本宫等上几天,本宫也是愿意的。”
半倚着山石壁的沈濯擎,偏偏然直起身体,神情满是倨傲,甚至染上几分自得,显然对唐芯的示弱十分钟意。
“王爷,本宫已经如约到了,您瞧,是不是该把那肚兜还给本宫啊?”唐芯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不是她没有骨气,而是软肋在这货手里捏着,她想硬气也硬不起来!
沈濯擎不屑地轻哼一声,挪步朝她走来。
唐芯一边笑,一边后退,好在山石背部的空间足够大,能容纳得下两人的身子,且二人间还保持着三四步的安全距离。
“那物是芙儿你赠与本王的定情信物,本王已然收下,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沈濯擎眯着眼,缓声说道。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着,他唤着芙儿二字时,语气加重了一些,就像在暗示什么一样。
唐芯没好气地偷翻了一个白眼,脚下又往旁边挪了一步,讪笑道:“可本宫真的不记得有这回事了,王爷您又何必苦苦纠缠呢?有句话说得好,毕竟曾经相爱过,大家好聚好散,下回见面,或许还能做个朋友。”
啊呸!鬼才要和他做朋友!等她拿回证物,哼哼,有他好果子吃!
一抹凶恶的狠光,在她如月光般通透的眼眸里闪过。
沈濯擎细细审视了她良久,看来,她是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嘴角一勾,笑得只见眉不见眼,正要说话,山石外忽然有脚步声逼近。
唐芯慌忙捂住口鼻,本能地靠紧石壁,直到禁军走远,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才又落回了原位。
擦,这种‘偷情’的滋味,真心太刺激了!
抹了下额上的冷汗,耐着性子笑问:“您觉得本宫的提议怎么样?”
沈濯擎没有作声,但他唇边那抹笑里,却暗藏讥讽。
“其实,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唐芯卖力游说着,“您想啊,万一哪天有人现您私藏着女人家的贴身衣物,会做何感想?往小了说,会怀疑您金屋藏娇,往大了说,指不定会以为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癖好,难道王爷您想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您有收集肚兜的古怪嗜好?或是遭人嘲笑,说您私底下,添置肚兜来偷偷穿戴?”
随着她的讲述,沈濯擎脑中自然而然浮现了相同的画面,脸庞一青,心头泛起阵阵恶寒。
“够了!”他不想再听她胡言乱语。
唐芯乖乖闭上嘴,打量他几眼,以他能听到的分贝嘟囔:“所以啊,为了您的清誉,您干脆把肚兜还给本宫得了,本宫保证,一定会对您感恩戴德,铭记您今日的大恩。”回寝宫后,帮他竖块墓碑,日夜祭拜,咒他早死早超生,滚去地底下和本尊做一对鬼鸳鸯!
“你真的想要回肚兜?”沈濯擎笑容狡诈的问道。
“……是!”唐芯大力点头,要不是为了肚兜,她干嘛半夜不睡觉,来这儿见他?
“还与你不是不行。”声线忽然放轻,且气息越来越近。
唐芯立即握紧了拳头,僵着脸站在原地。
她誓,这货要还敢轻薄她,就是拼着身份曝光的风险,她也要和他死磕到底!
“在你守诺办完答应本王的事后,本王定将它物归原主。”
“事?什么事?”她记得,上次见面他也有说过类似的话。
沈濯擎神色一冷,眸中布满了阴毒的狠光,一字一字道:“弑君。”
“哈!?”唐芯彻底懵圈,弑君?他要对付冷面神?
太过响亮的惊呼,让沈濯擎极其不快,耳廓一动,已听到走远的禁军调头返回的脚步声。
低咒一句后,伸手点住唐芯的穴道,拽着她的后领,施展轻功飞走。
禁军扑了个空,在御花园里巡视一圈,未现任何反常之处,便又散开了。
皇宫僻静无人的冷宫清池旁,一抹黑影悬空落下。
“你这女人!”差点曝露了他的行踪!
沈濯擎愤然剐了唐芯一眼,见她一脸惶恐惊愕的表情,这才觉得气消了些,遂,出手帮她解开穴道。
刚一得到自由,唐芯步伐生风,猛扑到池塘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带着刺鼻臭味的液体,通通没入水中,几片还没消化完毕的青菜叶子,伴随着荡开的涟漪,慢悠悠飘远。
“啧,”沈濯擎嫌弃地淬了声,不仅没有帮忙的意思,反倒退后几步,唯恐沾上味道。
唐芯吐了半天,总算是遏制住了胃里翻腾的浪潮,擦了擦嘴巴,踉跄着转过身来。
雾草!他离那么远干嘛?
心火蹭地燃烧起来,丫!不是他忽然带她高空飞行,连声招呼也不打,她至于变得这么狼狈吗?
“怎么,你对本王心有怨言?”语气十足的危险。
唐芯深吸口气,摁下了一拳轰上去的冲动,挤出笑,说:“怎么会?”
“晾你也没这胆子。”他冷笑道,口吻很是笃定。
额头蹦出几条青筋,忍耐!她得忍耐!
勉强保持住理智,她弱弱地问:“本宫脑子有些不太清醒,似乎出现了幻听,还听见王爷您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
“你没有听错,”沈濯擎的回答,击碎了唐芯的希望。
秀眉一皱,脸上的笑再难撑住,面无表情的说道:“为什么?”
他和冷面神不是手足兄弟吗?不是君臣吗?为何要对付他?
“理由你无需知晓,”他的大计岂是一个女人可以过问的?
“我不做。”唐芯不带犹豫的回绝了他的要求。
“你想反悔?”沈濯擎的面色突然变得狰狞,举步朝她逼近。
迎面而来的阴暗气息,让唐芯有些害怕,她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半个脚跟几乎悬空在清池边沿外,已是退无可退。
“哼,皇帝拉拢人心的手段,倒是玩得够精湛的,本王只是离京数月,就将你收买了,”说着,臂膀忽然伸出,一把扼住唐芯的下巴。
疼!
尖细的疼痛从下颚传来,她隐忍地皱起眉头,可眼神却不见半分胆怯,倔强而又固执的回视他。
“在他身边伺候几日,你真当自己是他的人了?”沈濯擎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贴着她的耳朵,道,“你做梦!别忘了,你是为了本王方才进宫的,即便你忘记前尘,但你当初在本王跟前立下的契书仍在,你若想反悔,本王不介意将它送给皇帝,到时候,你猜他是会信一个隐瞒身份,乔装打扮混到身边的奸细,还是会信本王手中的证据?”
阴冷的话语,如寒冬里的一道刺骨凉风,无情刮入唐芯的毛孔,冷得她唇齿打颤,面若冰冻。
“你……你别想骗我!”她不信!什么契书,一定是他编造出来的假话。
“骗你?”沈濯擎冷嗤道,“你还不够资格。”
说完,在唐芯动摇的目光下,缓缓松开手撤离了身体。
“本王给你三天的时日考虑,倘若你信守承诺,待本王登上大宝,不介意封你个贵妃当当,若你执意背叛本王,”许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沈濯擎忽地扬起笑来,笑得不怀好意,“你便等着品尝皇帝惩治奸细的手段吧,他,可不像本王这般好说话。”
言罢,他懒得多看唐芯一眼,点地飞走。
他不怕这女人会去乾清宫通风报信,如果她真有这份胆量,今夜便不会出现在此与他相见。
唐芯傻愣愣看着天际消失的身影,好半天也回不过神,脑子像是被无数条丝线占满,乱哄哄的。
擎王想杀冷面神,而本尊就是他的同谋?
蓦地想起围场生的行刺一事,寒毛一竖,不行!她得去告诉冷面神才行!
双腿刚刚迈开,又猛地顿住。
他敢撕破脸把诡计说给她听,肯定会有所准备,万一到了冷面神跟前,他反口否认,那人会相信她的话吗?
唐芯心烦意乱地扯了扯头,妈蛋!凭毛她要遇上这种事啊!
狠狠踢了下地上的石子,碎石咕噜噜滚了两圈栽进了身后的池塘里。
要不她跳进去试试,能不能把本尊给换回来?
试探性地伸出脚,却又立马收回。
摆摆头:“不好!”
她绝不要做自杀这么没品的事!
躲藏在冷宫墙头的修容,一脸无语地望着池塘边,时而摆头,时而搓脸跺脚,且面目全非的女人。
她不会是疯了吧?
嘴角抽动几下,实在不忍直视此人犯傻的举动,运起内力无声飞出寝宫回乾清宫报信去了。
听完修容的阐述,天子幽冷的双眸里掠过一道不明的笑意:“如此说来,她并未答应擎王的要求?”
“是,蓉妃的确拒绝了擎王,后来,擎王近身同她说了几句,属下离得远,未能听清,想来,应当是威胁之语。”修容如实说道,“主子,是否要将隐患除去?”
不论蓉妃三日后的决定为何,她是擎王派进宫来的奸细一事,是板上钉钉,做不得假,为万无一失,应在暗中将此女除之,以防惹来祸端。
“不必,朕留着她尚且用处。”薄唇微微一翘,笑容中满是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