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铜钱剑就横在那人的手上。
最让我惊讶的是,这团血气看着根本没有实体,却能握住剑。
黑猫泥雕就在他旁边,眼睛左右乱动。
那团血气人用铜钱剑指着我,冷笑着说:“我说过,我能把你变成阴龙,就能把这些夺回来。”
话落,他持剑朝我扑过来。
离得近了,我闻到他身上有种腐臭味儿,熏得我鼻子疼。
我不退反进,直接迎上去,直接用手握住铜钱剑,暗暗用力,手心被划破,血流到剑身上。
铜钱剑不住的嗡鸣,血渐渐的渗了进去、
我右手握拳,要是以往,身上的阴龙早就热,可遇见这人,却迟迟没有反应。
“想清楚,你现在在谁的身上。”我狠道。
这话刚说完,翟慧敏突然大叫着冲上来,手上握着一张金符,要往那人身上拍。
那人直接把我踹开,反手把铜钱剑挥向翟慧敏,还是冲着她的脖子。
我顾不上肚子疼,跳过去把翟慧敏拉到身后,怒道:“还是不肯出来?”
这次,我身上的阴龙终于有动静了,几乎是瞬间变得滚烫,我半边身子像是在滚烫的热水里。
我右手握拳,狠狠的朝那团血气打过去。
一拳打在那人的肩上,血气瞬间散开,转眼又凝在一块,眼前寒光一闪,铜钱剑直接划破我右边胳膊上的阴龙印记。
我闷哼一声,连忙后退,他却不放过我,追了上来,把铜钱剑死死地摁在伤口上。
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甚至可以说毫无还手的余地。
直到今天,我打架靠的就是身上的阴龙之力和铜钱剑,可眼下形势很明显,他对这两样东西比我还了解。
身上阵阵凉,铜钱剑在吸我的血。
那人缓缓来到我跟前,我举起左手要打他,他只是轻轻一动,就将我压制住,动弹不得。
翟慧敏要过来帮我,猛地从他身上窜出去一团血气,打在她的心口,直接将她打的在地上滚了两圈,晕了过去。
他一手掐住我的脖子,那团血雾里竟然有张脸渐渐清晰,冷笑道:“都该还给我。”
我被掐喘不上气,在舌尖咬了一口,猛地朝他吐过去,咬牙摁住铜钱剑,朝他撞过去。
可我却直接穿过了那团血气,撞在了佛像上。
我忍着后背钻心的疼,把铜钱剑从胳膊上的伤口拿开,低头一看,伤口周围起了一圈的燎泡,跟从油锅里炸过一样。
他狞笑两声,那团血气渐渐浓郁,人形也越来越清晰,就在他的脸要完全显现出来的前一刻,萧煜的锁魂伞突然从往外头飞进来,打在他身上。
血气再次散开。
我暗暗咬牙,真的有些怀疑萧煜是故意的。
萧煜走进来,一句话不说,直接从锁魂伞的伞柄中抽出黑剑,跟那团血气打起来。
我看了几眼,抬头看向佛像上头的黑猫泥雕。
这人似乎不敢走远,他一直是黑猫雕像十步之内活动。
屋子里越来越冷,我搓搓胳膊,心一横,一边在心里跟佛祖道歉,一边爬上雕像,瞧着能够得着,就直接用铜钱剑把黑猫泥雕给打碎。
在雕像碎掉的同时,那团血气怒吼一声,瞬间消散无踪。
萧煜站在门边,紧张的看着我:“你赶紧下来。”
我往下看了眼,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挂在佛像上,连忙跳下地,对佛像鞠了一躬,“冒犯了。”
我刚说完,就听见啪叽一声,从佛像的头顶掉下来一坨东西。
低头一看,我头皮都炸了,竟然是一直黑猫崽儿。
摔在地上,血水和脓水流了一地,看着像是死了不少天,都臭了。
难不成我刚才闻到那股子腐臭味,就是它身上的?
萧煜看着猫崽儿叹了口气,然后绕过它,走到玉皇大帝的泥雕后方,在上面小心翼翼的摸索。
“这有门?“我也跟着他一块,难不成这里还有地下室,门就在泥雕上?
咔擦两声,泥雕上出现一道裂缝,萧煜顺着裂缝按压,最后那道裂缝竟然扩展成一人高的方形。
我敲了敲泥雕,恍然大悟,这里头是空的,杨昊没准被藏在里头。
还没等我们把那方形的泥板挪开,泥雕里头突然有股力,直接撞上泥板、
我心中一喜,就势把泥板挪开,杨昊从里头滚了出来。
他瘦了一圈,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憔悴不堪。
看他这样,也顾不上说别的,我让萧煜背起他,我扶着恢复些神志的翟慧敏,匆忙去了医院。
杨昊情况不是严重,就是营养不良,本来想要让他住院修养,但他死活不住,最后只好把他带回宾馆。
而且,他是留在我和萧煜的房间,躺在床上就不动了。
萧煜脸色漆黑如墨。
我憋着笑,问杨昊:“你躺在这里干什么?”
他在床上滚了一下,“我刚刚受过虐待,需要亲情的安慰。”
我摇头失笑,看他脸色确实差,撵他离开的话就没说出口。
萧煜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盯着他不说话。
杨昊歪在床上,时不时地看我一眼。
“你看我做什么?”我纳闷的问。
他叹气说:“看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萧煜终于坐不住了,起来说:“我出去处理些事情。”
关门的时候,声音很大。
我也明白杨昊的意思了,他是特地把萧煜气走。
我给他倒了杯水,“你现在可以说了。”
他问我:“你知道寒冥是谁了?”
“大概知道一点,铜钱剑的主人。”我说。
他思忖半晌,说:“其实,你在城隍庙里遇见的那个人就是寒冥。”
听到这话,我倒是也不惊讶,早先就猜到了,
“那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纳闷的问,就是一团血气,连个正经的魂体都没有,
而且,偏偏就靠着一团血气,他竟然可以继续存在。
在城隍庙里,虽然那团血气消散了,可我很清楚,他并没有消失。
老余头、天玑道长和他,三人已经勾结在一块。
我问杨昊知不知道度朔山庄里的事情,他摇头。
我把度朔山庄里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我早就猜到他就是寒冥,只是好奇他是怎么死的,而且他三番五次跟我说,是他把我变成阴龙,这又是为什么?”
寒冥口中的我,当然不是现在的我,而是最初的那个我。
听说了度朔山庄里的事情,杨昊脸色大变,沉默半天,他终于说了实话:“我不便说寒冥的身份,但当年你的确是受他蒙蔽,险些犯下大错,跟萧煜决裂,后又被他暗算,囚禁了起来。”
他看了我一眼,叹气说:“等我和萧煜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遍体鳞伤,就剩下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跟我们说句话,就没了。”
我缓缓站起,“你说的是真的?”
他点头。
我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张了张嘴,却又觉得不对劲,他说我最后见的是他们,那修文又是怎么回事?
跟杨昊的目光对上,他挑眉道:“有话直说。”
“修文又是怎么回事?”我皱眉问。
听见修文,他直接从床上站起来,眼中是深深的痛恨,“你见到他了?”
“当然,我在大昭寺的时候就见到了,你不是知道么?”我笑着说。
边说边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现他眼神越来越冷,“你不要相信修文的话,我佛慈悲,永远指的不是他。”
我心头大惊,胡乱点点头,没提李景知就是修文的事,
看着他的模样,像是根本不知道李景知的身份,那萧煜知道么?
我打算稍后试探萧煜一番。
“土子,有件事想要你帮忙。”杨昊欲言又止,像是有极深的隐情。
我肃容道:“尽管说。”
“就是我妈……”他挺不好意思的,“我妈现在情况转好,只要用三块封阴牌镇魂,她就能再支撑些日子。”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想要我手里的两块封阴牌。
叶五附和道:“他说的是真的。”
我虽然与杨茹玉关系不好,可仔细算下来,她也没对我造成正经伤害,又是杨昊的母亲。
我在包里翻了半天,把两块封阴牌找出来,递给他。
杨昊颤着手接过,不住的跟我道谢。
我佯怒道:“你再跟我这么客气,我生气了。”
他这才没再说客气的话。
又说了几句闲话,我看出他着急离开,就没再留他。
他刚走不久,萧煜就黑着脸回来了,站在床边,闷不吭声的瞅着我。
我被他看的心虚,不禁开始反思自己做了啥对不起他的事。
结果,好半天他憋出一句:“我在你心里越来越不重要。”
“……啊?”我有点懵。
他坐在我旁边,有点委屈,“我刚才负气离开,你居然不追出去。”
我:“……”
“还在这里跟人聊天。”他接着控诉道:“就是现在,我要是不明说,你都没看出我在生气。”
不知道为啥,看他这样,我鬼使神差的伸手捏住他脸上的软肉,虽然有点凉,但手感挺好。
等我松开,他一脸的受伤失望,“你看,你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实在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脸色又黑了些,看他还有要离开的架势,我连忙拉住他,说:“好好,安慰你。”
他坐在床边,轻哼一声。
我站在他跟前,搂着他的脖子,“你是受了什么刺激?”
还没等他说话,叶五先笑开了,“他没受刺激,他原本就那样,我跟你说,他所有的稳重都是装出来的。“
萧煜眼神一寒,伸手对着我身后一弹,只听叶五惨叫一声,就再也闻不见他的气息。
我找到萧煜顶多把叶五给打走,也没多在意,看着他说:“你是怎么了?”
以往可都是我追着跑,他怎么突然转性了?
“我觉得咱们之间没有激情了。”他说:“你有话也不对我说。”
我忍不住怼他:“我倒是想跟你说,我有一肚子的问题,可你会跟我说实话吗?”
他抿唇,半晌说:“看情况。”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跟没说似的。
我直接用力压在他身上,在他还要说话的时候,亲上他。
他怔了半晌,才伸手扣住我的脖子,转守为攻。
我俩现在的情况,反正不能交换秘密,还不如睡觉,身体接近了,灵魂也会靠近了。
简言之,没什么脾气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我眯着眼睛把床头的手机拿过来,看清号码后,醒了一大半。
刚接通,就听见翟慧敏大喊说:“土子,快过来,我找到那团血气的踪迹了。”
我愣了下,立马穿衣裳出门。
萧煜靠在床上看着我,目光沉沉。
我走到门口,犹豫了下,跟他说:“你可以再睡一会,天还没亮。”
“媳妇都走了,我睡什么睡。”他不满的说。
我干笑两声,关门离开。
到了现在,我已经习惯不去问别人了。
最开始,我信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可转眼就现他们说的都是一半真一半假。
与其再因为这生气吵架,还不如守住这底线,都不去碰,彼此的关系还能更和谐。
我赶到翟慧敏说的地方,就在城隍庙后头的小区,她站在小区门口冲我招手。
“你什么时候出的院?”我皱眉问,医生明明让她留院检查的。
翟慧敏扭了扭脖子,“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没什么大事,再说了,我也闲不住,瞧着你们都在忙,在医院里根本躺不住。”
刚说完,她突然把我拉到一边,指着右边的小道,说:“你仔细看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人从小区里出来,看身形应该还是个孩子。
而他身上,确实有些血气,不过我分辨的出来,跟寒冥的不一样
他刚出小区,翟慧敏就立即跑过去,手上拿着一张金符,起势念咒,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催动了符镇。
我这才明白,她早就在门口布了阵法。
等到看清那孩子的脸之后,我连忙跳出去,拉住翟慧敏。
这孩子长得跟听话一模一样。
此时,他安静的站在一旁,眼中异于常人的冷静。
我隐约能看得出来,他不是听话,可还是不死心,咬破手指,朝着那男孩走过去。
他想要往后退,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起小眉头,站着没动。
我把手指摁在他的心口。
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毫无反应。
“我不是听话。”他淡淡道:“萧先生交代我把城隍庙里的黑猫崽儿处理了,事情办完,我该离开了。”
他是孩童的身体,说话来的话却是成年人的声音。
我这才认出他来,这就是昨晚在宾馆跟萧煜说话的那个人。
我食指颤了颤,给他让路,跟翟慧敏解释说:“这是萧煜的人。”
翟慧敏失望不已,“是你男人的人,那就是自家人了,得罪了。”
小孩抿唇瞅了她一眼,淡淡道:“以后你碰见厉鬼,还是想着怎么逃跑。”
说完,越过翟慧敏,快步离开。
两句话气的翟慧敏想揍人,叉腰指着他,“他这是说我本事不行?“
我默默道:“恐怕是这个意思。”
她气的不行,过了会突然靠在我肩上,惆怅道:“想当年,我也是我们县里最厉害的道士。”
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现在也是。”
刚说完,突然一道鞭影抽过来,我心里一沉,拽着翟慧敏避开。
鞭子抽在地上,带出一道深沟。
雨萱儿冷着脸从墙角出来。
我把翟慧敏护在身后,往她身后看了看,确定只有她一个人,这才不那么紧张。
她指着我,质问道:“你居然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这话说的我和翟慧敏面面相觑,她小声说:“这话像是在质问负心汉。”
我让她等着我,自己走到雨萱儿跟前,无奈道:“你好好说话。”
她冷哼一声。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纳闷的问,心里突然有了猜测,会不会她和那个老头子也跟寒冥有牵扯?
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毕竟寒冥躲在度朔山庄,而她和那个老头子就躲在度朔山庄地下,相互间肯定有联系,没准就是一拨人。
她指了指城隍庙,说:“我来这里找寒冥,刚才进去一趟现他不在,一出来就看见你跟个女人拉拉扯扯。”
怎么就绕不过去这道坎了。
我耐心的解释说:“我们两个没有拉扯。”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我都看见了。”
我一脸无语,“行,你看见了。”
对于她的脑回路,我已经习惯了,就说:“行了,你的事也办完了,快回家。”
她咬唇,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我有三天的时间,这才第一天,我还能在外头留两天。”
“不行。”我立马拒绝说:“你别跟着我,我这两天太忙,顾不上你。”
她委屈巴巴的,低头站着。
我皱眉看着雨萱儿,是真的觉得这人怪,就跟双重人格似的,狠起来一鞭子抽死人,眼睛都不带眨,可有时候又单纯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土子,这姑娘挺可爱的,想跟着你玩,就带上。”翟慧敏笑着说。
雨萱儿倏地抬头,目光狠厉,“用得着你说话?”
说着,抬手就要甩鞭子,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用的正好是右手,手上的血蹭到她的皮肤上,我瞬间脸色一变,惊诧的看着她。
她也是惊骇不已,愣了几秒,立马把我推开。
我后退几步,往食指上一看,一片焦黑,那股子灼烧感还没褪去。
她捂着胳膊,脸色隐隐白。
“你跟听话什么关系?”我惊讶的问。
现在想想,听话是被人用鞭子抽死的,而她正好是用的鞭子,难不成听话是被他们刻意杀死的?
雨萱儿面色复杂的看着我,半晌恢复平常那副冷漠的模样,道:“没想到竟然是你。”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她转身离开,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
我摸着焦黑的食指,总算是找到些线索。
听话跟雨萱儿有关系,很有可能是血缘关系。
正想着这事,一道铃声突兀的响起,翟慧敏接起电话,说了句“知道了”,就匆忙挂了电话。
她抓着我的手说:“快走,找到埋着天玑道长尸体的墓地了,高晖和祖志友被困在里面,生死未卜。”
我愣了一下,立马跟上去,确认道:“你确定是天玑道长的尸体?”
萧煜说过,天玑道长是被烧死的。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天玑道长控制的那些傀儡道士都是被烧死的,因为他自己那么死的。
大火能把人烧死,却无法彻底把尸体烧成灰,所以天玑道长在利用黑猫为非作歹的同时,八成也会好好安置自己那具被烧毁的身体。
“他们在什么地方?”我问。
翟慧敏说:“就在土地庙后山,据说是开山为陵,规模很大。”
我们两个到的时候,山脚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一年轻道士迎过来,指着山脚石碑后的石门,说:“一共进去七个人,五个跑了出来,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都没气了。”
死去的五个道士尸体就摆在一旁,我过去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对,他们跑出来的时候,我就在石门前,当时他们面色惊恐,使劲儿的喊着让我们赶紧跑,前脚还从里头出来,后脚就趴在地上没气了。”年轻道士说。
我看向黑漆漆的墓道,“你们是怎么现这里的?”
年轻道士回道:“说跟着一只黑猫,它跑到山脚下就没了踪影,高晖就想法子接了机器过来,才现这山里的墓地。”
我走到石门前,现这墓里没有鬼气,而且这山的位置风水很好,用来建墓确实挺合适。
这里地形开阔,建墓庇佑子孙,却不是个养魂之地。
我犹豫半晌,找他们要了把手电筒,“我进去看看。”
翟慧敏想要跟我一块进去,我没同意,这里头指不定有啥,犯不着让她跟我一块冒险。
沿着墓道往里走,越往前走,我心跳越快,这里头太平静,不像是会出事的墓。
叶五沉声说:“你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