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不许离开我的视线(3)
等卫燎带着部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让他一辈子不会忘记的场景,那个震撼了他一生场景。
那个女人正拼命地咬住他战友的衣领,泥泞的小脸儿上满是泪水,那因为咬合过度的牙齿渗出的血混着泥几乎看不颜色。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了,舒爽的形象在这一刻也定格了!
那个女人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他的战友!
一瞬间,卫燎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润。
“傻妞儿,松口吧,我来了。”
看见眼前的男人,舒爽像看到救星一般,那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拼命往下淌着,可却因为惯性无法放松牙齿,一直紧紧咬着,直到突击小分队的战士们把沼泽里的人扯上来。
俯下身来,卫燎一把抱起这个泥样的女人,解开她手上的绳子,看着她那早已肿胀不堪的嘴,那颗从来不曾动过的心,竟有一丝丝的抽痛,声音没有平日里**那么柔,可却真诚了不知多少倍。
“疼吧。”
“他……肉没肉事……”
舒爽完全无法清晰的咬字,脑子里只想着那个战友。
“报告卫队,石头他,石头他……他牺牲了。”
一声儿带着悲鸣的哽咽声后,瞬间陷入了死寂。
“他……他是卧了救……我……他……他是卧了救……我……”
拼命地摇着头,舒爽的眼泪早就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有一个人为了她死了?这样的结局她无法接受!
那个战友,他是为了顶起她,为了救她才牺牲的!
拼命挣脱卫燎的怀抱,舒爽扑了过去,‘噗通’一声跪在那具早已无法喘气的尸体跟前,从小声哽咽直到响彻云霄的嚎啕大哭。
她宁愿死的是自己!
这一幕,让所有的人眼睛都刺痛了,但他们也都明白,这种情况换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而这时,就在那片沼泽的周围埋伏着蓝军的部队,却如蚁般密麻的攻了过来。
这不仅是演习,也是战争,而战争状态下,他们是敌人,而战争的残酷性决定了,它没有随机怀,也没有再来一次,残忍至极。
立正,敬礼!
左眼流下一滴眼泪,卫燎看着自己躺下的兄弟,心情复杂。
是他,如果不是他安排他们执行这个任务之外的任务,怎么会生这种事,这一切的罪魁祸都是他!
但是现在容不得他悲伤,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还有怎么办?
转过头,他沉声命令:“兄弟们,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这一战,24阵亡,他被俘——
是红刺历史上,最狼狈,最惨烈,最丢脸的一战!
作为军事指挥官,卫燎还犯下了一个重大的错误,不听从突袭蓝军指挥部的命令,反而倒回去救人!
在接下来的演习中,在邢烈火的指挥下,红军八面威风打得相当漂亮,以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迅速向蓝军方面推进,扫清了途中的一切障碍与反攻击,那股子强烈的火药味儿,能让所有的军人像煮沸的水一般——
沸腾。
火箭筒齐,直升机轰鸣,炮声隆隆不断,而红军不管人员装备还是火力都明显优于蓝军,很快,整场演习被推上了**。
一句话,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每一波战斗都是红军最先起进攻,陆空两路和特战部队协同作战,在陆地上强势推进,利用直升机空中打击,特战队敌后袭扰的战术,蓝军节节败退。
第九天——
当那象征着‘反恐突击—20XX’演习结束的信号弹在山峦叠障间腾空而起之时,演习导演部的裁定通告也同时下来了。
结果毫无悬念,在解放军所有的军事演习中,红军的胜率达到了几乎100,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似乎已经是不成文的定律了——红军必胜。
所以,一旦被导演组划分为蓝军,都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演习结束后,红军指挥部在原地休整了两天之后,部队才开拔了。
披着伪装网的数百辆军车,在山峦之间沿路驶出,如同一条的绿色纽带,装甲车,主战坦克,军用吉普车等等,犹如掠过山间的绿色长蛇,熄灭了战争的硝烟。
演习结束了,还打了胜仗,因此,除了红刺特战队员外,其它的红军部队战士们都非常激动,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枪支,取下脑袋上的头盔高亢的吼叫着,纾着心里的豪情壮志,而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去讲究军队的组织纪律。
“下次演习再见吧!蓝军的嵬儿们!”
“搞死搞残!嗷嗷嗷,红军万岁!”
叫喊声里是热血,叫喊声里是兴奋,是属于将热血奉献给军营的小伙子们的自豪,而且,能参加这种数万人规模的对抗演习并胜利,对于一个军人来说,的确是莫大的荣誉。
而导演部对演习中红蓝两军的表现都给予了高度的赞扬,特批在原驻军地搞庆功会一天。
可是,整个红刺特战队都笼罩在阴影里,没有任何人有心情去参加庆功会。
演习结束了,可是他们的战友却死了。
“立正——稍息——立正——”
“通通都有,脱帽,向烈士敬礼——”
响亮的口令声里,寄托着战友们浓浓的哀思。
这日,在京都市殡仪馆的广场中间,停着一个黑色的灵柩,上面覆盖着一面鲜红的军旗。
八一。
灵柩前面,站着数百名前来送行的红刺特战队员,手里端着帽子,胸前戴着白色的“哀念”胸花,一个一个的站得笔直如苍松,正如灵柩里躺着的那位一样,也是躺得笔直。
不管生与死,作为红刺队员,都必须笔直,这是他们的精神,这是他们的荣誉,同时,也是他们的信仰。
灵柩两边,一左一右两名仪仗兵庄严地举着“送战友回家”的横幅,在微风的吹拂下,横幅飘荡着,飘荡的像是战友不忍离开的灵魂,让沉痛更加沉痛。
这是一个催人泪下的烈士遗体交接仪式,而前来迎接石头回家的是他不过五十开外头就开始斑白的老妈妈,还有颤歪歪着腿儿,哭得直抹泪的老奶奶。
石头来自偏远的沂蒙山农村,革命老区,父亲早亡,相依为命的只剩下他的奶奶和妈妈,家庭条件相当不好,好不容易举债撑住在县城读完了高中,参加了解放军,从新兵连混到侦察连,因表现好提了一级士官。
他肯吃苦肯打肯拼,最事因军事素质过硬被选入了红刺特战队,进了警通大队跟了卫燎。
可是现在,烈士英灵不在……
看着眼见这一幕,同样站得笔直的连翘那无法抑止的泪水,滚滚掉落下来,但她没有去擦试,而是选择了同众人一样,用悲痛的目光望向了两位被搀扶着走向灵柩的烈士家属。
石头的妈妈,石头的奶奶……
一看到那象征死亡的黑色灵柩,老妈妈摇着头捂着脸趴了上去,顷刻间,从喉咙深处出一声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哭喊声来:“呜,呜……石头……俺的儿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咧,丢下你娘跟你奶可咋办啊……”
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被搀扶着的老奶奶悲伤得几欲昏厥,满脸泪痕的她疲弱不堪的瘫软在地。
悲鸣声,哭泣声,感染了在场的铁血军人,即便是这些男人流血不流泪的老爷们儿,也全都红了眼睛,有些和石头关系特别好的战友,已经完全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儿子……你寄回来的津贴俺都给你攒着呢,留给你娶媳妇儿用……”
“乖孙啊……俺的乖孙啊……你让奶奶可咋活啊……”老奶奶匍匐在灵柩上,哭得完全站立不住,那哭泣时不停抖动的肩膀让在场的老爷们个个动容。
而连翘,早就哭得不成样子。
默哀三分钟后,战友们围绕着石头的遗体作最后的告别,灵柩四周,哭声一片,令人悚然动容。
那场景,已经无法再用词语来形容……
连翘悲痛得脑子完全蒙住了,鼻涕眼泪凑一块儿扑漱漱往下落,思绪里全是他活着时的样子,他总是愣愣地挠着头,黝黑的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然后腼腆地喊一声。
“连参谋好!”
每次在卫燎带领下的警通大队那鬼哭狼嚎的饭前一支歌里,石头的声音都是最响亮的那一个。
那一句一句,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说句心里话,我也有爱……来来来来,既然来当兵,就知责任大……”
手指攥成了拳头,想着逝者的音容笑貌,看着那遗容,连翘的心揪得死紧,泪如决堤。
是的,她想起了那一声声嘶哑的口号声;
又想起了那十公里武装越野时的高声呐喊;
还有,那个穿着军装的黝黑面孔……
回忆一个逝去的人,总是痛苦的,而回忆的过程,将她脑子弄得很乱,死亡真是太让人害怕了,原本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再也回不来了,而在无数个日夜轮转之后,除了他的亲人和战友,还有谁会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