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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兰亭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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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大儒一捋长须,徐徐说道:

“西陵三千学子聚于竹溪,共襄文会盛举。”

“跨竹溪过书香门,经六关而至兰亭。”

“路虽不远,行之不易!”

“此间有瀑,有雨雾,有流水,有香茗,有如我一样的老家伙,更有如你们一样的后继之人。”

“见诸位之文章,老夫老怀大慰。”

“此兰亭一问,便是诸位行至此,见此情此景有何思?”

“不能是诗词,任取体裁,随心而书,叙今日之盛事,表此时之心情!”

祁少同卓一行一听就傻眼了!

方老大儒只字未提秋野原那一触即发之战事!

更没有提皇上说过的‘鸡肋’二字!

这特么的……!

准备了一宿,方老大儒竟然如此随意的命了一题!

说好的时论呢?

秋野原打还是不打这就不讨论了?

该死的常欢,你特么的从哪里得来的内部消息?

白少秋也略显懵逼。

他扭头看了看呆若木鸡的祁少同,顿时便笑了起来。

这小子理应没有忽悠自己。

但他肯定是被人给忽悠了。

还好不是写那时论,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他收回了视线,不经意间扫了司老大儒身后的七叶一眼。

他不认识七叶,但七叶此刻面上的表情也是一片惊诧。

甚至司老大儒的脸上都是一抹怪异之色。

司老大儒看了看方老大儒,他终究没有开口去问——

最后这一问定好了是时论!

可方老头这时候却完全改变了这一问!

他心里微微一念,顿时自以为有了理解。

朝中,

以右相秦时问为首的主战派几乎全军覆没。

以左相叶穹楼为首的主和派完全占据了上风!

武将想打却不能打!

因为就连皇上也不想打!

但站在这些不知就里的学子的角度,他们恰热血少年,他们风华正茂。

他们定然是不希望不战而割让兴国疆域的!

这会让天下人看不起!

让天下人认为兴国的男人没有骨气!

那么他们在写这时论的时候定会痛骂朝中的那些懦夫,甚至会影射到皇上!

这就会出大麻烦了。

白少秋一首《渔家傲、秋思》都极有可能在朝中引起波澜,何况还是言辞更加犀利的时论。

所以,

司老大儒嘴角一翘微微颔首,方老头……这老家伙即将告老也圆滑了啊!

这时候大家都闭上嘴,都不惹祸上身,这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这样的一个自己命题的随心之文,白少秋会写点什么呢?

兰亭旁有书案两张。

白少秋并没有过去,因为九叶已将笔墨纸砚放在了他的面前。

“是这样,”

九叶躬着身子低声说道:

“殿下知道了白公子六试甲上,甚是欣喜,让在下来告知白公子一声,”

“说……这最后一问,请白公子用毛笔而书。”

“白公子别急,殿下并不在意白公子的字会怎样。”

“殿下说……再丑亦无妨,仅仅是想看一看罢了。”

白少秋:“……”

方老大儒顿时就笑了起来:

“老弟,写!”

“字这个东西老夫也以为再丑亦无妨!”

“重要的是文章的骨!”

“老哥绝不是见字识人的那种肤浅之辈!”

“绝会因为你的字而嫌弃你这个人!”

“来来来,白老弟请落笔,老哥我……急不可耐!”

白少秋能怎么办呢?

他伸手,抓住了笔架上的那支毛笔。

捉笔的姿势还是对的。

这第一步没有问题。

而后,蘸墨。

这也没有问题。

动作行云流水,根本不像是个不会用毛笔的人!

所有人都看向了白少秋,心里顿时又有了期盼——

莫非白少秋这家伙的字也是极好的?

他用炭笔只不过是因为他没有银子买笔墨砚台么?

白少秋危襟正坐。

右手捉笔,手臂悬于空中,面露凝重之色。

所有人都屏息住了呼吸,

此间又只有那瀑布的轰鸣声可闻。

方老大儒的视线落在了白少秋的脸上,这一刻,他看见了这少年最为认真的一面。

他心里欢喜。

这是白老弟心有底气之表现!

面对两名大儒而不惧!

捉笔凝神间,他已入静思似乎忘记了周遭所有的人。

了不起!

这小老弟用了十年功夫练就了磐石之心,还练就了不为外物所动之能。

大有潜力!

未来可……

就在他心里对白少秋大肆赞美的时候,白少秋落笔!

纸上……

一团墨!

方老大儒心肝儿一颤,便见白少秋又提笔,接着就在那一团墨下面写了三个……

兰亭序!

算是字么?

他顿时咽了一口唾沫还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天!

这……算是字吧?!

兰亭就是这里,序……序什么序?

他莫非会在这最后一问翻了船?

早知如此,不如就让他再做一首诗词罢了!

哎……

我这是弄巧成拙了么?

司老大儒也是第一次见白少秋的毛笔字啊!

他这时候也惊呆了!

对面的镇西王和王妃也探出了脑袋,也都看见了纸上的那一团墨和那三个字……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心想这字与四宝子的字有得一拼啊!

白少秋偏偏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这些人的表情,也没有感觉到因为他的这三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字出现的微妙的气氛。

他在回忆那篇兰亭序。

原著开篇是永和九年岁在葵首……

现在这是文治六年五月十一。

总不能照搬过来吧?

这世界的历史上有没有一个永和年他也不知道呀。

万一这些人要较真怎么去解释?

于是,他在迟疑片刻之后再次落笔!

又让所有人心肝儿一颤:

‘文治六年,五月十一,初夏时节,会于出云山之兰亭,’

他又停了下来。

因为下一句本该是‘修禊事也’,这指的是一种祭礼,写的是三月三人们在水边嬉戏祈福消灾。

不该装比啊!

这下子搞麻烦了!

能怎么办呢?

硬着头皮改呗!

‘修文事也!’

‘群贤毕至,学子云集。

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

这后面就好办很多了。

景致大抵都差不多,至于流觞曲水,这可以去想象嘛,只要没有硬伤,都是能够解释得通的。

于是,他又蘸墨,这一次小心了一些,没有在纸上留下墨团来。

他依旧没有注意众人此刻的表情。

他就这么写了下去。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快然之足,不知老之将至……’

‘古人云:生死亦大矣,岂不痛哉。’

行文大半,字……依旧是那么丑!

但此文却已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尤其是他左右的司老大儒和方老大儒二人,这时候他们的眼里已没有了这丑陋的字!

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此文之惊!

便见白少秋笔如行龙不再有丝毫凝滞之感。

一篇极美的文章就这样在他的笔尖徐徐呈现。

“……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白少秋收笔。

抬头,

微微一笑,

“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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