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着。
……憋着。
……………………………………他居然叫我憋着。
这种时候正常的走向难道不是热情地告诉我厕所的方向顺便温柔地叮嘱我小心路滑不要着急吗?啊!要尿裤子了啊王八蛋!!!!!!!!!!!!!
谨然用了接近三十秒来接受男人这个诡异的回答,三十秒后,他转过头,与环抱手臂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高大男人对视了一会儿,大约是在第三十五秒的时候,他意识到,姜川好像不是开玩笑的:这家伙,真的不准备借厕所给他。
人就是这么贱的生物,一旦意识到上厕所无望,尿意瞬间击溃了所有的理智,谨然仿佛看见无数名叫“我要尿尿小分队”精神颗粒挥舞着大旗一路攻城略地叫嚣着占据大脑根据地——而此时此刻,他小腹紧绷,这会儿不得不夹紧腿,不敢有一丝丝松懈,心中叫苦不迭自己为什么作死报了姜川家的地址,否则这会儿他早就在家里抱着马桶恩恩爱爱缠缠绵绵——等下,不能想马桶,更想尿了啊!!!!!!!!!!!!!!!
黑年轻人苦着脸:“…………姜川,川哥,哥,我管你叫大爷了行吧?”
“叫爸爸也没用,”姜川一脸漠然道,“我家没厕所。”
“骗人!”谨然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
姜川挑眉:“你也知道被骗很令人气愤?”
谨然:“……”这分分钟紧扣主题的能力,你怎么不去当国家领导啊!!!
“有厕所也不借给骗子用,”姜川站直了身体,三两步来到谨然面前,“三个小时前,某个人跟我说他睡了,结果转头就出了门,最后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喝得烂醉,还让陌生人送自己回家——啊,顺便强调下,最后回的居然也不是他自己的家。”
现在拥有厕所操控权的人是大爷,谨然赔笑脸:“我跟你开玩笑的,就没睡,被这么黑谁睡得着啊对吧,你看我证明可怜,被人黑,还憋着尿……”
姜川淡淡道:“那我也跟你开个玩笑吧。”
“?”谨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姜川凑近黑年轻人,以近在咫尺、鼻尖都快碰到鼻尖的距离,他,吹了声口哨。
谨然抓狂:“!!!!!!!!!!!!!!!!是人吗你!!!!!!!!!!!!”
结果一吼,下腹的冲动就来的更猛烈了一些(……),黑年轻人自己遭到了报应,“唔”地一声那张愤怒的脸瞬间扭曲成了风中凌乱的崩溃脸,弯下腰,迈着小碎步一屁股坐在了姜川的沙上——同时,吹完了口哨的男人直起腰,看着一脸痛苦坐在自己的沙上的黑年轻人:“还是说个正儿八经的笑话吧?从前有一个美国人,因为憋尿憋太急,他就变成了姜国人——啊,这个中文笑话真有意思,我看一次笑一次。”
其实男人满脸严肃明明没在笑,不过听到这个笑话的谨然却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他誓以后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打死编这个笑话的作者,中文八级了不起么,有什么好显摆的?……但是一切的一切,都要让他今天撑过这一晚再说,事实上,现在的袁谨然只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被膀胱里的那一泡尿憋死,那样,就别说什么“以后”了。
谨然深呼吸一口气:“姜川,我觉得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好啊。”男人点点头,问,“要不要给你泡壶茶坐下来慢慢说?”
谨然:“……”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谨然深呼吸一口气:“我们要搞清楚一个问题,虽然现在外面都在传我们两个怎么怎么样,但是实际上你也知道,其实我们俩还没有怎么怎么样,所以呢,从某种角度来说,现在的我们还是相互独立存在的两个雄性个体生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如果其中一个背着另外一方独自出去偷,欢的话呃等下这个说法好像有点奇怪不过算了不管了我觉得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我觉得这样的情况下,其中的一个是没道理对另外一个脾气的。”
姜川:“然后?”
谨然:“我说得还不够明白?生了那么多事所以我今晚心情当然不好,所以出去喝了个小酒——你不是我什么人,所以你也不应该管那么多。”
谨然说完,他看见坐在沙另外一边的男人改变了自己的坐姿——与此同时,周围的气压整个儿低了大概有那么几十度……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沙上夹着腿的黑年轻人,湛蓝色的瞳眸之中之前的戏谑收敛了起来,只见他点点头,平静道:“我知道了。”
话语之间,男人那双眼变成了稍深沉一些的蓝色,阴沉深邃,如同深海一般深不可测……当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的时候,谨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被猎豹盯上的憋着尿的小鹿(……),总之毫无疑问的,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说错话了。
他特别想知道姜川这么阴森森地来了句“我知道了”是指他知道什么了?
于是他试图抢救一下:“其实也不能说你不是我的什么人,你还是我的同门好师弟。”
话语落,他看见姜川的瞳眸几乎要变成了深蓝色。
谨然又意识到他不仅抢救失败了,而且似乎还把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一些……于是他叹了口气,垂头丧气老老实实认错:“我错了,我现在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醉鬼,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该骗你,无论处于什么原因我也不应该背着你跑出去喝酒,我誓以后只要说上床睡觉就一定立刻上床闭上眼连手机都不玩哪怕吃安眠药我也要立刻把自己弄睡——以上,检讨完毕,无比深刻,深入骨髓,所以姜川,你可不可以借——”
姜川问:“那个送你回来的人你认识?”
谨然:“不认识,不过这不是重点,现在重点是厕所可不可以……”
姜川:“什么叫不是重点,不认识的人你就放心地上了他的车?”
谨然:“那是我的车。”
姜川:“你把钥匙给他了,开车的人也是他,那车子跟是他的还有什么区别?你以为人人都是交通警察在意那车的户口本上写的主人是谁?”
谨然不假思索撒谎:“我自己开的车。”
姜川:“……”
谨然:“……………………………………”|
姜川轻笑一声,湛蓝色的瞳眸闪烁着变得比之前更加高深莫测,用轻蔑的眼神示意那个一脸悔恨恨不得将自己那跑火车的嘴缝起来的黑年轻人他的信誉已经宣告破产——如果不是这会儿轻举妄动都会害得自己尿裤子,谨然可能已经悔恨得当场擂墙:果然酒精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在谨然心惊胆战的注视下,姜川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停顿了下后站起来说:“厕所在那边,自己去用,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啥?谨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坐在原地愣怔了几秒,他傻乎乎地看着姜川头也不回往卧室走的背影,半天才明白过来这是姜川准备送客的意思——男人的背影传达的强烈的“我讨厌你”情绪丝毫不加掩饰……这样的意识让谨然胸口一闷,整个人往沙里缩了缩,没什么底气低开口道:“可是都这么晚了……”
姜川正要走进卧室的身影一顿:“你不是有车?”
“可是我喝酒了啊……”
不管,反正不走。
现在脑子昏也没办法好好说话,今晚这一片混乱的情况,现在他自己都理不清楚……打定了主意后,黑年轻人站起来,低头找了找拖鞋这才现进来的时候因为是被姜川拎进来的所以他也没来得及穿拖鞋,干脆就这样赤着脚站在原地一边东张西望按照仓鼠时候的记忆寻找厕所方向一边心不在焉地说:“这样没办法开车,出事怎么办?”
其实此时各种找借口的谨然是非常心虚的。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让今天的他格外有勇气,总之那至少听上去变得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人非常火大,于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男人浅浅皱起眉,眼底有暗潮涌动——没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片刻的沉默之后,只听见他用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淡淡道:“我打电话给方余让他来接你。”
“今晚公司连夜加班开会,而且这都三点了,不好麻烦他吧?”谨然看了下表,“明天早上七点我就要去公司,现在等他来接我回家就没几个小时能睡了。”
此时谨然已经来到了厕所门前。
要知道,如果一个人憋尿憋久了,那么在踏入厕所门脱下裤子的那一刻,尿意是最汹涌无法抑制的——谨然随手关上厕所门,有些着急低摸索着解开自己的皮带,一边用近乎于碎碎念的声音唠唠叨叨地抱怨:“你就收留一下我怎么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那个小鬼问我地址的时候我说出的是你家的地址但是既然都这样了哪怕你再讨厌我我也——”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身后的门被人用力打开,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过来生了什么,下一秒身后的门便被人一把打开了,强而有力的手臂瞬间缠上了他的腰,谨然微微一愣,随即便感觉到整个人被人从后往外拖——
他先是被吓了一跳。
随即便感觉到身后的人呼出的灼热气息喷洒在他的颈脖之上。
这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回头惊讶地叫道:“你干嘛!”
身后的男人语气很不好地说:“现在就走。”
谨然:“厕所——”
姜川:“不借了。”
谨然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又抽的什么疯,姜川,放开我至少让我——卧槽我管你叫爸爸了爸爸求你放手你这样勒着我我觉得自己就要憋不住——啊!!!!!!!!!!!!!!!!!!!”
最后,伴随着深夜里一声极为扰人清梦的惨叫声之后,世界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