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脸色发白，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元和帝。
周琅站在一边，嗤笑了一声，“郑大人说话还真是给人留面子，事情调查到这个地步，还有查下去的必要吗？不是已经很明朗了吗？”
周桉站出来，“父皇，若真是如郑监正所言，那儿臣认为，楚越侯的贪墨案可以和郑监正手中的案子并案而查了。”
元和帝的眼神一直盯着周彦，片刻之后，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瑞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彦立刻跪下，磕了一个头之后，红着眼睛，眼眸低垂，“父皇，郑大人只凭着一份真假难辨的账本就将什么竹青雅苑栽到儿臣的头上，儿臣当真冤枉。”
周彦看向郑知衡，“郑大人若是有其他的证据说是本王所为，本王也就认了，可是如今这账本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本王不知道该不该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郑知衡还未说话，周彦接着又说道：“父皇知道，儿臣向来同舅家走的是近了一些，对于的楚旭儿臣也是一贯纵容的。或许是楚旭在外面打着儿臣的旗号做了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但是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元和帝看了看周彦，又看了看郑知衡，声音里带了几分威严，“郑卿，这个案子和楚雄的受贿案并案调查，你记住，务必要还瑞王一个清白！”
闻言，郑知衡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周翊想要上前，被太子拉住了。
周翊皱了眉。
散朝之后，郑知衡的眼中陷入了迷茫。
周翊看出他的不对劲，看了一眼周桉，周桉使劲地瞪了一眼周翊，随后朝着郑知衡走去。
周翊看着周桉和郑知衡的背影，耳边响起的是元和帝带着威胁的声音，“郑卿你听明白了吗？”
周翊冷笑，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不，也不能说是无情，毕竟还是维护了自己的儿子。
如此一来，朝中原本张望的大臣，只怕要有下一步的行动了。
……
朝中的事情沈今昭自然是知道，沈云意皱着眉，“皇帝这般维护周彦，难道真的有想要让他登位的想法吗？”
沈今昭捏着手中的白糖糕，变了形状，又被搓成一个球，折腾来折腾去，完全变了样子，沈今昭才咬了一口。
沈云意看着沈今昭无所谓的样子，有些着急，“绾墨，你怎么就是不着急呢？”
沈今昭将白糖糕塞进口中，吃完了才开口，“云意，元和帝是个疑心深重，或者说，是个无情之人。但他同样是个极重名声和体面之人，皇家的体面名声，和楚越侯阖府上下的性命，你觉得他会选择什么呢？”
“元和帝本就疑心深重，他要求表哥证明周彦是清白的，也就是说，他要这件事完全是楚旭一人做下的，再加上楚雄贪赃枉法的实证，保住了皇家体面的同时又除掉了多年的心腹大患，一石二鸟，元和帝还真是思虑周全了。”沈云意说道。
沈今昭鄙夷地笑笑，“可惜了，你表哥忠君报国的一腔热血今日可算是被元和帝一盆凉水给浇了个透底。”
沈云意却不觉得有什么，“早点凉透也好，忠君爱国也要看忠的是什么君，贤君自然要忠上一忠。这种凉薄的皇帝……呵，还真是不如出家做个和尚敲敲钟念念经呢。”
沈今昭笑了笑，“这件事之后，郑家也会成为太子的帮手。”
沈云意不解的看着沈今昭，“他们是父子，你就不怕他们一脉相传？”
沈今昭眯着眼睛看星象，“周琮啊，他的身体里除了元和帝的血脉之外，还有着皇后的血脉，皇后的父亲曾是一个不起眼的京都府官，但是他确为百姓做了很多实事。发妻早亡，却将唯一的女儿教养的出类拔萃，甚至和我母亲并称上京双姝。”
沈云意体会到了沈今昭的意思，或许这位太子骨子里的正直善良来自于母家，而非天家，“可我还是不明白，皇帝怎么会喜欢京都府官的女儿呢？”
“因为他之前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是靠着百姓的声望和兄弟的扶持，他才能坐上那个位置。”
沈云意的眼中出现了鄙视，“是梁将军的扶持！”
沈今昭笑笑，“我曾经想要让大熙为梁家陪葬，可我父兄都希望大熙百姓安居乐业。”
沈云意怔怔的望着沈今昭，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那样直白，丝毫不加遮掩。她是可以做到的，可是她没有，因为她是梁家的女儿。
沈今昭想了想，说道：“走一趟楚越侯府吧。”
沈云意诧异，“去那老东西家干嘛？”
“如今楚越侯一个人待在侯府，家人都被圈禁，肯定是很寂寞的，咱们去陪他聊聊天嘛。”
沈云意微微一笑，“行。咱们也去听听这老东西嘴里的事实。”
两人说走就走，红羽拿着手炉在后面追了上去，“已经晚上了，姑娘出门也要拿上手炉，免得受凉。”
沈今昭穿的厚厚的大氅，手里拿着手炉，朝着楚越侯府走去。
两人一路走着，虽然没有宵禁，但是寒冷的夜里，街上的小贩早早地回了家，长街上只有沈今昭一人的身影。
梁九跟在沈今昭的身后，看着她忽而大笑，忽而嗔怪，有些后背发凉。
虽然早就知道沈今昭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但是在这黑夜里，梁九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
来到楚越侯府门口，守门的侍卫凶神恶煞的抬起刀，“楚越侯府禁步。”
沈今昭掏出令牌看了看，然后抬到侍卫的眼前，“这个行吗？”
侍卫见到令牌，立刻收了刀，单膝下跪行礼，“属下失礼。”
沈今昭摆摆手，“没事没事，起来吧。我就是想见见楚越侯。”
侍卫起身，“是，属下这就领姑娘进去。”
侍卫掌了灯，沈今昭跟着侍卫进府，看着整个侯府黑漆漆的样子感叹：“好歹也是侯府，怎么就省到了这个地步，连个灯都不舍得点？”
沈云意刚要说话，侍卫径直开了口，“姑娘不晓得，这段时间楚越侯府全府禁足，府外的物资送不进来，只能依靠府内的存货，这才没掌灯。”
沈今昭笑笑，“瑾王殿下不让东西入府？”
侍卫听到瑾王殿下四个字，身子不自觉的欠了欠，“是的，瑾王殿下说，难保府外之人利用送进府的东西传递消息，我们虽然日日查验，但是经不起他们的方法多，所以便直接断绝源头。”
沈云意忍不住笑意，“看来瑾王殿下这是为了你报仇呢，当年楚雄带兵看守大将军府，断了将军府物资让你姐姐高热昏迷的事情他还记得呢。”
沈今昭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