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盛清河。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人总是会等到一切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就像醉酒漂泊的人,能在映入水面的星河中看到自己曾经的模样。
我本来有着一个安稳的家庭、安稳的生活轨迹、安稳的未来。
我找到了一份社区的工作,拿着稳当的工资,有着一套小小的房子,打算着攒够钱就开始休长假,出门旅游。
相比于那些毕业即失业的同学来说,我的生活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除了身体时不时会虚弱一阵子外,一切正常。
直到我生了场大病,发烧、干渴、皮肤溃烂,去了许多家医院,仍旧没能查出来病灶。
半梦半醒中,我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被某个神神叨叨的瞎子定下的命根。
【阴子难长命,体弱多虚疾】
五岁那年,我时常能看见些诡异的黑影,那时候,我父亲为了我东奔西走,就为了治好我的病。
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的眼睛失明了一阵子,随后,缠身的虚弱之气便一散而空。
又生活安稳了十八年,我的父亲仍在家里种田,母亲陪在他身边做饭缝线。
我们都忘了这回事,我和母亲以为那只是村头的王瞎子酒后说的胡话。
但这次不一样了。
我的眼睛干涩得生疼,那些幼时才能看见的身影又出现了,比以往更加张牙舞爪。
我告诉医生,可医生只觉得我烧糊涂了。
没有病因,意味着没法对症下药。
医生说,从他们观测的结果看,这像是我的身体在主动寻死。
但我知道原因。
我能看见一团又一团的黑影压在我的手上,腿上,甚至卡着我的脖子。
父母守在床头彻夜哭泣,我的未来已然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事情变得灰暗无比。
在我们最无头绪的时候,那个女人来了。
她身材高挑,穿着精致的红色礼服,像是参加某个上流社会聚会的明星。
当时的我躺在病床上,对一切都不关心。
我只在乎缠着我的那些黑影什么时候才会散去。
但她刚走进来,我的视野整个都清亮了。
那些恶魂躲在角落里不敢动弹,我的身体仿佛又充满了力气。
“你想要瞒多久?”
那个女人没有问我,而是看向了站在我床侧的父亲。
看着父亲那窘迫的样子,我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小时候的王瞎子说的命根是真的,但他水平不行,只会讲前一句,而没说出后半句话。
【活身葬九泉,躯腐鬼门现】
因为我是阴子,所以那些恶魂才会缠着我。
他们想把我拖入地狱,这样才能鬼门大开,恶魂肆虐。
不过这群没脑子的家伙并不知道怎么在不杀死肉体的情况下杀死我的灵魂,“活身”葬九泉才是关键。
也就是说,这群恶魂会一直缠着我,直到我死掉,没有达成目的的它们会去寻找下一个阴子。
而我父亲在我小时候找到的方法只是……找人给我换了双眼睛。
那个被挖了眼睛的孩子,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或许还活着,过着没有眼睛的可怕日子,也可能死了,替我死了。
那些恶魂辨认阴子的方法只是看会不会有人能看得见它们,而换了眼睛的我自然也不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这才是我安稳活了这么久的原因。
我很愧疚,但已经无计可施。
从未有过阴子能活这么久的情况,十八年,长大的我即使看不见它们,身上的气息也会如鲜血之于水蛭般吸引它们前来,它们认出了我,重新缠上了我。
即便如此,那个女人说仍有解救的办法。
她拿出了一把奇怪的刀,上面有点点金色的微光,刀子刺入了我的左眼,我却毫无痛感。
按照她的说法,她在我的左眼里留下了一个陷阱,一个勾引恶魂钻进来的陷阱,一旦恶魂落入,它们就没法轻易地出来。
那只不属于我的左眼已经腐烂,但我也不用再被那些恶魂缠着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那些恶魂终有一天会侵蚀掉我的眼睛、脑袋,最后是全身。
所以她给了我接下来的任务。
如果我想要活下去,想要从水中捞起曾经的美好生活。
得去一个地方,找到一辆列车。
凌晨1点11分,怪诞专列。
在列车上攒够一万张赎罪券,便能换来一个“愿望”。
而这就是我应该去追逐的目标。
我只想活下去,这可能是上车的人里最窝囊的愿望了吧。
最后,她留下了她所在的组织的名字——“来世”。
她说,“你并不需要为“来世”做什么额外的事情,只需要在列车上实现自己的愿望便好。”
“这些都是‘来世’应知的结果,而你,是结果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