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跑了几次派出所问报案的后续,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等着,调查之中,有结果了会通知你。”
开始她还抱有一丝奢望,理解对方人力不足,后来她不得不相信,她得到的只是一个托词而已。
任何女人发生这种事,心情都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毕竟除了当时差点被强奸的恐惧,还有对未来的担忧。
谁知道林川是不是贼心不死,下次故伎重施?
而且,做出这种禽兽行径的人居然可以逍遥法外,江眠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陈暮不傻,江眠这几天情绪很低落,他比谁都清楚原因。
他暗地里在到处打听林川的下落。
这天江眠正在店里忙碌的时候,车行的老板娘打了电话过来,声音焦急。
“小江不好了,陈暮和人打架了,你快来啊!”
江眠清楚陈暮打起架来有多不要命,她吓得心脏都悬了起来:“和谁打架,对方怎么样了?!”
老板娘的声音在颤抖:“和林川!林川拿了刀,陈暮流了好多血……”
江眠赶到医院的时候,陈暮还在抢救室里面。
清洁工拿着拖把正在拖地上的血迹。
江眠看着衣服上沾了大片血迹的老板娘,她浑身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老板娘脸色很难看:“林川来店里,陈暮什么话都没说,拿着一尺长的扳手上去就打人,林川在车上抽出来一把刀,捅了陈暮的肚子,然后开车跑了……”
她看着身体像在筛糠一样的江眠,叹了口气:“小江,我以前是好收留陈暮,但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我真的很后悔当初的决定,现在不仅在场的客人吓到了,上面还封了我的店要调查,最近都不能营业,哎,”她又无奈的吐出一口气,“陈暮的医疗费我交了五千,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你还是安排他去别处吧,既然你来了,那我先回店里去处理烂摊子了。”
老板娘摊上这样的事,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江眠对着她歉意的鞠了躬:“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老板娘摇了摇头,叹着气走了。
江眠呆呆的靠在墙壁上,目光盯着抢救室的大门。
门打开,出来的不是陈暮,而是双手都是血的医生,站在手术室门口:
“家属来了没有?”
江眠嘴巴微微张着,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费力的举了举手。
医生看着她,说明情况:“伤者大出血,需要大量输血,血库库存恐怕是不够的,我们正在协调其他医院调,但是你也赶紧打电话找找熟人,只要是B型血的,全部都来准备着,以防万一!”
江眠颤抖的抬起自己的手臂,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我……我是……”
医生看她这六神无主的样子,急迫的大声道:“找个能理事的来!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行!”
说着又返回了手术室。
江眠这辈子没这么害怕过。
地上还没拖干净的血花让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掏出手机好不容易才拨了袁禧的电话。
“袁禧,袁禧,你快来医院,陈暮他……他流了好多血啊……”
袁禧刚听别人说林川拿刀捅了人跑了,一听说在车行出的事,她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正想问问江眠是不是陈暮,江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连忙安慰道:“别怕,我在路上了,五分钟就到,乖,你别怕啊,我来了……”
听筒里只剩下江眠呜呜的哭声。
她没有多余的恐惧的机会,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出来的是另一个医生,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板。
江眠看着上面的“病危通知书”,早就痛到麻木的心脏又被狠狠一揪!
“医生,他……”
医生不耐烦的催促:“你要想救他就赶紧签字,快点!”
江眠的手哆哆嗦嗦的拿起笔,在“家属签名”处歪歪扭扭的落下“江眠”两个字。
下一栏的“与病人关系”,她写了“夫妻”。
签了病危通知,江眠又给父亲打了电话。
“爸……”江眠拖着哭腔。
江明亮声音阴阳怪气的:“知道打电话回来了?哭什么,是后悔了干那种傻事了?你现在乖乖回来,听我的话把婚结了,我还认你这个女儿。”
江眠什么都听不进去,眼泪糊了双眼:“爸,陈暮受伤了要输血,你们血型一样,你和弟弟能不能来一趟县医院……”
“你要我给那个傻子输血?!”江明亮暴怒不已:“江眠,你是还嫌我不够丢人是不是,居然要我给他输血?他一个傻子也配?!”
江眠能找到的是B型血的就只有自己的家人,她泣不成声:“爸,我求求你了,你们来一趟好不好,等他挺过去,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了……”
江明亮冷哼一声:“那就让他直接去死,他死了,你也就乖了!”
江眠现在哪里听得了这些不吉利的话,又愤怒又害怕,却还在乞求:“爸,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你帮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证,就这一次,只要他好了,我听你的回家嫁人,瞎子哑巴我都嫁,所有彩礼全都给你,我求求你了,救救他好不好……”
江明亮怒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背着我让你妈拿钱想给那傻子治病!现在又想让我们去给他输血!傻也会传染是不是!江眠,我看你脑子真的是被驴踢了,你不是这么精于算计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亏本生意!简直丢我江家的脸!”
江眠仰起头,绝望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爸……”
江明亮道:“死了给我说一声,我去送花圈!”
江眠缓缓的垂下手,看着手机屏幕,脸上带着苦涩的笑。
这就是她的家人,好可笑。
袁禧很快到了,老远就看到呆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江眠。
她匆匆跑过去蹲在江眠身边。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江眠,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袁禧抱住江眠,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乖乖不怕,我来了,他不会有事的。”
江眠把头埋在她肩上,手紧紧的抓着袁禧的衣服,身体抖个不停:“好多血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医生让我签病危通知……”
任何安慰的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袁禧只能紧紧的抱着她。
江眠泣不成声:“你说,他会不会……”
“不会不会!你别胡思乱想!”袁禧跟着眼泪落了下来,“傻子命大啊,之前伤到脑子都活下来了,这次也绝对不会有事!他还在里面,你不能倒啊。”
她把江眠扶起来坐在椅子上,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江眠。
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好几次,来来去去好多医生。
每一次江眠眼里都燃起希望,然后又消散干净。
“血不够了,B型血的人找到了吗?”
门再次打开,医生站在门口询问。
江眠连忙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我!我!”
她终于看到了陈暮。
他沾满血的衣服已经被剪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躺在手术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