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什么声音,如此吵闹?”
苏秦不解的问着吴勇,就在刚刚,从附近似乎响起了砍杀声音。
吴勇面色沉重了几分,却没有出去。
“已经开始了,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
苏秦歪头接着问,“前辈,你在说什么谜语吗,什么开始了?”
一时半会吴勇也解释不清楚,索性没有搭理苏秦,而附近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只剩下空气中,多了抹不去的血腥味道。
那味道,就如同大年夜杀猪前放的血那般浓郁。
“这场景,和很多年前我见到过的一模一样。小子,记住这个势力的名字,他们叫做血魔教,记住,血魔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死!”
说着,吴勇擦拭着刀,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摸过绣春刀,这次本来是为了永绝后患,才将埋藏多年的绣春刀,重新挖出来。
“很久以前,我还是锦衣卫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那时候我跑了,虽然没有人怪我,虽然我有理由,但是锦衣卫,要么完成任务要么死。”
苏秦有些愕然,“前辈,之前的锦衣卫这么严格吗,完不成任务还要赔命,这哪个傻子定的规矩?”
吴勇用力敲了乾苏秦的脑袋。
“都和你说了别打断我,我看你小子真的不信邪。
还有你说的那个傻子是如今皇帝的老子,不过你说的没错,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今天老子就要骂皇帝他老子。
如果不是那个王八羔子,老子如今还能混个千户当当,用的着东躲西藏这么多年吗?格老子的!”
言语间,吴勇不自觉用上内力,将绣春刀擦的锃亮。
“老子杀了追杀的人,跑了这么久,都藏到大山里面了,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吃着肉喝着酒,突然有一天,发现身边多了个锦衣卫的人,小子,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想?”
苏秦没法回答,因为对象是他,所以,他做不到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
“锦衣卫这么可怕吗?吴勇前辈,你应该不止是后天武者吧,如此武道境界,说放弃就放弃?”
似乎说到了吴勇的痛处,他没有继续回话,闭上眼,片刻后,手中的动作也停下了。
“小子,你运气好,这次我不取你的性命。等下一次再见你,可就不好说了。”
说话间,吴勇手中的绣春刀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声,转瞬即逝,那是咳血的声音。
“所以现在,就躲起来吧,现在的你,根本没有让我出刀的理由。
不过,既然出刀了就得见血...”
没有等苏秦回话,吴勇已经从这里离开了,只剩他自己在空荡荡的房间。
苏秦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当下,在其他人注意到这里之前,他按照酒狂的说法,打开了通往暗室的大门。
进去之后,机关复位,只能从里面打开,而外面的一切声响,都渐渐听不清了。
或许现在的苏秦,连躲在暗处,看风云搅动的资格都没有。
......
城门,城东,城南,城北,城西,加上城主府前,血魔教划分了五片战场,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罗城的居民对此感到好奇,甚至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苏秦之前差点出城的时候,感知到在房间里的罗城居民,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现在,经过血魔教的浸染之后,全城的人,已经变成了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在血魔教弟子的带领下,他们毫无察觉的走向死亡。恍若一场做不完幻梦,却永远没有梦醒时分。
没有痛苦,或许是血魔教最后的仁慈。
整个计划执行了很久很久,比苏秦想象中的更久。
他无法想象,在比他还深的地底,埋藏着什么罪恶。
罗城的地下,被挖掘出一个巨大的空洞,而现在,这个空洞被源源不绝的罗城百姓填满,从一个月之前开始。
更早之前,所有在罗城的百姓,都被下了血魔教特制的慢性毒药,他们作为“自我”的部分会一点点的死去,而没有一点察觉。
罗城罗家控制着一切,他们又怎么会和血魔教同流合污?
那是一场血战,毕竟谁也想象不到血魔教会疯狂至此,谁也没有想到罗家会有叛徒,会从那么亲近的血脉中,出现叛徒。
但,血魔教几乎全教之力,谁能挡得住呢。
哪怕消息都没能传递出去,罗家彻底覆灭,就连潜藏在罗家的锦衣卫,都被摘除出来。即使是锦衣卫,也无法承受的住血魔教的酷刑。
按照锦衣卫临死前给出的方法,血魔教一点点的传递着情报,当然不会有问题,毕竟他们知晓了如何传递情报之后,验证正确之后,锦衣卫就没有了用处。
毕竟,锦衣卫只是一个小人物,和二狗一样,他有过名字,但无人知晓,死在了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很符合小人物的死法。
他确实出卖了锦衣卫的情报,并且用自己的命让血魔教相信自己情报的正确,直到,某个时刻,致命一击。
直到某个时刻,消息被传递出去,东拼西凑的解密出”罗城将有巨变”的话,已经是他这个小人物能够做到的极致。
就像二狗一样,贵人救了他,留下一条命,在阴暗的角落慢慢生长,他的整个人生,整个生命,完全的献给血魔教。
他分不清对错,或许在某一刻知晓自己经历的一切苦难痛苦折磨,是错的是不正确的,但谁在乎呢?
他一生只做一件事,哪怕做完之后没有一个人念着他的付出。毕竟,他叫二狗,是个贱名,是条贱命。不叫二狗的话,他早就死了,死的更加,没有价值。
他用宗师之命,伤到大宗师,倘若江湖之人知道,谁不说一句了不起?
可是没人在乎二狗的死,也没人知晓锦衣卫的死。
他们被裹挟在血魔教的大势之中,成为血魔教阴谋的一部分。
很不幸,就连时间也站在血魔教这边。
哪怕躲在城外的西风注意到了城中的骚动,发射了锦衣卫特制的烟火,按照约定,几百里内的军队将会连夜赶过来。
但,时间太短了。
哪怕西风...
也没有察觉到,隐藏在地底深处的罪恶,那滔天汹涌的怨恨,痛苦,都被土层隔绝。
只是,在这种默不作声的罗城血祭之中,突然出现了某种变故。
锦衣卫,曾经隐藏于大乾暗面的存在,终于露出了獠牙。
或许江湖之人和朝廷之人有一个显著的区别,那就是,江湖之人更看重脸面,在乎名声,不像血魔宗这般,将普通人看做畜生,毕竟学武之后,也只能多活百十年。
从本质上,只是掌握的力量强大一点,武者和普通人都是一样,在名为江湖的名利场沉浮。
朝廷之人不同,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做事,只要能够完成,无所谓江湖道义。
所以,当一个宗师放下脸面,开始偷袭,本来平衡的场面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锦衣卫的叛徒,在这个时候,展开了自己的獠牙。
吴勇的绣春刀法,和苏秦的绣春刀法,同根同源,但此时,却更加阴毒多变了几分。
血魔教的普通弟子,还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就被夺取了性命,伤口纤细,就连血液都来不及喷出。
至于那些迷梦的百姓,吴勇也无能为力,就和当初他救不了队友一样,现在他也救不了他们。
对于吴勇来说,这是心魔,是噩梦,是困扰他几十年的折磨,到今天,已经无法躲过。
一刀割喉,转瞬离去,借用轻功,蜻蜓点水,又飞身前往另外一个方向。
等到巡逻的弟子赶到时,只有一片狼藉。
另一边,留守城门的六个千户,被人围攻,已经被迫让出城门的位置,就这样看着他们重新将城门关上。
而他们只好且战且退,守在天机巨弩旁边。
天机巨弩,长十米,宽三米,高三米,是机关术的巅峰之座。
但也因为沉重,无法轻易挪动位置,在战场挪移之时需要装置好底座,用二十匹战马转移,但眼下,他们六个人得防备其他人的袭击,没办法动用此物。
谁也想不到,本来最轻松的任务,竟然会变成催命符。
血魔宗弟子悍不畏死的冲锋着,周围已经躺下一圈尸体,而他们六人,始终有限,身上已经负伤。
尽管心生退意,但没人敢跑。
天机巨弩,主要防备城外军队袭击,因此箭头向外。
他们六个人都如此勉强,毫不怀疑,倘若有人不卖力想要逃跑,那么就成为了天机巨弩的活靶子。
本来以他们的武道境界,借用天地之力,倒也能足够内力循环。
只是,某个令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在远处战场的中央,有五位大宗师出手,天地之力早被一扫而空,他们只能凭借自己恢复内力,恢复血气。
血魔宗同样如此,但,锦衣卫千户怕死,血魔宗却都是疯子,刀,剑,匕首,毒人,暗器,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
根本不分敌我。
根本不在乎死活。
这注定是一场拉锯战,阴暗之人,想要在阳光下行走,到底,付出多少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