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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过西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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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清、澄清,清澈如许,澄澈无虞。

一行五人,一驾简陋马车,一匹驼背老驴,在小城的道路上经过。

吸引了往来行人的驻足围观。

县令刘成清,驻扎玉溪县十五年,事事亲力亲为,早已被这座小城里的住户当成了父母官。

故而,每每当老人路过小城的住户门前,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稚童从房中跑出,带着一丝羞涩塞给老人一些自己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儿,有蜻蜓,蟋蟀,蝈蝈儿之类,都是孩子们喜欢的。

老人总是笑着接过,然后拍拍孩子们的小脑瓜儿,他的记性很好,总能想起他们的父母是谁,家境如何。问问他们是否还好,日子是否还说得过去。

陈萍坐在马车内,看着这眼前祥和的一幕,与李来福相视笑笑,少年没有说话。

这世上,精明的人其实很多,但往往大多数大地方的人的精明都源于自以为是。

他们认为:自私、自利、贪婪,等等……

一切能帮助自己变得更强的机会,总要打的头破血流才肯行。

故而便放下了良知,抛弃了自我。

但其实,真正精明的人都懂得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人的一生,追求的是心安。

衣食能够有余,便是幸福!

闲暇时候,能够问心无愧的聚集起三五好友,然后再问心无愧的相邀,举起手中杯,饮下杯中酒,便是快活。

一味追求金钱名利所能带来的,大都不过是冰冷的虚荣,而非温热的肩膀。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自以为是的精明人总是看不透这一点,他们往往还认为权力,利益能够带来的,是可以使他们忘记温暖的无尽满足。

可当他们真正回过头来才会发现,自己斤斤计较所换来的所谓成功,失去的远比得到更多。

没有人能够靠自己活的快活,神仙也不行!

与其在逆流的潮头上,做一个十足的“聪明人”,去割舍世间温暖,换取此生根本花不完用不尽的金银,亦或是名望。其实倒还真不如在这个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小城小镇,寻一间僻静院落,与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三两好友,喝上两杯自己珍藏的美酒。

人生很短,顺势而为最好。

寿命有限,到头来,能带走的唯有心中的感受罢了。

既如此,对身外之物执念太重的人,其实都算不得真正的聪明人。

当有一天,这个世界需要你站在潮头之上的时候,只要你能读懂一颗真正独属于自己的心,炙热也好,疯狂也罢。你都将当仁不让!

但如果,有人用尽算计才爬上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坐在了本不应该坐的潮头。到头来也会与曾经一样,被后来者用尽计策斩于马下,此为“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一个本心不坚的人,注定在欲望中迷失,也注定在欲望中毁灭!

后来的攀登者,若利欲熏心,结局亦会如此!

……

城西,西亭。

作为玉溪县辖境内人烟最为稀少的一处地界,西亭亭长吕彻整日里闲来无事,最喜好带着几个亭卒,在一条距离自己办公地点不远的小河边,撒网钓虾。

谁料,今日恰好与这前来视察的县令大人撞了个满怀。

西亭亭长灰头土脸,撒腿就跑,连钓具都不要了。属实是上班摸鱼被上司逮个正着,心中惶恐。

“诶诶诶,吕彻,你小子往哪里跑?”县令刘成清大声吆喝道,他可是人老眼不花,看清了那人面容,丝毫不留余地。

完蛋……

身为西亭亭长的中年汉子俩眼儿一颤,心里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停住脚下步伐,中年人转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老人抱拳行了一礼。

吕彻满脸堆笑,中年人故作憨傻道:“大人,您来西亭这边,怎么也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啊?”

刘成清冷哼一声,老人说道:“老夫是县令,什么行动难不成还要全都和你报备不成?”

老人突然面色一沉,“今天要去乱葬岗和陆家村,你抓紧回去收拾收拾,带上亭里所有亭卒,可能有大事要办。”

吕彻闻言,顿时一愣。

啥,没听错吧?

要去乱葬岗和陆家村?

那地方……

县令大人莫不是脑子给驴踢了?!

刘成清看着面前这个傻愣在原地的八尺大汉,见他久久默不作声,只是和看傻子似的用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老人不禁有些火气。

“还不快去准备?”师爷李德林在一旁低声喝道,有些焦急。

此言一出,中年汉子赶忙反应了过来,看着眸中冒火的县令大人,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问题,憨厚一笑,便撒腿朝着自己办公的院落跑去。

西亭的办公地点,位于一处临水的小村外面,村子名叫吕家店,住户大都姓吕,出自本家。

由于此地居住人烟实在稀少的缘故,吕家先祖曾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客栈,接待往来过客。后来,由于茶马古道的开通,过往商旅日益增多,随着生意的越发兴隆,吕家店的名字也就由此而来,最后就发展成了这么个小村子。

每到夜晚,整个玉溪县西亭一代,方圆十里,寂静无声,连个打灯的地方都找不着,唯有这吕家店和先前那座没有被山火烧的一干二净的陆家小村,勉强算得上是这荒僻之地唯二的人气。

西亭下辖乱葬岗与哀牢山东麓等地,多年来怪事不断,时常令身为县令大人的刘成清十分头疼。

西亭亭长府,与其说是一座府,倒不如形容是一间勉强还算上得了台面的小小宅院罢了,吕彻在这里度过了寒来暑往,手下亭卒五人,都是同村的本家弟兄,明面上虽说他是亭长,私下里却没一个是真听他的。这些人只是靠着官府发下来的俸禄,勉强糊口罢了。

所以,今日的吕彻,在没有任何消息的情况下,被县令刘成清和师爷李德林招呼回来摇人。进了亭府,这才发现府内空无一人,吕彻来到了后院,寝室内除了一个昨夜因为酗酒打牌而睡到现在还没清醒的胖子,其余四人,没有一个正常上班的。

这些个自家弟兄,还真是不拿自己这个亭长当外人呐,吃空饷也就算了,如今县令大人亲临,竟是连个人影也找不见。

吕彻的心中再次奔腾而过数以万记的“草泥马”,壮硕汉子环视四周,突然很想大吼一声。

完了……

最终,吕彻敲醒了那个酗酒的同僚,见他依旧满口酒气脚步踉跄,便只能无奈的独身一人回到年迈县令跟前,与县令大人解释起来。

刘成清不出所料的大发雷霆。

“你再说一遍?”年迈县官怒吼道,恨不得一巴掌扇在这壮硕汉子脸上。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今日礼王殿下亲临,怎能容忍自己治下的玉溪县,有吃空饷这种混账事情发生?

“抱歉,是属下的问题,大人赎罪,今日过后吕彻就辞去职务,回乡务农。”壮硕汉子羞愧道,他倒很有自知之明。

“记住你说的话!”刘成清狠声说道,眼神痛恨。

吕彻站在原地默不作声,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腿,只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带路,还愣着干嘛?”县令大人发话命令道,怒气值一再叠升。

壮硕汉子回过神来,跑回去拿了一把官刀和一个包裹,穿戴好装备便带头朝着乱葬岗走去。

马车和老驴跟在他的身后,一行六人,穿梭在山野,林间,又在小路上行走了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陈萍时不时从车里探出头来张望,只发现天上日头愈发西垂,仿佛已是傍晚。

本地人吕彻抬头看了眼天边日头,这个壮硕汉子不免紧了紧身上行囊,神色有些不安。

要知道,天下鬼物,皆属至阴。日出不见,日落袭人。

乱葬岗,更是如此!

又穿过了一段平原河谷,山林里树木渐稀,一座被人为拔取草木的荒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马车摇摇晃晃,驾车的陈白和车里早已昏昏欲睡的陈萍、李来福二人,此番顿时来了精神。

问心境的陈白气血上涌,要知道这少年此番在陈萍的帮衬下,过了“问自己”这道门槛后,对于诸如妖魔鬼怪一类的事情,再没了往常怯懦,反而会有些兴奋。

为天下人斩妖除魔,注定是独属于所有修行者的荣耀,陈白也不例外,有了实力总会想做些什么。

陈萍掀开了车帘,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步履轻盈的飞身跨下马车,少年快步朝荒地走去。

这里本质上是一片乱葬岗,但表面上看起来,却无非就是一块大小五十余丈,外表光秃秃鼓着几个小包的荒地罢了。

陈萍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书上说,阴气重的地方,气息冷热交替,一时如临火炉,一刻似坠冰窖。

一气之下,少年了然。

没什么火炉冰窖,有的只是空气中时而散落的点滴死气。

这种东西,活人喜多了,轻则丧失对生活的欲望,重则抛弃自己的生命,选择自我了解。

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扭头示意陈白过来。

陈白有些不情愿的跃下马车,虽说他此番也希望自己能够斩妖除魔,但此生第一次踩在乱葬岗的坟堆上面,终归还是让少年打心底里头有些不适。

“莫怕。”陈萍轻声安慰道。

少年稳住了心神,向前缓缓迈出一步。

地面很软,堆积在脚下的泥土仿佛有很多缝隙一般,松松垮垮,软绵绵的向团棉花。

陈白继续向前迈步,索性走出了第一步,便接着迈第二步。

只要不看脚下,一切的困难其实都只在脑中。

不看,不想,适应一阵,熟悉就好了!

刘成清和师爷李德林小心翼翼的驻足在一旁,看到了在年轻王爷的鼓舞下勇敢前进的驾车少年,两位老者不禁有些羞愧。

咬了咬牙,刘成清三人也一同下定了冒犯这座乱葬岗中所有鬼魂的决定,跨步来到了这座乱葬岗的坟堆之上,朝着陈萍缓缓靠近。

“刘大人,这位是?”姑且还算作西亭亭长的吕彻见到两位少年气势不凡,一路上未曾开口的中年人不禁也有些好奇。

“莫问!”李德林摇了摇脑袋,故作神秘。

礼王殿下身份尊贵,行踪也不容许庞杂人等透露半分,故而也怨不得他故意给吕彻卖个关子。

不远处的陈萍缓缓地在地上蹲了下来,从身下捻起一把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略有些腥臭!

少年不禁皱了皱眉,要知道这哀牢山一代,历来都是粘稠扎实,散发着花木清香的红土地。

可脚下这些,松散似沙粒,气味若腐肉的泥土,很明显并不是红土。

也就是说,这片埋人的土地,里面的土壤并不属于这里。

少年缓缓地将手掌倾斜,手中泥土散落在了地上,他站起身,开始环望四周山峦。

王府中,按照望气师典籍记载,这种被群山环绕包裹在正中央的地势布局,只有一种作用……聚气!

这种气可以是福气,福泽子孙。也可以是灵气,适合修真。但同时也可以是阴气,用来炼鬼!

陈萍缓缓地朝着向自己走来的一行四人走去,他来到了刘成清面前,对年迈老者提了个问题。

“刘先生,可否细细讲述一下这片乱葬岗的由来?”少年问道。

刘成清皱了皱眉,老人说道:“王爷,小官只知道此地传言是两百年前,一位蜀国大将领兵抵抗南蛮的战场,至于乱葬岗的详细情况究竟如何……”

老者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魁梧汉子,示意起来。

中年男子呆滞在当场,什么,王爷?

什么王爷?

陈萍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吕彻。

汉子顿时感到全身汗毛竖立,心脏仿佛瞬间被一把尖刀捅了个通透。

那叫一个:透心儿凉!

怪不得县官大人今日脾气如此火爆,难不成?

完了,那自己还能活吗?

壮硕汉子忍不住想到,他抬眼小心翼翼的瞄了前方少年一眼,只觉得气势非凡。

陈萍微微一笑,见魁梧汉子欲哭无泪,少年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我叫陈萍。”他开口说道。

空气中,顿时一片寂静!

……

礼王陈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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