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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所谓的弥补就是一个笑话,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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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是要死了吧……

与其说是在关心不如说如是在恶毒的进行诅咒。

穆母经历了女儿和丈夫的离世,对于“死”这个字打心里有种排斥感,觉得异常的刺耳,“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的?”

对于穆母的怒火,赵思思直接选择了无视,径直走到李十安的病床边,继续说道:“表姐我特意来看你,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李十安拧了下眉头,她实在是不知道赵思思这种类似于小强的顽强生命力是怎么来的,几天前才在她的面前失了面子,转眼间就又能在她的面前蹦跶。

“出去。”

穆清将李十安的不喜都看在眼中,“这里是私人病房,需要我找人请你出去?”

赵思思似乎是这才看到他,故作诧异的睁大了下眼睛,“你是穆清穆总?”

穆家名下涉足影视行业,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穆清看的多了自然也就一目了然,更何况,赵思思那矫揉造作的演技实在谈不上高超。

见他并不理会自己,赵思思也丝毫没有觉得下不了台,继续自说自话道:“难怪表姐如今肯放弃纪少成全我们,原来是找到了新的目标……可是姐姐,我们上次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来接你的男人不是良夜国际俱乐部的林老板吗?你到底是跟谁在一起了……还真是把我给搞糊涂了。”

“不过表姐的行情一向都好得很,这也不奇怪……哦,你看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表姐你别介意啊,我这个人就是口直心快的,实际上没有什么恶意。”

李十安靠在病床上,就那么看着她自导自演的生动演绎。

穆母活到这个年纪什么人没见过,赵思思这种道行的诽谤挑拨离间她只一眼就看得明白。

原本以为这可怜的孩子在四方城还能有一个关心的亲人来看望一下,没成想来的却是个不安好心的牛鬼蛇神。

穆母怜悯的看着李十安,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拍了拍。

悲悯这种事情,是最让人感到难受的。

就像是受了伤的孩子,一个人的时候跌倒了,拍拍身上的泥土擦擦眼泪也就站起来了,可是这个时候但凡有人走过来,柔声问上一句:孩子,疼吗?

多半就是要泪流满面的。

有人心疼的时候,才有资格矫情。

李十安抬起眸子静静的看着穆母,唇瓣动了下,她其实想要跟她说,自己没事。

早已经习惯的事情,多听一次少听一次,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穆母却将她的举动理解成了欲言又止,有苦难言,护短的情绪当即便涌现了出来,她将李十安护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说道:“穆清,把人请出去。”

穆清对着赵思思做了个“请”的姿势,不容置疑的姿态。

即使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他也有强势的一面。

赵思思狠狠的抿了抿唇,看着被穆母护在怀中的李十安,不甘心她竟然会这么好运,偷梁换柱的进了穆家,被揭穿以后非但没有被穆家人打击报复,反而多了个保护伞。

为什么,李十安总是可以这么的好运?!

真是不公平。

“请!”见她竟然还是没有动静,穆清压沉了声音说道。

“孙经理,既然赵小姐不认路,你送她出去。”门口出现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剑眉斜飞,黑眸细长。

孙经理在被林遇深提拔之前是保安队队长,身材高大魁梧,虽然近些年来有些发福,但身手还在,听到林遇深的指令后,不管赵思思如何的反抗直接就将人给钳制了出去。

所以虽然赵思思愤怒的声音还在,但是人已经消失在了病房内。

护着李十安的穆母看着眼前出现的男人,器宇轩昂俊美不凡,但眼底的沉冷太深,这是一个薄情的人。

而他显然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薄情的意思。

从第一次见到林遇深开始,穆母就知道这是一个让人止不住心动的男人,透着危险和魅惑。

而女人,通常情况下,都无法抵抗这种危险。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担忧的瞥了一眼穆清,她的这个儿子做事太正统有原则,面对林遇深这样不走寻常路的劲敌通常取得不了什么优势。

林遇深不动声色的将穆母的神情尽收眼底,眸色寡淡的跟两人点了点头后,朝着李十安走了过去,“我调两个保镖在门外保护你?”

李十安闻言,顿了下,笑着问:“林老板这是保护我,还是监视我?”

正常人面对这样的质疑,多半都是要否认的解释两句。

然而林遇深却扯了扯削薄的唇,说:“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不老实。”

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将原本会升起的硝烟击散,反而升起了淡淡的宠溺暧昧。

穆清微不可知的拧了一下眉头。

李十安显然也觉察到了,抿了下唇,没有接话。

林遇深显然也习惯了她时不时的沉默,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随着他的动作,穆母这才注意到,沙发上多了一床薄被。

再关联上林遇深自若娴熟的动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顿。

“穆清,给十安找个24小时看护吧,总是这样麻烦林老板也不是件事情。”

穆清闻言,瞥了一眼林遇深的方向,点了下头,“好。”

然后跟他这一声“好”同时发声的还有一道低沉的声音,“这种小事情就不烦劳穆总费心了,安安身边不缺人照顾。”

“这话似乎该由我们来说比较合适,我母亲已经将十安认作了义女,十安是我们穆家的人,这段时间是我考虑不周,让林老板费心了才对。”穆清淡淡说道。

林遇深黑渗渗的眸子微眯了一下:“义女?”

穆清:“是,义女。”

林遇深扯了扯薄凉的唇角,骨骼分明的手指不经意的摩搓了一下指尖的戒环,“穆家认女倒是低调。”

穆清:“穆家认女不说人尽皆知全城轰动,却也不会委屈了十安,自是不会低调。”

两人你来我往间,空气中充斥着的是硝烟弥漫。

穆清鲜少与人针锋相对,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于李十安的维护已经超出了他平日里会有的行事作风。

他没有察觉,但是穆母身为旁观者却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得稍稍宽慰。

在回去的路上。

穆母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跟林老板,你们……闹过不越快?”

穆清顿了下:“商圈就那么大,难免……会有些碰撞。”

“只是这样?”穆母问道。

穆清抿了下唇,“嗯。”

他显然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

“……可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要将十安收为义女的事情?”穆母问道。

穆清:“……妈,十安父母双亡,有了穆家做支撑,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穆母:“你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穆清下意识的反驳了她的话:“十安她不是外人。”

穆母别有深意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是啊,十安不是外人。”

穆清眉头拧了一下。

穆母:“你如果真的不放心她,想要真的护着她,一个干哥哥的身份,并不能做到万全……就如今天,那个林遇深的出现。”

穆清将头瞥向了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病房。

“你觉得那个穆清怎么样?”靠在沙发背上的林遇深一边指尖在平板上滑动着,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李十安闻言朝他轻瞥了一眼:“正直,绅士,儒雅,君子。”

是个无论从什么角度都让人挑不出大毛病的男人。

林遇深滑动在平板上的指尖一顿:“古板,怯懦,迂腐,伪善。”

“……嗬。”李十安先是一愣,继而轻嘲出声。

林老板眸色深深的看向她:“我说的,不对?”

李十安没有回答,而是饶有兴致的问了句:“林老板觉得自己又该怎么形容?”

这是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林遇深沉默了很长的时间,长到李十安有些昏昏欲睡了,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好像才隐约听到了他的声音,“大概是……追悔。”

追悔,他有悔。

在李十安睡过去以后,林遇深坐在床边眸光沉静的看着她的睡颜。

夜半时分,在林遇深生出了几分困意,侧卧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的时候,病床上忽然就传来了带着痛苦的呻吟声。

几乎就是在刹那间的功夫,他便已经睁开了眼睛,将她的身体托起靠在自己的身上保持了坐立呼吸的姿势,数分钟后,她呼吸不畅的气喘这才慢慢的得到了缓解。

看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林遇深这才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秒,李十安却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伴随着难以抑制的咳嗽,她咳吐出含有粉红色泡沫样的粘液痰,如同是浅色的血。

林遇深顿时脸色一变。

画面一转。

病房外的走廊内,主治医生听着林遇深的叙述,低声叹了一口气:“李小姐病情恶化的速度比我们想象的要快很多……”

林遇深重重的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我要的是解决的办法,不是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我,恶化恶化再次恶化。”

“这……”主治医生对此也束手无策,“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的找到合适的心脏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们目前能做的也只有尽量缓解她的痛苦。”

林遇深沉沉的闭了闭眼睛,呼吸很沉,他的嗓音透着喑哑的干涩:“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主治医生默了默:“根据我们商讨过后的时常大概是……半年。”

林遇深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主治医生点了下头,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却看到……不远处静静站着的一道身影。

她的身形瘦削而单薄,不知道是究竟站了多久。

起初,主治医生以为巡夜的护士,可当月光洒下,那张精致中略显苍白的面颊清晰的呈现了出来。

“李……李小姐。”

主治医生狠狠一顿,不知道她究竟听到了多少。

而背对着病房方向的林遇深在听到这声后,蓦然呼吸一顿,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他好像顷刻间失声,半晌才慢慢的找回来自己的声音,他冷静的朝着她走了过去,大掌慢慢的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凉意,他的心也为之沉了沉。

“怎么起来了?又做恶梦了?”

他没有问她什么时候出来的,对于他和主治医生的话又听到了多少,只是动作轻柔的握着她的手,将她重新带回了病房。

“我真的只能活半年了吗?”

他闭嘴不谈,她却还是开了口。

林遇深眸光微深,深沉墨色:“不会。”

可李十安却说:“医生的话,我都听见了。”

“安安,你乖一点,不要在这个时候惹我生气,好吗?”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拂过她的面颊,轻描淡写的戳穿了她的小心思。

她知道他有多在意她的生死,所以不断的用这件事情刺激他的神经,一次又一次。

“沈谨言,你在害怕吗?”她靠在他的肩上,语气平缓的问道。

一声“沈谨言”,勾起的不知道是谁沉重的记忆。

“是,我怕。”

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林老板雷霆万钧,商界大杀四方,什么时候吐露过半个音节的“怕”字,可是如今……在她的面前,却清清楚楚的将自己内心的恐惧摆在了她的面前。

然而换来的,却只有她一声低浅的轻笑。

这笑声动听悦耳,听到的人却只觉得苍凉可悲。

“沈谨言,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亲手把我给埋了,不要假手于人,好吗?”她就那么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仰着面颊语气轻快,甚至嘴角都是带着笑的,却说着诛心之语。

“亲手把你埋了,一辈子活在噩梦中么?”他深沉如夜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好像是想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李十安轻笑着手臂圈住他的脖颈,带着凉意的唇轻轻的触动着他的唇,“被你……发现了啊。”

他大掌扣着她的后颈,狠狠的,透着几分戾气的,加深了这个薄浅的吻,在唇齿相依呼吸相间的时候,他说:“这不就是……你想要报复我的方式么。”

靠近他,亲近他,才能时时刻刻的刺痛他。

她了解他,就如同他了解她。

她微微气喘着,承认的爽快,“是啊,所以……即使这样,还要继续靠近我吗?”

他的回答只有一句:“不死不休。”

李十安低笑着,躺在了白色的病床上,黑色长发如同海藻般散开,即使是最为单调的蓝白条病号服,在月光的烘衬下,也多了几分惑人的姿态。

精致的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的面颊上,上扬的唇角,半眯的眼眸,黑白分明原本该是最纯粹的眸色,却偏偏增添了妩媚之姿。

许是月色温柔惹祸,林遇深瞳孔骤然一缩,性感的喉结滚动,嗓音喑哑干涸:“安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谨言,你不想要我吗?”

轰——

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她如泣如诉的声音中断然崩裂。

半个小时后。

“安安?”

“安安……”

“李十安!”

林遇深摇晃着忽然间好像是没有了呼吸的女人,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李十安!”

“医生!医生!!”

两分钟后,李十安被直接推进了抢救室,而衣衫不整的林老板狼狈不堪的瘫软在抢救室外,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剧烈的颤抖。

刚刚,她就是在他的面前,就那么……就那么在一瞬间,消亡了呼吸。

这场抢救进行了东方既白,林遇深也那么一动不动的瘫坐在地面上,如同失去了精魂的行尸走肉。

孙经理拿着衣物来接他去公司,但是在病房里却没有找到人,不光如此连李十安也不见了踪影。

他狐疑着询问了路过的护士;“请问这里面的病人呢?”

护士查看了一下记录,“……现在应该还在抢救室抢救。”

孙经理闻言眉头狠狠的拧了一下,道了一声谢后,连忙朝着抢救室走去。

于是他一眼便看到了在抢救室外面靠着墙壁瘫坐着的林遇深:“老板,这……”

他想要伸手将他扶起来,但是林遇深却僵硬着保持着原姿势,一动不动。

“老板,李小姐她……”孙经理看着他这幅模样,犹犹豫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然而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却有人能开口。

“林遇深,你这个畜生!”

穆清今天醒来的时候一直觉得眼皮在跳个不停,原本是该上班的时间他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医院,走到李十安的病房前却没有看到人,询问了护士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砰”的一拳,狠狠的捶打在林遇深的面颊上,却尤不解气的再次再起的挥起了拳头。

孙经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反应过来以后,马上想要分开两人。

但是却被林遇深一个目光就给制止了。

孙经理松了手,呆愣在原地,亲眼看着穆清毫不犹豫的将拳头再次落在他的脸上。

“你明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敢碰她!你想要害死她是不是?”穆清紧紧的拽着他的衣领,双目赤红,带着难以疏解的怒火,“十安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孙经理闻言,忽然好像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气度卓华的大老板,会在短短一夜之间颓然狼狈到这种地步。

此生所爱,在极度的欢愉中,陡然间了无声息。

这样的打击和痛苦,肉体凡胎谁又能受得了?

“……我也不会放过自己。”

林遇深泛着红血丝的眸光,缓缓的沉重的落在急救室的门上,声音压抑痛苦。

“你轻描淡写一句,就以为可以弥补自己做的孽?!林遇深,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你有什么面目还纠缠她?你又有什么脸面……还出现在她面前?三年前,你自己做了什么,你是怎么卑劣的利用她达到自己目的的,这些……你总不会是都忘了吧?!”

“穆总,我们老板他已经在尽全力弥补李小姐,他……”孙经理试图替林遇深解释。

然而,穆清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弥补?心上的伤也是他缝缝补补就能复原如初的?!他所谓的弥补就是一个笑话,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别人。”

不知道是究竟过了多久,守在急救室外面的三人好像都要风化成尘埃。

“叮”急救室的门打开,主治医生满眼倦态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穆清第一时间走了上去,询问情况。

而林遇深呢?

他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僵硬的脊背顿了一下,却终究是没有勇气去跟穆清一般问上一句:“她,还好吗?”

“……人抢救回来了,但是……”

穆清:“但是什么?”

医生:“李小姐的身体机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这一次的手术……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合适的心脏源,恐怕……”

“活不过今天冬天。”

穆清震惊的向后狠狠的退了一步。

林遇深闻言喉咙里一股甜腥的滋味顿时就涌了上来。

李十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窗外金黄色的光束洒了下来,悄悄的落在她的枕间,好像怕惊扰了她的梦境。

她的病床边,静静的坐立着一个男人。

他俊美深沉的面颊依旧,唇角却出现了淤青,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泛着红色的血丝。

“……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啊?”她嗓音沙哑的问道。

亲昵的,如同深爱的恋人。

可……

安安,有没有告诉过你,做戏的时候,要记得,眼神不要那么冷啊。

林遇深给她倒了一杯水,微微托起她的脑袋,将杯子轻轻的抵在了她的唇间,“安安。”他说:“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干涸的唇因为有了水的湿润,嗓音也清亮了起来,“不是还有你吗?”

林遇深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场游戏,结束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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