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殷蕙去内室洗手。
魏曕跟了进来,坐在床边,看着银盏伺候她洗手,她的手生得非常美,白腻如玉,笋尖般纤细。
洗好了,还要再涂一遍香膏,也只有生在金窝里的富家小姐才如此精致。
见她涂完香膏就要出去,魏曕皱眉,道:“我有话与你说。”
殷蕙只好走过来,银盏低头退下了。
“您要说什么?”殷蕙还在为马车里的自讨没趣恼他,侧着站着,语气也冷冷淡淡的。
魏曕见了,道:“放下帐子。”
殷蕙难以置信地看过来。
魏曕面无表情,仿佛他只是要睡觉了。
殷蕙顿了顿,如他所言将帐子放下,才放好,魏曕从后面牵住她的手,将她牵到床边,抱着她坐下。
接下来,两个人好像回到了马车上,除了殷蕙的手,是被他拉过去的。
殷蕙却不动,魏曕一松手,她就跟着松开。
魏曕重复了三遍,殷蕙还是不肯配合。
“别闹。”魏曕声音都哑了,“车上不合适。”
殷蕙哼道:“可我这会儿没心情了。”
魏曕:“再答应你一件事。”
殷蕙顿了下,半是妥协地道:“才洗过手,等会儿再叫丫鬟伺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魏曕:“我替你洗。”
殷蕙这才笑了,看着他道:“洗手归洗手,您又欠我一件事。”
魏曕只瞥了眼外面,示意她别再磨蹭。
过了一刻多钟,殷蕙舒舒服服地侧躺到床边,看着魏曕背对她整理好衣衫,再去洗漱架前端水。
等他回来,见殷蕙一副过于劳累体力不济的慵懒姿态,魏曕只好将铜盆放到地上,他再拿了一把丫鬟用的矮凳放到床边,坐下,打湿巾子,示意她把手伸过来,一根一根地帮她擦拭手指头。
两辈子,殷蕙第一次见他如此做低伏小,心里别提多痛快了,笑着调侃道:“为了那片刻欢愉,您可真是能屈能伸呢。”
魏曕看她一眼,刚刚她确实累到了,双颊一边浮着一团酡红。
这样的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只让人觉得娇蛮,并不会恼。
“还有香膏,您也再帮我涂一遍,不然我的手粗了,以后就没法子伺候您了。”殷蕙一语双关地道。
魏曕长睫低垂,掩饰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全都伺候好了,殷蕙才满意地跟着他出去了。
自此之后,魏曕又开始隔三差五地来后院睡了,弄得殷蕙很是后悔,真是自己给自己找苦差干。
一晃到了四月底,王府里正在筹备今年的端午,北境边城突然传来八百里加急战报,金国率十万铁骑来袭!
十万铁骑,光凭郭啸手下的十万禁军,很难抵挡。
遇到这种紧急军情,燕王有权越过朝廷,直接带兵出发,并统领指挥郭啸的十万禁军。
接到急报,燕王马上叫来冯谡、高震、杨敬忠三位指挥使,让他们整顿军队跟着他即刻出发,再让世子爷魏旸、魏曕筹备粮草,次日由魏曕护送粮草去追大军。
只来得及将王府托付给徐王妃看守,燕王便披上战甲出发了。
魏旸、魏曕马不停蹄地筹备粮草,待所有粮草都装上马车,已经是三更天。
兄弟俩一起检查了一遍,魏旸松了口气,对魏曕道:“忙了一天还没吃饭,你随我一块儿回王府吧,也跟弟妹五郎道个别,特别是弟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这会儿肯定很慌。”
魏曕能想到她在家里急得团团转的样子,点点头。
兄弟俩快马加鞭,从卫所回了平城。
魏旸先去见徐王妃了,魏曕大步疾行来到东六所,远远就见澄心堂还亮着灯。
他以为会看到殷氏焦急等待他的身影,没想到只有安顺儿在前院迎他。
安顺儿:“三爷,您的行囊夫人已经命我收拾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魏曕道:“叫人先送去卫所。”
安顺儿马上去安排。
魏曕来到后院,却见她也刚刚从耳房那边走了出来,目光相对,她面露惊喜,随即朝他跑来,一如他想象的那般。
魏曕却心惊肉跳的,怀着身孕,她跑什么跑?
殷蕙也不想跑,可对于魏曕来说,这是夫妻俩第一次因为战事导致的离别,她若平平静静的,魏曕会怎么想?
“仔细动了胎气!”
张开手臂将扑过来的她抱到怀里,魏曕不悦地道。
殷蕙只紧紧抱着他:“马上就要出发了吗?”
魏曕看向远处黑漆漆的夜幕,道:“明早黎明启程,衡哥儿刚睡?”
殷蕙摇摇头:“早睡了,没跟他说,不过你不在,我心里慌,只有陪在他身边才好受点。”
魏曕拍拍她的肩:“你先去屋里等我,我也去看看他。”
殷蕙应了。
魏曕一直在耳房待了快两刻钟,才回来找她。
殷蕙替他宽衣:“有话去床上躺着说,明天一早就走,骑马奔波不停,都没时间好好休息。”
魏曕见她衣裳还穿得好好的,道:“我自己来,你先照顾好自己。”
殷蕙犹豫的功夫,他已经飞速脱去外袍,再来帮她。
很快,夫妻俩就躺在了一个被窝,殷蕙枕着他的肩窝,一手紧紧地抱着他:“您是只管运送粮草,还是也要上前线打仗?”
魏曕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发:“要看父王如何安排,不过无论做什么,你都不必担心,照顾好衡哥儿,照顾好这胎,安心等我回来。”
殷蕙想到了上辈子。
上辈子她没有再怀上,这一晚魏曕除了嘱咐她照顾好衡哥儿,便是发疯地那般,她的担心与恐惧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当时她多害怕啊,害怕自己的男人死在战场上,害怕衡哥儿没了爹爹。
那时候,魏曕就是她的天,他在战场上待了半年,她便日夜牵挂了半年。
如今,她其实也有一点怕。
自从她重生,这两辈子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但谁也无法保证,这场战事也会与上辈子完全一样,可能金国某个大将的战刀挥得更用力一些,魏曕的头就掉了,可能本朝哪个将士的跑得快了或慢了一步,该射在对方身上的箭矢就会落到魏曕身上。
有太多太多的可能。
殷蕙还是希望魏曕能好好地回来,让两个孩子有一个冷冰冰却很爱护他们的爹爹,让她有个夫君可以说说话。
他冷归冷,其实并没有多坏,比王府其他几兄弟好多了。
哪怕魏曕真出了事,她也能照顾好两个孩子,可只有魏曕回来,他们现在的家才是完整的。
“不用担心我们,您保护好自己。”殷蕙终于还是湿了眼眶,泪水打湿他的中衣,凉意蔓延到他的肌肤。
灯还亮着,魏曕半撑起身体,看到她眼里含着泪,源源不断地落下来。
她很美,哭的样子也美,可此时此刻,魏曕只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浓浓情意。
这世上那么多女子,除了母亲,便只有她会如此将他放在心上。
一股莫名的悸动涌上心头,魏曕俯身,顺着她泪水淌过的痕迹一点点地吻着,直到来到她的唇角。
顿了顿,魏曕亲了上去。
脑海里掠过魏昳与那歌姬油腻不堪的画面,可是很快又被她吃完樱桃时清新娇艳的唇替代。
她与别的女人不一样,别人油腻可憎,她甘甜诱人。
殷蕙震惊地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来,魏曕有所察觉,不知为何,便打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殷蕙眨眨眼睛,忽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她想看看魏曕会不会擦一下,看看他是临时冲动,还是真的改了那假干净的毛病。
然后,魏曕就再次亲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二爷:天天cue我,我亲我的,谁让你看了?
纪纤纤:你亲谁了?
二爷:……烤羊腿,喝醉耍酒疯来着。
第71章
运送粮草是大事,魏曕担心自己睡过头,昨晚吩咐过安顺儿记得来叫他。
不过他先醒了,看看摆在帐子外面的沙漏,距离出发还有半个时辰。
虽然是刚醒,脑海里已经涌了一堆事情出来。
金国偷袭,一天一夜过去,郭啸等人可丢了城池?匈奴向来对中原虎视眈眈,这次会不会趁机南下?
父王身经百战,想来早已不会再畏惧战场,他呢,虽然自幼习武,与人切磋也从来没有怕过,可魏曕还不曾杀过一人,杀人又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会不会受伤,甚至丢了命?
如果第一次参战便死在战场,父王会很失望吧,早早让他进卫所历练,却如此不顶用。
再有,他若死了,殷氏娘仨怎么办?
想到这里,魏曕偏头。
她背对着自己,似乎睡得很熟。
魏曕贴过去,一手隔着中衣,放在了她依然平坦的腹部,那里,有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还不知道是儿是女。
殷蕙醒了,下意识地想转过来面对着他,魏曕却用下巴抵着她的后脑,低声交待起来:“我不在府里,衡哥儿只能靠你,你且记住,什么也没有你自己的身子重要,若是受了委屈,尽管去找王妃做主,万一哪里不舒服,也尽快请郎中,不必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