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梅河市。
市第三人民医院。
市里的经济环境比浈水县强不了太多，医院自然也是那种十年代的老楼，只是后来可能粉刷过一次，外表看着还勉勉强强罢了。
载着董学斌的急救车呼啸着开了进来，在医院大院的一个楼道门口停下车，门一开，一些早在那里等待着的医院工作人员和一个医院领导就围了上来，抬担架的抬担架，询问情况的询问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市里跟医院方面打过招呼了，从急救车过来的一刻，第三人民医院就全阵以待，好像是抢救市领导一般的规格，一路绿灯，甚至还开了一条绿色通道接人。
“让一让！”
“闲杂人等都离开！”
“快！送抢救室！快！”
“小吕！血压和心跳！”
“六十九十，心跳五十二！”
“加液！马上联系张主任孙主任！准备手术！”
“已经去叫了！张主任今天休息！在路上！马上就到！”
现场是第三人民医院一个副院长亲临指挥的，因为就在救护车没到的几分钟之前，卫生局领导就给他们打来了电话，让他们接手一个坠楼的伤者，而且还要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抢救回来，卫生局是他们的主管部门，那边的话医院自然会上心，而且听领导语气很焦急的样子，他们也心里有数儿，知道这人可能不是一般人，或者里面牵扯了什么事情，最后医院方面才摆出了这个阵势。
急救室。
三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推着董学斌冲进去了，碰，门重重一关。只留下后面跟上来的一个大夫没进去。
姚翠飞快道：“大夫。他有生命危险吗？”
大夫看看她，“你是家属？他的爱人？”
姚翠立刻道：“不是，我是董县长的秘书。”
这时。一个护士走上来递给了那大夫几张单子，大夫看后点点头，马上看向陈小美道：“那你是他家属？”
陈小美道：“我也不是。”
大夫道：“那你们尽快通知他家属吧。我们这边可以抢救，但是有些手术和一些事情还得他的家属来签字，不然我们也不好处理。”说着，大夫就把一张单子给了他们——病危通知书！
姚翠脸色一白，“病危通知？？”
大夫道：“病人情况不太好，尽快联系他家属。”
姚翠脚下一晃，一屁股就坐在了旁边一排椅子上。
陈小美也是变了脸，不过还是宽慰道：“姚秘书，你别担心。一般什么手术医院都会下病危通知的，不是什么大事，董县长福大命大肯定会好起来的。”
姚翠掉了眼泪。轻轻哭起来。他和董学斌可不仅仅是领导和秘书的关系，俩人还是大学同学。认识很多年了。陈小美见她哭了，眼睛也是一酸，坐下来像个大姐姐一般轻轻搂住她，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也看着手术室的门提心吊胆着，生怕突然有大夫出来宣布董县长的死亡。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了，短短一会儿，好像过了好几天一般。
蓦然，不远处走廊尽头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了。
财政局局长韦林和两个财政局的干部来了，在后面，严一志也紧随其后地赶了过来，满头是汗，显然是跑过了。
严一志远远喊道：“老陈。”
韦林一过来就问，“董县长呢？”
医院的一个大夫道：“在里面抢救呢。”
陈小美看到了他，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姚翠也不哭了，用一种冷冷的目光望着韦林的脸，一言不发。
韦林也没心情跟他们扯了，他当然也不希望董学斌有事，于是就拉着那个大夫问了半天董学斌的情况。
终于，市里也有人赶过来了！
是副市长赵顼和几个市政府的干部！
“赵市长！”
“赵市长，您来了？”
韦林也迎了上去。
可赵顼却一点儿好脸色也没给他，甚至都装作没看见他一般，与他擦肩而过就站在抢救室外跟一个大夫问起来。
后面一个跟赵副市长一起来的中年人似乎跟韦林是老朋友了，看看他，深深叹了口气，“老韦。”
韦林也叹叹气，没说话，很是有些苦涩的味道。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祈祷着董学斌平安吧。
因为副市长也来了，院方自然不可能再用什么“我们会尽力”的话敷衍了，一个大夫便转身进了抢救室，一分钟后才快步走出来，对着赵顼道：“伤者伤势很重，不过体质很好，各方面状况都没有到最危险的时候呢，张主任和钱院长正在给他做手术，看他能不能撑过去了！”
赵顼飞快道：“大概有多大希望？”
大夫一沉吟，“说不好，一半机会吧。”
才一半吗？赵顼吸了口气，情绪也不太稳定。
陈小美和姚翠她们也听见了，一时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严一志拍拍陈小美的肩膀，“董县长肯定会没事的，刚才我已经把这边的情况汇报给姜县长了，蒙书记和姜县长应该下午就能到。”如果董县长有个三长两短，这笔账显然不是能轻易结完的，把董县长推下楼的事情他们县肯定会讨一个说法，不过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事，董县长的伤势才是。
没人说话了。
手术室外轻悄悄的鸦雀无声。
半小时……
一小时……
这会儿，赵顼赵副市长接了一个电话，表情立刻变得很严肃，把这边的情况跟对方说了说，看样子不是书记的电话就是市长的，“是……我知道了……嗯，一有消息我就跟您汇报，您放心！”
电话刚一挂，手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刷刷刷，楼道里十三四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两个带着口罩的大夫走出来，一边摘掉口罩一边接过一个护士递来的矿泉水，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
“大夫！”
“大夫！怎么样了？”
“董县长救没救过来？？”
众人纷纷七嘴八舌地问了过去！
那大夫缓了口气，有些疲惫道：“命是救过来了，不过还没脱离危险期，情况还不好说，还得在观察观察。”
赵顼火了，“什么叫不好说？别说那个虚的！就说人还有没有生命危险吧！”
大夫苦笑了一声，还是旁边的副院长接过了话，“赵市长您别着急，伤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赵顼一看他，“不会有事了？”
副院长道：“伤者身体素质很好，算是扛过来了，接下来就是看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了，还有后期的恢复……”
姚翠和陈小美长长吁了口气。
严一志和韦林也擦了擦脑门的虚汗。
活过来了！
活过来就好啊！
陈小美忽然道：“对了，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副院长道：“伤者身上多处骨折，虽然没有什么致命伤，但如果恢复的不好，后遗症也是难免的，这个我们就不敢保证了。”
赵顼顿时道：“安排咱们这里最好的病房，一天二十四小时派人照顾！”说罢，就拿起手机走远了，可能是跟市里汇报情况去了。
突然，手术室里传来声音。
“院长！院长！”
“张主任！人醒了！”
外面的两个大夫和副院长都是一愕，醒了？靠，这也太快了吧？那么重的伤还以为他得昏迷一两天呢，怎么这就醒了？？
他们又赶快戴上口罩进去了。
姚翠陈小美他们已经迅速收在了门口，紧紧望着里面。
不多时，一个病床从里面被人推出来了，病床上躺着的正是面无血色的董学斌，睁开的眼睛也很虚弱。
“学斌！”
“董县长！”
“董县长！您没事了？”
大夫赶紧提醒道：“病人现在说不了话，都不要打扰他休息了，先去病房！”
姚翠眼一红，又激动地掉了眼泪。
看到董学斌平安，陈小美也控制不住地红了眼圈。
那边的赵顼打完电话回来了，走上去就宽慰般地对董学斌道：“董县长，你好好养病，放心，肯定会好起来的。”
韦林也插话道：“是啊，大夫说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董学斌却理都没理他们俩，只是对着姚翠陈小美严一志仨人和善地牵了牵嘴角，笑了一下，翠儿和陈大姐都哭了？这让董学斌心里挺暖的，也觉得略微不太好意思，确实让他们担心了。
病床被推走了。
只留下稍微有点尴尬的赵顼和韦林。
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董学斌这次坠楼完全都是他自己设计好的，让韦林钻了一个套儿，就是为了造成一个韦林把董学斌推下楼的假象。
你们恶心我？？
好啊！该哥们儿恶心恶心你们了！
董学斌一直就是这个混蛋脾气，从来都不怵任何挑战，三楼？摔下来肯定是很疼的，但董学斌无所谓，这点儿小疼他早都习惯了，跟他去m国的时候挨过的无数发子弹相比简直就是毛毛雨，根本不算什么！
想着韦林和赵顼俩人的表情，董学斌心里也乐了一下。
恶心了吧？
恶心就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