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婷对下班后公司发生的小插曲一无所知,还未进宿舍门,她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饭香。
推开门,只见赵东阳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他厨艺精湛,即便是普通的食材,也能在他的巧手下变成美味佳肴。
赵东阳见她回来,赶忙盛了一碗鸡汤。考虑到她处于孕早期,赵东阳特意将鸡炒干水分后才加温水煲,也没有放什么调料,就放了生姜去腥,汤看上去比平时清淡许多。
何书婷虽毫无食欲,但想到肚里的宝宝需要营养,还是勉强喝了一碗。
两人将饭菜端到房间内的小餐桌上,边吃边聊工作,气氛和谐。
何书婷见他心情愉悦,眉头微皱,轻声说道:“东阳,等肚里的宝宝三个月大了,我想把小四月接回来。”
赵东阳闻言,顿了顿,满脸疑惑:“婷婷,你是想让妈来深市带小四月吗?”
何书婷解释道:“东阳,我想在深市托熟人请个保姆照顾小四月。”
赵东阳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道:“书婷,小四月放在妈那里不是好好的吗?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何书婷心中一阵难受,语气也生硬了起来:“你是没看到我周末打电话回去时,赵屹欺负小四月的那一幕?”话毕,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赵东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你别太在意了。”
何书婷愤愤不平地说:“赵东阳,小四月才多大?赵屹又多大了?上次过年回家,赵屹当着我们的面都敢打四月,那我们不在的时候呢?小四月还这么小,就要受尽欺负。”
赵东阳讪讪地笑了笑,说:“那不是还有妈看着吗?”
何书婷嘴角泛起一抹冷冽的笑容,讽刺地说道:“你难道真的不清楚吗?你母亲重男轻女,只需看看她对待你姐姐和妹妹的态度便一目了然了。”
赵东阳知道此刻不能惹怒何书婷,毕竟她怀着身孕,于是轻声劝解道:“如果你把小四月接回来,找到的保姆未必会像妈妈那样悉心照料。视频里不是经常刷到保姆趁着父母不在家时,虐待孩子,你不是也看到了?”
何书婷心中自然也是充满忧虑,但每当她想到女儿在婆婆家里,赵屹会欺负自己的宝贝女儿,她简直心如刀绞。她语气坚定而缓慢地说:“我会去找相熟可靠之人帮忙照看小四月,并非所有的保姆都是那般恶劣不堪。这样一来,起码我每周都能够亲眼见到小四月,而你每天晚上下班回家后也能够陪伴着女儿。”
赵东阳无奈地叹口气,幽幽回应道:“我妈要是知晓我们不让她继续抚养小四月,恐怕会非常难过吧。毕竟她已经照顾了小四月这么长时间,多少也产生了些感情,心中肯定会有所不舍。”
然而,何书婷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平静地回应道:“赵东阳,你好好想想,你妈妈究竟是因为难以割舍与小四月之间的情感才不愿放手,还是更贪恋你每月支付给她的那笔钱财呢?”
赵东阳心中忐忑不安,暗自思忖着何书婷是否察觉到了什么。每次他瞒着妻子暗中多转一笔钱给母亲时,都做得极为谨慎小心。于是,他忍不住试探地问道:“每个月给妈的那点钱哪里够请保姆呢?”
何书婷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你别以为我一无所知,结婚前你接济家里,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有些事我可是心知肚明呢!当初你父母给我的改口费,其实就是你出的吧?而且他们还克扣了一半呢!当时我就讷闷呢,你妈什么时候变大方了,那时我还暗自自责,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哪有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后来才知道,不是自己多想了。
咱们婚后,你也没少往家里寄钱吧?小四月交给你妈带,每个月可是给了你妈五千块哟!这还不算小四月的日常开销呢!你妈呀,简直把我们当成了提款机!给她那么些钱,我在深市 完全可以请个保姆回来,人家不仅能帮忙照看孩子,还会顺手做点家务活。我何必把孩子送过去受苦受累呢?再说了,每次我寄给小四月的东西,你哥哥家的孩子总会抢过去。就冲你妈那重男轻女的观念,她能护着小四月?”
赵东阳心中猛地一震,暗自嘀咕:“这个赵东菊,真是口无遮拦!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竟然和何书婷走得这么近,想必什么事情都对她说了吧。”想到这里,东阳不禁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拨通电话狠狠地责骂赵东菊一顿。
然而,这一切又怎能逃过何书婷的眼睛?只见她脸色一沉,语气略带责备地道:“东阳,你莫不是在责怪东菊吧?过年时大家聚在一块儿闲聊,东拉西扯的,只怪你妈妈一时高兴过头,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我察觉到端倪。后来我又找赵东菊追问详情,她实在拗不过,这才如实相告。就连你妹妹都看不下去了,你怎么反倒埋怨起她来告诉我呢?如果不是我发现,你是打算将我一辈子蒙在鼓里。”
赵东阳知道何书婷动怒了,连忙劝慰道:“书婷,你别生气。你也清楚,我们家就数我读的书多些。无论如何,他们毕竟都是我的亲生父母、亲弟弟还有小侄子,我怎能坐视不理呢?”
何书婷眼神冰冷地看着赵东阳,厉声道:“赵东阳,你总是把全家人的命运都压在自己肩上,难道你不累吗?我可累坏了!东菊能够自力更生,赵东林凭什么就不行?你一直这样事事为他安排好替他着想,他何时才能独立自主呢?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果你不下狠心让他学会自食其力,那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他!等将来他的两个孩子长大了,还得依靠你来养活。而我们也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带着他们负重前行吗?”
赵东阳见状,连忙陪着笑脸解释道:“婷婷,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啦!这不还有两个月嘛,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即便要把小四月接回来,我也得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妈说才行啊。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妈的脾气。”
何书婷见他忙乎了整个下午做了这一桌丰盛的菜肴,心中有些不忍,便噗嗤一笑,缓和了气氛说道:“嗯,看得出来你对你妈还挺了解的。既然如此,这事暂且先放一放吧,我只是提前告知你一声而已。两个月后,我就去请个保姆回来帮忙。”
赵东阳想到她怀着身孕,不能惹怒她,也得点头同意,他也知道他不同意,何书婷也会照办。
何书婷跟东阳提过此事后,便开始托付身边好友和父母,希望能找到可靠的保姆。
财务部主管的正式任命通告迟迟未见动静,公司里也有些流言。雷若兰听闻后,认为是时候确定人选了。她将郑月珍叫到办公室,询问她对财务部主管人选的看法。郑月珍心领神会,何书婷回来这么长时间,雷若兰没有让人事直接发任命通告,想必她心中已有其他心仪人选。
何书婷休产假回来,她的业务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财务部的工作效率显着提升。
郑月珍对何书婷还是颇为认可的,她不像刘蕊那样野心勃勃,为人低调谦逊,做事认真负责。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并未因成为母亲而安于现状,放弃自我提升。事实上,重回职场的何书婷,专业水平更为精湛,这表明她在产假期间并未松懈,仍在不断学习、提升自己。她对人和善客气,公司里熟悉她的人对她评价颇高。
在郑月珍看来,有何书婷在手下做事,让她十分省心。郑月珍虽不在乎刘蕊的那些小动作,但哪个上司会喜欢自己手下的人总是蠢蠢欲动,时不时在老板面前露脸呢?
香港的女生多数独立,香港物价高昂,房价居高不下,生活压力比内地大很多。许多大龄女生都像郑月珍一样选择独居。她们中有些有长期固定的男朋友,但不会选择结婚。阿珍就是如此,她与男友交往已逾十年,两人打算一直这样相处下去,不结婚,也不要孩子。他们养了一条宠物狗,周末时会相聚,一起遛狗,这样的日子简单而温馨。
实际上,在阿珍的心底最深处,对何书婷充满了欣赏之情。作为一名女性,身怀六甲既能高效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还独自照料自己生活起居。更令人惊叹的是,当面临早产危机时,何书婷竟然能够沉着冷静地拨打电话求救!就在那一瞬间,阿珍深深地被眼前这位看似外表温柔婉约、和蔼可亲的女子所折服——或许,她远比自己原本想象得更为坚韧和强大。
郑月珍曾经在医院里见过何书婷的丈夫,他生得一副俊美的面容,与何书婷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尤其是看到那位男子心急如焚地赶来,满脸忧虑牵挂着妻子安危的模样,阿珍心知肚明:他们二人之间那份情感,是自己难以领悟透彻的真爱。阿珍也了解到这对小夫妻的家庭经济状况并不宽裕,但两人皆十分出色。凭借自身努力,他们在深市购置了属于自己的温馨小屋。
有时候,阿珍还会碰巧遇见何书婷的丈夫前来接她下班回家。两人手牵手漫步在路上,那副幸福甜蜜的场景,着实令旁人艳羡不已。
郑月珍并未依着雷若兰的意思,而是神情肃穆地说道:“何书婷在代理主管期间,工作兢兢业业,未出任何纰缪,产假归来后,专业能力更是过硬,她的代主管之职可以正式转为主管一职。”
雷若兰眉头紧皱,她原以为阿珍理解她的意图,当初还是她主动提议擢升刘蕊为副主管的,且时常在她面前夸赞刘蕊专业能力强,心性沉稳。然而,没过多久,阿珍却对何书婷赞不绝口。
郑月珍虽是雷若兰的属下,但她在恒宇已工作二十年,论辈分,雷若兰应叫她一声阿姨。阿珍是郑月如的堂妹,这些年来,她与妈妈情同姐妹,雷若兰自然也不能不尊重阿珍的意见,神情颇显尴尬,勉强笑道:“阿姨,我认为主管之职应由学历更为出众者担任,如此,向他人介绍时,我们公司也更有颜面。”
郑月珍怎会不知她的心思,断然回绝道:“兰兰,何书婷在公司耕耘许久,对公司贡献颇大。我知道刘蕊能力不错,可你如今升刘蕊为主管,不就等于变相逼迫何书婷离开公司吗?她的颜面往哪搁?况且,公司不能因为她休了产假,就不提拔她,这让公司其他女员工作何感想?难道她们一旦做了妈妈,就意味着在职业生涯中再无晋升机会了吗?”
雷若兰心中也颇为不快,毕竟她才是公司的决策者,没想到自己想提拔一个人还要被人再三阻挠,而这个人偏偏又是她不能得罪、不能发脾气的。她强颜欢笑道:“阿姨,你也知道何书婷已做了妈妈,她难以同时兼顾家庭与工作。而且我觉得刘蕊进取心强,工作能力出色,你要不要再斟酌斟酌。”
郑月珍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兰兰,你可别忘了,刘蕊她今年也二十七岁了。要是她有了男朋友,结婚生子也是眨眼间的事,在这方面,她和何书婷相比,可没有优势哦。不过兰兰,你也别着急做决定,我们可以再观察他们一段时间,看看他们的表现如何。”
雷若兰明白阿珍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便赶忙附和道:“就听阿姨的。”
然而,两人并未讨论出一个明确的结果。雷若兰有些烦躁地坐在座位上,心中暗自思忖。其实,她对公司里充斥着亲戚的情况颇为不满。这种家族式的经营方式让她难以充分施展自己的权力,无法真正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管理公司。她已多次向父母抱怨这种状况,但父亲总是一脸严肃地说:“兰兰,爸爸任用他们,并非因为他们是亲戚,而是因为他们有能力胜任。与其招聘一个不熟悉的人,不如用一个知根知底的,这样更放心。”母亲也会微笑着附和:“兰兰,你还是太年轻了,阅历不够啊。”
此刻,雷若兰忽然很想征询表哥的意见。自从表哥离开恒宇后,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表哥与她一同长大,在她心中,表哥宛如兄长般的存在。况且,当初在内地时,若不是表哥全力以赴,她也不可能如此安稳地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表哥走后一段时间,公司时有流言,说是父亲忌惮表哥的聪明才智,表哥才不得不主动请辞。雷若兰有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父亲。她始终觉得,自己一家欠了表哥一份人情。
郑月珍默默地回到座位上,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雷若兰作为堂姐的长女,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自小就在堂姐和堂姐夫的宠溺下成长,这样的环境造就了她有些骄纵任性、年轻气盛的个性。
郑月珍心中如明镜一般清楚,若兰对自己心怀芥蒂。多次执意要求查阅各种财务报表开始,她的意图就已经表露无遗——她想在财务部门培养属于自己的亲信。但若兰似乎没有察觉到更深层次的原因——事实上,若兰反对任命何书婷担任主管一职,并非仅仅出于与舒蓉之间的关联这么简单。更为重要的是,雷若兰期望他人能够完全按照她的意愿去做事。
尽管若兰的父母远在内地,但他们仿佛无处不在,周围布满了他们的眼线。这种感觉让若兰感到处处掣肘,自身权威也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于是,她那典型的富家小姐唯我独尊的脾气便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
实际上,如果不是看在堂主姐姐的份上,郑月珍才懒得去容忍若兰这个小姑娘呢!郑月珍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那位堂哥郑和平。若是堂哥没有遭遇意外变故,他们郑家的人也许就不必来雷家工作。自从堂哥出事以后,他刚起步的公司被大雷生兼并,作为堂哥唯一的子嗣青峰,也被带到了雷家,堂姐亲自抚养长大。
郑青峰才华横溢,她们这些郑家的亲戚都知道恒宇很大部分的业务都是他谈来的,在堂姐夫生病期间,也是郑青峰来到内地主持公司事务,为大雷生保住了公司,怪就只怪那个孩子太有能力了,引起了大雷生的忌惮,大雷生在表面上再怎么对郑青峰好,怎么也比不过自己的子女,郑青峰不想让大家为难,他主动请辞离开了恒宇。那个孩子如此的重情重义,郑月珍深深为他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