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你说甚?县里书记要陪市里领导,来我们公社作个甚?”
电话挂了,老舅还在持续懵逼中,急得旁边只听到只言片语的供销社老李,满满的疑惑骇然。
市里领导要下来视察了?
还有县里的书记陪同?
来视察一个甚的改开先锋,乔厂长?
他们公社上也没正儿八经的工厂,哪来的厂长啊!
还姓乔?
乔厂长?
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在哪听到过呢?
供销社满满的疑惑不解,脑子里也是飞快的过了一遍,老舅刚才咋呼的关键词。
可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不是老秦你可别发怵了!市里县里领导要下来了,是不是啊?”
供销社老李都想上手一巴掌,直接把眼前懵逼发呆看着自己的老秦,给一巴掌给拍醒不可。
“啊!老李你说个甚?”
老舅这才半天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老李满脸着急的看着自己,老舅点头下意识的问道。
“老秦我问伱,是不是县里打来的电话!县里书记要陪市里领导,下来视察我们公社啊?”
供销社老李又确认问道!
“啊!?对对对!老李老李,赶紧通知王书记,赶紧去通知王书记,县里书记陪市里领导,马上就要到我们公社了,赶紧去通知王书记!”
老舅这才反应过来,接连咋呼催着供销社老李,赶紧去通知公社书记老王。
实在是,刚才县里罗秘书打过来的电话,让老舅太吃惊震撼,一时傻逼当场了!
罗秘书在电话里头说!
县里书记要陪同市里领导,来他们公社看望拜访改开先锋乔厂长!
甚的改开先锋乔厂长?
罗秘书说是日报上头版头条报道的改开先锋乔厂长。
日报头版头条报道的改开先锋乔厂长,跟市里领导来他们关庄公社有个甚关系?
罗秘书又说道,这个改开先锋乔厂长就是他们关庄公社的,叫程学民!
甚,叫甚?
程学民同志?
这不是他那个好大外甥的名字吗!?
他那好大外甥成了日报头版头条报道的改开先锋乔厂长?
根本没有让老舅反应过来,再询问一句的机会,那边罗秘书就是交待他,赶紧通知到位,领导们马上就要动身出发了,就急急忙忙的挂了电话。
“啊!?市里县里领导真的要来啊?!”
“好好好,额马上去通知王书记,我马上去通知王……不是老秦,我去通知王书记,你去干甚呢?”
供销社老李脸色更加的震惊,连连点头就要慌张的去通知公社书记,赶紧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准备迎接县里市里领导。
可很快就打住顿足,回头问道。
“额……额要赶紧去程家湾,通知额那外甥,让他赶紧做好准备啊!”
老舅心里直发慌,他那好大外甥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牛气了呢?
他这才前脚刚回到程家湾,市里县里就跟过来要拜访他啦?
“好好好,额去通知王书记,老秦你也赶紧去通知腻外甥……”
“不是老秦,通知腻外甥干甚?他比额们公社书记还要牛气啊?!”
供销社老李知道老秦要先去通知他外甥,也便下意识的连连点头,这就要赶紧去通知王书记。
可又纳闷不解的问道。
县里市里的转眼就到,这个节骨眼老秦不急着赶紧分头行动,把公社里的几个干部全部通知到位,急着去通知他外甥,算个甚啊?
“额外甥就叫程学民!额外甥程学民就是改开先锋乔厂长!”
“罗秘书在电话里头说,额外甥程学民是日报头版头条报道的改开先锋乔厂长,牛气着呢!”
老舅一口气极尽得意的说完,眼珠子都快暴突出来了。
跟着眼珠子也一并要暴出来的供销社老李,也是极尽骇然懵逼的问道:“老秦你说个甚?谁是改开先锋乔厂长?腻外甥那个跑去燕京,追人家女知青的那个?”
“对对对,老李你说的全对,就是我外甥就是我外甥!”
“老李你赶紧……算了,还是额去通知王书记,你在这里坐镇等着电话,随时听候县里的下一步电话指示!”
老舅这个时候确实想第一时间,赶紧冲去程家湾,好好的问问自己那好大外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想想从县里到他们公社,即便县里领导是开小轿车过来,也得一个来小时。
所以还是赶紧去通知公社书记先。
赶紧先把公社几个干部召集起来,研究研究一下该怎么接待吧!
他那好大外甥那边,先不急先不急。
“啊?!”
“那甚,还是老秦你在这听候着吧,额去额去……额去通知王书记他们!”
老李哪能在这里干等着,这么千载难逢报喜的机会,肯定是抬脚就跑,根本不给老舅似乎抢的机会。
“呃……那老李腻快点,十万火急,领导转眼就到!”
老舅急得直跺脚,也不知道这老李能不能把情况,准确的通知到位。
急的是在公社门口,连连直打转,又不太敢离开半步,怕县里又有别的指示,打电话进来。
“呃?全文!”
也就是这个时候,老舅突然看到农村合作社前的外甥女婿王全文,便大声喊了一句。
“老舅!”
这边的姐夫王全文看到公社门口的老舅,也是诧异喊了一句。
昨天还烂醉如泥,被板车拖回去的老舅,现在又活龙生虎,似乎在着急什么!
便赶紧跟旁边的婆姨说道:“秀,老舅在喊,额过去跟老舅说说话!”
“去吧去吧,等会儿额陪妈存好钱,就过去跟腻汇合!”程文秀点点头,便陪着她妈进了信用社。
“呀!额婶来了?”
“快快快,额婶快请进,快请进!”
见秦桂兰程文秀母女两个进来,信用社的一位年轻女柜员,当场两眼放光,都透着玻璃窗就跟她们两个打招呼。
储蓄第一大户啊!
眼前这位程家湾的婶子,可是她们关庄公社农村信用社第一储蓄大户。
而且就是县里的信用社储户,都不见得有几个,能比得上这位婶子的。
能比得过这位婶子的,那都是公家单位。
也就是这个婶子,上次来她们信用社一存就是整整存了五百块钱。
那当时,就是这位女柜员接待的!那看婶子的眼神,真的不要太犀利。
现在见这位婶子时隔一个多月,又来了!
瞬间让这位女柜员来劲了,更是直接从自己位置上起身,绕过玻璃窗开了旁门,亲自迎了出来。
“额婶,腻今天是过来干甚的?”
什么年代,储蓄大户都是农村信用社无比热烈欢迎的。
这可能还是七十年代末,广大农民都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积蓄,也就没有拉开距离。
可真要再过几年,储蓄真正开始拉开之后。
像这种储蓄大户,信用社一般都是把他们当祖宗一样供着的。
特别是九十年代甚至是千禧年初年!
信用社为了拉住储蓄大户,为了捆绑住储蓄大户,直接上最美女柜员,施展美人计都是大有银行在。
现在眼前这位女柜员也一样,刚开始见程母直接存五百块。
在知道这五百块并不是非法所得,而是有邮局汇款存根作证,知道是她去燕京的好大儿给汇的!
当时就问程母她家好大儿去燕京干嘛的啊?
是不是去燕京读大学的啊?
考取的是燕京哪个大学啊?
反正就差把自己推销出去,过年跟腻好大儿相个亲呗。
程母被她的热情搞傻眼了,只能说她家好大儿已经结婚了,娶的是她们程家湾最美女知青,现在两口子都回燕京了。
她家女知青好儿媳,还是燕京大学的呢!
这么一说燕大,那就全知道了!
因为她们公社考上燕京大学的,也就程家湾插队的那个女知青,当时好轰动来着。
想到她家好大儿都把人家考上燕京大学的女知青,都给娶了,而且现在都返城去了燕京。
也就把那个相亲的念头放下了。
“小佟,额们是过来存点钱的!”
程母秦桂兰谨慎的看了一眼信用社里面,见并没有多少人后,这才低声的说道。
“额婶又是来存钱的啊!?”女柜员小佟闻言,眼眸子又是贼亮贼亮,低声问道,“还是额婶你儿子,给家里汇的钱吗?这次存多少啊?”
“是额儿媳妇让额学民带回来的!”程母秦桂兰连连点头,又是偷偷的从紧拽着的口袋里,拿钱。
“额婶腻儿子回来过年了!?”
“呃……额婶,这这这……这得多少钱啊?”
等程母从肚兜里掏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女柜员小佟瞬间傻眼,一双眼眸子更是被惊得都要直接暴突出来了!
这么一沓厚厚的崭新大团结,这得多少钱啊?
肯定不止五百块!
上次额婶来存钱就是五百块,这次比上次的还要厚一半。
一千块啊?!
瞬息之间!
女柜员小佟从两次大团结的厚度,估摸了一下就再次傻眼暴突。
这次额婶来存的钱,是一千块?!
额滴个神啊!
“小佟,这次是一千块,我儿媳妇孝敬额过年的!”
程母秦桂兰又是低声一句话,却听在人家女柜员小佟耳朵里,不亚于如雷贯耳。
真是一千块!
是她的儿媳妇过年,孝敬给她这个婆婆的!
女柜员小佟闻言脸色极尽骇然,跟着赶紧跟程母说道:“请!额婶快里面请,额婶您先坐一会儿,额马上去喊额们主任!”
女柜员小佟直接把程母她们母女两个,迎进了旁边的房间,便赶紧去喊她们信用社主任。
这么大的储蓄单子,她一个小柜员是肯定办不了。
这得她们信用社主任,亲自出面。
而此时此刻的信用社主任,现在正在二楼的办公室里面,摆弄着他那台老旧收音机。
“呃,有了!”
摆弄了两下,收音机总算是接收到了电台,这次是燕京那边的广播电台。
“改开先锋乔厂长?”
“这个乔厂长好像在哪听说过来着?”
信用社主任也是年后今天才过来值班,之前小年之后,就不怎么过来了。
所以也就没怎么打开这个破旧收音机。
今天过来摆弄了两下,还真让他摆弄成了,收到的电台还是燕京那边的广播。
广播里面,是在报道着甚的改开先锋乔厂长!
乔厂长吗?
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呢?可主任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主任,那个程家湾的婶子,又来我们社存钱了!”
女柜员小佟冲上二楼,敲了敲主任的办公室,在外面喊道。
“又来存钱了?”
信用社主任听了脸色又是一骇,因为程家湾那个婶子……那个程家湾大队书记老程家的侄媳妇,之前就来过他们信用社存钱。
一存就是整整五百块,吓得信用社主任当场都懵逼了!
好在她手里有汇单存根,是她家好大儿从燕京给汇过来的,并不是来路不明的钱。
信用社出于对储户的保密,嘴巴是必须严格保密的,这是原则上的问题。
所以,程母在信用社存了五百块钱,并没有被传开。
但信用社主任,肯定是死死的记住了!
这可是他们信用社第一大储户,可是他这个信用社主任,能在县里的年终工作总结大会上,狠狠露了一下脸的财神爷,肯定得当祖宗一样供着。
闻言她又来存钱了,信用社主任连收音机都忘了关,赶紧起身夺门而出,问道:“这次她又来存多少钱啊?”
“一千块!”
女柜员小佟也是紧跟着,激动的颤声低声回了一句。
“一千啊!这次还蛮……多少?一千块?”
信用社主任连连点头,急着往楼下小跑着赶,可突然听到小佟回的数字,当场就被听傻了!
当场就是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原地,满脸极尽不可思议的确认问道:“多少,一千块?”
没听错吧!
一千块,这是什么概念?
就是他们公社那个集体小工厂,磨面厂全年的存款结余,都没有一千块啊!
这还是他们公社的主要经济来源。
可现在倒好!
他们公社下面的一个普通社员家里,到他们信用社直接存款一千块?
加上上次的五百块,一千五百块!?
这什么情况?是不是搞错了?
“是啊主任,就是一千块啊!刚才额都看了,整整厚厚的一沓,全是崭新的大团结!”
“真的,额刚才看到的时候,也同样真的吓了一大跳!”
“额可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现金崭新的大团结啊!”
女柜员小佟确实没有夸张,她被安排进信用社工作没多久,过手最多钱的一次,还是上次程母过来存的五百块!
其她时间,也就有个两三百就顶天了!
而且还都是旧巴巴的旧大团结,完全没有刚才那么一下,被那么多厚厚的一整沓崭新的大团结,给冲击到了。
“去看看!”
信用社主任闻言骇然,也知道眼见为实赶紧冲下了楼,进了房间。
“姚主任腻好!”
程母见信用社主任来了,赶紧起身打招呼着。
这也就现在!
放之前,眼前这信用社姚主任,可能连带正眼看她都不会看一眼吧?
即便她弟弟在公社也是一个小干部。
“秦嫂腻来了啊!”信用社主任老姚见了,连连招呼道,又是赶紧回头,冲着柜员小佟喊道,“小佟,赶紧去倒两碗热茶来啊!”
“啊?!哦哦,额马上去!”
女柜员小佟回过神来,赶紧连连点头说道。
“姚主任,额就过来存个钱,不用这么客气的!”
程母受宠若惊,还没储户就是上帝的意识,十分拘束的说道。
倒是旁边的姐姐程文秀,一直没怎么说话,就站在她妈旁边护着。
“是是是!”
姚主任连连点头,又是问道:“秦嫂,听小佟说,这次存一千块?”
“又是儿子汇回来,孝敬你们的?”
“腻儿子在燕京是干什么工作的啊?好孝顺啊!”
姚主任也十分好奇,眼前这程家湾的她儿子,在燕京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竟然这么有钱!
上个月就给家里汇了五百块,现在又是一千块,太恐怖夸张了。
“额不是跟腻们说过吗?额学民是写文章的,在燕京是大作家,这些钱都是他写文章赚的稿费!”
程母又是将她护着的一沓钱,给拿了出来亮在姚主任的面前,瞬息之间让姚主任的眼珠子,直接被冲击得暴突出来了。
一千块!
竟然真的是一千块,这么厚厚的一沓,肯定是一千块!
而且跟小佟说的没错,都是一张张崭新的大团结。
“对对对!秦嫂您之前跟额们说过,您儿子是写文章的,是大作家!是写那个……那个……”
姚主任连连点头,又是跟着附和恭维想要提书名,可被眼前一沓厚厚崭新的大团结,给冲击得忘了她儿子写了什么文章来着?
之前满公社的都在宣扬,她家好大儿写了什么文章来着?
“姚主任,额们学民是写《乔厂长上任记》的作者老乔,日报都发表报道过的啦!”
旁边的姐姐程文秀,不要太得意的说道。
“对对对!就是乔厂长上任记,秦嫂您之前有跟额们……甚?”
“乔厂长上任记是腻儿子写的?!”
“哪个乔厂长?”
“是广播里广播的那个改开先锋乔厂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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