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日,全家人都休息不用上班上学。
冯母在洗洗打扫屋子,冯父拿着一份报纸,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小姨子在屋里继续功课复习,备战明年高考。
大哥大嫂偷偷摸摸的出了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二嫂每周末都要回趟娘家。
程学民窝在房间里专心搞创作,这样勤奋上进的女婿,冯母越看越满意,同时也对在院子里逗着侄子侄女玩的讨债鬼冯家幼,也越发的不满意。
抖了抖手中晾晒的衣服,冯母冲着讨债鬼说道:“家幼,让他们两个自己玩去,你也忙你的去!”
主要还是怕自家讨债鬼,跟女婿比落下太多了。
“妈,你就见不得我清闲个半日!好好好,我现在就进去,给伱写稿子去!”
这么好的太阳,不出来多晒晒多浪费!成天就知道催催催,能不能别这么卷?
好歹她肚子里还有个呢,怎么就不能养养胎调调情过过小日子?
“咦,请问你们这是找哪个啊?”
“陈老师是你啊!?”
冯家幼这边刚起身,准备回屋看看她男人灵感找得怎样,看到门口出现了四人,两个老者一个年青女子,还有一个陈书民。
起初疑惑的冯家幼不禁打招呼问道,等看到后面跟着的陈书民,又打招呼道。
“呃,您您您不是我们燕大的那个门卫宝爷吗?”
很快,没等陈书民说话,冯家幼又看清楚其中老者长相后,又是不由得惊呼问道,心里就更加的疑惑了!
怎么她们燕大的门卫大爷跑她们家来了?
他不守着他那块风水宝地了?
要说这位门卫大爷,现在也算是她们燕大的传奇人物了,接连有学生在他的门卫处投稿寄信出去,过稿率嘎嘎的上升!
特别是她爱人程学民的《牧马人》老许,那个匡亚兰的《女大学生宿舍》,以及那个叫黄土高坡在延河文学发表的《黄土高坡》,都是当期各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反响都非常的大非常的好。
同时,有关《牧马人》《女大学生宿舍》《黄土高坡》作者都是她们燕大的学生,最开始就是从这位大爷嘴里,传开的!
为了沾沾才气,冯家幼同学黄倍佳查剑英她们,后来也都是从他的门卫室寄信出去,接收信件也都纷纷改到他这个门卫室啦!
一时之间过稿率嘎嘎上升,大爷他的门卫室也成了块风水宝地,门卫大爷也被燕大才子才女们,戏称喊作‘宝爷’,风水宝地的大爷简称宝爷。
“巴老,您怎么来了?还有汤老,您怎么也有劳驾金腿,上我这小院转转的时候啊?”
冯母顺着自家讨债鬼的声音看过去,发现门口来了四个人,也十分的意外。
等看清楚其中一个,正是沪上宿老巴惍巴老,不由得眼眸骇然不已。
等看清楚陪着巴老过来的,竟然是燕大著名宿老,老冯的恩师汤老,更加的傻眼惊呼道!
“汤老,巴老,你们怎么有空来了!?”
“快快快,快屋里请!”
正看着报纸晒着太阳暖烘烘,眯着眼要打盹的冯父听到动静,往门口猫了那么一眼。
却是这一眼腾的让他从藤椅上炸了起来,赶紧将报纸扯开冲上前,疾声打招呼道!
太意外惊喜啦!
冯父也是没想到,多年不愿动一下金腿,一直在燕大养老的恩师汤老,今日上了他家门,而且还陪同跟着来了巴老!
这两位,任何一位都不怎么出门的宿老,怎么有空亲自跑他家来啦?
“吓?这是敬仁小顾你们家啊?小陈你没跟我说呀?”
被冯父冯母喊作汤老的门卫宝爷,本来看到冯家幼时,就知道地方是找对了!
可紧跟着里面两个接连跟自己打招呼,汤老宝爷也傻眼了!
怎么让陈书民这小子带个路,把他跟老巴都带到冯敬仁顾雪晴两口子家里来了?
“汤老,我……您老也没问啊!”
陈书民耸耸肩躲了一下,他到现在也都是蒙圈的好不好!
今日他本来是不上班的,是汤老喊人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说帮他赶紧找个人!
找谁?
帮巴老找个《内奸》作者老六!
老六!?
谁他吗是《内奸》作者老六?他怎么完全懵逼,根本不知道是谁好吧!
又听汤老低声嘀咕了一句,就是找程学民后,陈书民当场傻眼,什么情况?
程学民怎么又成了《内奸》的作者老六了?
内奸这个稿子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没有听过更别说看过了?
不过汤老找的就是程学民,这个陈书民倒是知道人在哪。
就这样他稀里糊涂的从被窝里拉出来,见到了在楼下等着巴老。
简单的问清缘由,原来要找人的是巴老。
巴老啊!
这可是文坛泰山北斗巨擘,这位宿老为什么要找程学民那小子?
又知道巴老是顺着投稿地址,找到了他们燕大的门卫处,发现这里坐镇的是汤老,老相熟了!
说明来意汤老瞬间反应过来,他要找的作者汤老他知道,当场就要亲自带巴老去找人。
也不知道这常年猫在门卫室的汤老,怎么就这么清楚他陈书民跟程学民走的近。
加上今天是周日,程学民不在燕大校园里面,也就把他陈书民从被窝里拉出来带路,找上家了!
所以,陈书民有点反应过来了,是程学民这小子又给巴老投了一篇稿子,叫《内奸》,用的是老六的笔名,被巴老过稿采用了?
过稿了不说,还亲自登门过来燕大,拜访这个一看笔名就知道是新人作者的老六,也就是程学民?
我靠,程学民这小子背后到底搞了多少小动作?
昨天不是上面部里请去喝茶,就是今天文坛宿老亲自登门拜访?
“你小子跟我闹呢?”
汤老听陈书民这么光棍干脆的话,也是笑眯了眼作势要打人,被陈书民给躲过去了!
“敬仁,小顾,你们俩口子也不怎么去燕大看我这老头子,只有我这个糟老头子过来,看你们两个喽!”
“这不,我把巴老也跟着带过来了!”
暗暗没好气的瞪了陈书民这个不靠谱的玩意,早知道这是他学生弟子的家里,就该让他们把人喊去燕大,而不是自己屈尊跑他们家里来,讨口茶喝!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汤老,这不是学生刚刚平凡回来,自身还不知道个什么情况,没太敢登门拜访,怕连累您老吗?”
冯父脸色瞬间煞白,赶紧迎上去将人搀扶住,低声悻悻的说道。
冯父又何尝不想去燕大那边,看看老同学拜访拜访一下老恩师,但现在的形势不太明朗,也就没太敢过去。
“敬仁你还是那么谨慎保守,这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这不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再说,还是我这个当老师的没本事,没能护住你们!”
汤老又是连连摇头,有些自惭伤感的说道。
“汤老您老就别这么说了!”
“巴老,快请进,家里简陋了一点,让您两位见笑了!”
冯母跟着低声哽咽了一句,冯父把汤老巴老两个迎进了堂屋内,又让人赶紧把火炉烧旺,给上茶水。
“老冯,顾老师你好,是我央求着我爸,一起过来的!”
旁边的年青女子这个时候也开口,解释了一句!
“晓琳你好你好,有快十来年没见,越发的漂亮了!”
冯父跟她点了点头,冯母则是笑着把人拉到一边,念叨夸着。
这位是巴老的长女李晓琳,现在是《沪上文艺》的责任编辑,冯母也疑惑怎么是她央求她爸,上她老冯家?!
过来就过来,怎么还如此兴师把老冯的恩师,都惊动跟着一起过来了?
而且,刚听汤老的意思是,事先也不知道他们找上门的,就是她跟老冯的家。
那边老冯在陪着恩师汤老跟巴老聊天,冯母则是把李晓琳拉到院子聊天。
“这是家幼吧?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冯家幼蒙圈的凑过来,还没太搞清楚,怎么门卫宝爷一下子,突然变成了她爸她妈嘴里的汤老。
而且刚才旁边那位,可是文坛巨擘宿老巴惍巴老?他们找上自己家干什么?
等这位年青女同志跟自己打招呼,冯家幼似乎好像开始有点印象了!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我在燕大上大学的时候,没少去你家蹭饭来着!”
“我记得你还偷偷喊过我大嫂来着!”
李晓琳见冯家幼对自己似乎没啥印象,白了这丫头一眼笑话道。
“呃……你是我大哥的那个女同学,晓琳姐?”
冯家幼这才惊醒反应过来,这个女同志为什么那么看着眼生,应该在哪见过!
可等认出是她大哥在燕大的同学时,当场直接惊呼起来,咋呼道:“晓琳姐,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我都没敢认!”
可不是变化太大了吗!
“你这丫头不是不太敢认,就是完全把我给忘了好吧!”
李晓琳没好气的又白了冯家幼一眼,不过眼前这丫头的变化也确实大,如果在别的地方看到,她同样肯定不太敢认。
“没忘没忘,是晓琳姐变的太漂亮了!”冯家幼赶紧凑着坐了过来,嬉笑的问道,“嘻嘻,晓琳姐,你怎么来燕京了?!”
冯母也是看着李晓琳,疑惑她不仅来燕京了,怎么还找到她们家来啦?
专门过来看望?
打死冯母也不相信,肯定是有事,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一下子惊动了她爸巴老,还有老冯的恩师汤老。
“顾老师,家幼,我是过来接我爸,顺带找几个作者组稿的!”
李晓琳抚了抚耳垂边的秀发,跟冯家幼母女两个说道:“前段时间,我爸进京参加全会,这不刚结束准备回去,我怕上了年纪路上不习惯,所以过来一趟接人!”
“这倒是,晓琳你有心了!巴老看上去还算硬朗的,精神头很足!”
冯母回头看了一眼,屋里正谈笑风生的冯父他们,点点头笑着说道。
“上年纪了,脾气也大了!让他陪我去燕大,找个新人作者顺便看看老朋友,他就是不愿动,我也是拿他没办法!”
李晓琳也同样看着屋里的她爸,直摇头苦笑着。
“老人都这样,我家那老爷子不也一样?”冯母苦笑连连,提了一句她老子,也就是冯家幼她外公。
“是啊!所以他平时外出有个会要开的,我都得陪着寸步不敢离!”
李晓琳同样也苦笑着,跟冯母拉着家常。
“晓琳姐,你刚才说去我们燕大找新人作者组稿的,是我们燕大那个《女大学生宿舍》的匡亚兰吗?”
倒是冯家幼更在意李晓琳后面那句,她是来燕京顺便组稿的,又说今天去燕大找个新人作者!
沪上那边过来人找她们燕大的新人作者,那就是《沪上文艺》那篇《女大学生宿舍》的作者匡亚兰啦!
“家幼,这次不是《女大学生宿舍》的匡亚兰,我月初的时候已经调任进了我爸的《收获》当主任编辑了!”
“这次过来,是燕大有个新人作者给我们《收获》投了一篇《内奸》的稿子,写的很不错我们采用了,这次过来是顺便给他送样刊稿费单,顺带再约个稿!”
“对了家幼你说的《女大学生宿舍》作者好像也是燕大的哈?也是我在沪上文艺时的作者,这次也准备一起约了!”
李晓琳笑着跟冯家幼点点头,又是想到了好有趣的事情,说道:“提到这个《女大学生宿舍》作者匡亚兰,也是个有趣的人!”
“匡亚兰也是晓琳姐你的作者啊!?快说说快说说,她到底怎么个有趣了!?”
“还有晓琳姐你知道她叫什么吗?我们燕大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匡亚兰是谁!”
本来冯家幼还想问一下,《内奸》的新人作者是谁,竟然这么牛气能过《收获》的稿子。
可很快就被李晓琳后面的话,给吸引了!
这个《女大学生宿舍》匡亚兰,还能是个有趣的人,那到底怎么个有趣法?
冯母也好奇,这得到底有多有趣,会让李晓琳记在心里,这么的调侃提出来?
“顾老师家幼你们知道吗?!这个叫匡亚兰的新人作者,第一次在投稿信件中,跟我们怎么卖惨的吗?”
李晓琳到现在还能想到她第一次从大量的投稿来信中,翻出那封投稿信件的内容。
稿子确实写的不错,可稿子的作者在投稿信里面,竟然说什么“刚刚被平凡回城,家徒四壁穷困潦倒,上要养八十老父老母,下有五六个嗷嗷待哺的娃儿,希望过稿保底价能在五块以上。要是能过稿给价高,以后她们《沪上文艺》就是他的衣食父母,有稿子肯定继续投她们。”
当时就让刚刚返城没多久的李晓琳,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都差点流眼泪了!
便求着她们的主编,给这位半生潦倒的作者,稿费提高到顶格的千字七块,而且稿子写的确实好,不是新人作者的话肯定是顶格的价格。
当时主编也觉得稿子写的很好,不仅定了头版头条,还真给了千字七块的顶格稿费价格,算是对作者的照顾吧!
可李晓琳后来在寄出回信没多久,也很快就察觉反应过来了!
什么上有八十多岁的老父老母,下有五六个嗷嗷待哺的娃儿,他一个燕大的在校学生,年纪得多大才能上有八十多的老父老母?
即便再怎么老来得子,也得四十多了吧?
四十多还能有那个志气参加高考,还能考上燕大,就不会在投稿信里,那么的卖惨。
所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李晓琳,就知道这个叫匡亚兰的作者,肯定是在卖惨,好多得几块的稿费。
所以这次来燕京,去燕大也肯定想要会会,这个跟她卖惨的新人作者。
“卖惨!?”
“匡亚兰她怎么卖惨了?她一个女大学生怎么卖惨了?”
冯家幼被李晓琳这么一说,吃瓜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等回头去学校,跟黄倍佳查剑英她们,又有谈资了!
而且这次是一直没有浮出水面,《女大学生宿舍》作者匡亚兰的!
“他竟然在投稿信里这么说……”
紧跟着李晓琳便把匡亚兰在投稿信里面的卖惨,给说了出来!
“我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他一个燕大在校生,能有什么上有八十多的老父老母?下有五六个嗷嗷待哺的娃儿要养?”
“这不是卖惨是什么!?亏我还那么央求着我们主编,给他开了千字七块顶格的稿费单!”
“现在想想,我这次来燕京,怎么也得见见这个匡亚兰!”
李晓琳嘟嘟嘴,嬉笑着说道。
“啊!?原来她是这样的一个匡亚兰啊?!”
冯家幼闻言都没差点笑崩,为了多拿一点稿费,骨气呢?!
不过这风格,怎么有点像某人?
幸好匡亚兰是个女生,否则冯家幼少不得真的要开始怀疑,是某个人偷偷背着自己开的马甲,藏小金库私房钱啦!
“这个匡亚兰确实好玩?!燕大还真是出才子才女的地方,前面的《牧马人》作者老许不说,加上沪上文艺的匡亚兰!”
“今天我们《收获》也有了一个,写了个《内奸》的稿子,写的非常的好,我爸都夸了!”
“作者也是燕大的在校生,笔名叫‘老六’,燕大的学生现在投稿,都这么‘老’吗?”
李晓琳跟着又是笑着调侃说道。
“老六啊!”冯家幼闻言脸色一愣,这个笔名同样也没怎么听说过,不禁问道,“那晓琳姐,你知道这个老六叫什么吗?是我们燕大哪个院系的?”
“我也不清楚啊!这不先到燕大收信地址问一下,哪知道碰上了汤老,他说他知道他都知道,便把我们带到你们家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