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喜滋滋的回凤栖院,正好撞见要外出的张惟纲和张惟勤,俩人脸上的青绿色淡了一点,但依旧没能洗干净,这两天他们都是能待在屋里就绝对不出门。
昨天张惟良收拾包袱离开之后,俩人眼中对潘筠的恨意都淡化了不少,还生了些许怯意。
此时和潘筠在门口撞见,俩人也只迟疑了一下,就脸臭臭的侧身让开。
正想侧身让他们先出门的潘筠一见,立即抬脚进门,妙真顿了顿,也抬脚跟上。
妙和啥都没想,紧跟着跨过门槛。
她身后跟着一只黑猫,它迈着双腿优雅的从俩人面前走过,最后一下抬头,冲俩人“喵”了一声。
张惟纲脸色铁青,等三人一猫进屋去,他就扭头问张惟勤,“刚才那死猫是不是在嘲笑我们?”
张惟勤:“我们不是已经看过了,那就是一只普通的黑猫吗?”
“我总觉得这只猫聪明得过分,就不像是一只普通的黑猫。”张惟纲道:“都说黑猫通灵,哪怕是一只普通的猫,可能也有灵异之处,找机会捉来试一试。”
张惟勤劝道:“还是算了吧,潘筠就不是好惹的,又睚眦必报,惟良都被弄下山了。”
张惟纲脸色越发难看。
张惟勤低声道:“说到底,我们就是不小心被人当刀使了,不能都知道了,还往前冲。惟良有他二伯兜底,我们有什么?”
张惟纲和张惟勤虽然都排的惟字辈,但是张家旁支,能住进凤栖院来,一部分靠自己的努力,还有一部分则是靠巴结讨好张惟良。
现在张惟良都被赶出去历练了,他们再闹出事来,可没人能保他们。
张惟勤低声劝解张惟纲,“你要是不想见她,我们也申请下山历练,去找惟良吧。正好我们已经四年生,也该下山历练了。”
张惟纲认真思考起来。
张惟勤见他意动,悄悄松了一口气,终于鼓动他一起去刑法堂报名下山历练。
潘筠不知道一个照面,她又即将失去两个院友,她注意力都在明天的课堂上呢。
她才发现一个问题,快要上课了,而她一本课本都没领到。
黑猫嘲笑道,“学宫根本就没有课本,各种小册子倒是不少,都是学生记录总结的,要花钱买。”
潘筠问道:“多少钱?”
“多少钱的都有,”潘小黑道:“我昨天出去逛街,听到好几拨人谈论要怎么定价,怎么赚你们这些新生的钱呢,老实的一个都没有。”
潘筠:“都是手抄的?”
潘小黑:“当然都是手抄的了。”
潘筠就道:“这笔生意明年我们来做,手抄怎比得上印刷?”
“人家凭什么买你的册子?”
“当然凭我是学霸,凭我是第一名啊,”潘筠道:“这种生意我熟,前世我干了十多年,从我是小学生开始,一直干到我死前一天,今年我是新生来不及了,明年你且看着吧,学宫的小册子将是我的天下。”
潘筠眼睛发亮,自信满满,潘小黑也坚信她有这个能力。
潘筠为此还特意跑到山下镇上买了一大堆空白的册子。
她给妙真妙和一人发了四本,“拿来记笔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相信我,把听到的记下来,再温故时,一定有别的收获。”
妙真和妙和感动不已,抱着空白本子道:“谢谢小师叔。”
“小师叔真贴心。”
潘筠笑眯了眼,“不谢,不谢,我是你们师叔嘛,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妙真:“可大师伯说的是让我们照顾你……”
潘筠挥手道:“互相照顾,互相照顾。”
三人第二天就带上白册子,还有小笔和灌好的墨水瓶一起去广场。
因为知道广场的大课可能很受欢迎,所以她们提早到了。
她们以为她们已经够早了,没想到广场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前面的蒲团被占完,剩下再进来的学生就只能站在后面了。
潘筠立刻拉着妙真妙和冲上去,正要抢占边角的三个蒲团,一声大喝传来,“潘筠,在这里啊——”
潘筠抬头,看到众多黑脑袋的前面站着使劲和她挥手的玄璃。
三人立即避开人小跑上前。
玄璃抱怨道:“你们怎么这么晚,说好了一早在广场汇合,我等了你们近一刻钟都没到。”
潘筠道:“我们已经提前来了。”
“不是说了吗,大师兄很厉害,想上他课的人多着呢,而且我昨晚又打听到了,原来他之前病了,这两年都没怎么出门,这一次大课是他两年来第一次上课,提前一刻钟怎么可能抢得到位置?”
玄璃指着旁边的三个蒲团道:“喏,这是我和崔怀公一起占的。”
崔怀公立即起身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把蒲团给她们空出来。
潘筠不由感叹,“谢谢你们,幸而有你们,不然我们今天只能在后面听课了。”
崔怀公微红着脸道:“不谢,玄璃师妹说的不错,我们同是玉山县出来的,自然要互帮互助。”
玄璃也点头。
三人坐下没多久,上课的钟声就响起,有小道童上台敲响挂在旁边的铜钟,所有人都停下了说话和动作,偌大的广场一时安静如鸡。
坐在蒲团上的人起身,潘筠连忙跟着站起来,她见所有人都偏头朝旁边看去,她也侧身看去,只看得见一片肩膀和人头。
她不动声色的垫了垫脚,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但很快,她便看到了从侧边走道里走来的青年。
一身青色道袍,,头上戴着逍遥巾,身形消瘦,气质温润,他走到台上,看着底下坐了一大片,又站了一大片的小道士们,不由露出笑容,“没料到今日会来这么多师弟师妹。”
他声音温和,不大,却能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即便是站在最后面的学生,也犹如站在他身前五步聆听。
“今日来这儿的,大多是新入学的师弟师妹,关于修道,我们就从最简单的说起吧。”
出乎潘筠预料的,他没有寒暄,甚至没有介绍自己,直接就开始讲课。
“这世上大多数人是以武,以悟入道,能以悟入道者,万里无一,大多数人是先修习内力武功,再入道。”
“学宫如今修炼的功法是‘太清存神炼气五时七候诀’,其中五时七候就是先人为方便我们衡定修为定的修炼等级。”
五时七候,潘筠一进三清山时,王费隐便告诉她的修炼等级。
她以为这是这个世界的道士和江湖人士都知道的,但此时再一看,显然不是。
张留贞也知道很多人不知道,所以细细地与他们解释了一下五时七候代表的含义。
“但前五时只是武者,江湖中的武功至高者,也就在第五时,只有跨入第一侯,才算是真正的入道。”
张留贞道:“进第一侯之后,宿疾并消,身轻心畅,开始超脱凡俗,与俗世中的亲人牵绊减弱,所以第一侯也名得道,是进入炼精化气的第一阶段。”
“此阶段疾病不生,身轻体健。”他缓声道:“既然说到精和气,那我们就要来说一说修炼的气。”
“人体内有精气,现在,你们习武修炼,炼的就是精气。将精气炼化为内力,但人体内的精气有限,不能无限炼化,人体要如何补充呢?”
潘筠见他停顿,便缓缓举起手来。
张留贞目光下落,凝视她片刻,微微一笑,抬手道:“请这位师妹起身作答。”
潘筠起身,“以五谷等食物补充,还有丹药。”
张留贞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颔首道:“不错,五谷养身,食用后可在体内化为精气,所以食物可以助益修炼。”
“大师兄,”一个高个子道士高高举手,不等张留贞同意就先一步站起来问道:“为什么我等一定要先修炼内力,过了第五时才能步入修道,修习元力?我听说大师兄直接就可以吸收灵气,修炼元力,但也未入第一侯,同样要与我们习武之人一样经过五时。”
潘筠坐下,也好奇他的理解。
张留贞道:“对于体内的气,各道家和武林人士有各种各样的叫法,有叫炁的,也有称为灵力,元力的,但不论是哪一种,它都是丹田处的一团能量。”
“这团能量能游走于全身,能锻经脉骨血,但能量的构造不同,对经脉骨血和意识的影响也不一样。”
他道:“由体内精气、食物之精气炼化而来的内力,相比于由体内精气,天地间的灵气炼化而来的元力,对身体的影响要小一些。”
“如此方有,直接吸收天地灵气者会被认为是天生的道体,比他人能更快一步入道。”
人群之后,张子望眉头轻皱,“留贞说得太细了。授法,讲究悟性和缘法,略提点一句,余下的让他们自己悟才好,这样将话掰碎了说,好比把饭团塞到他们嘴边,得来轻易,怕是不会珍惜。”
林靖乐道:“有些弟子悟性低,留贞也是不舍他们走得太慢,所以扶一把吧?”
“他还是如此心软,唉~”张子望不太赞同的皱眉,凝着眉头继续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