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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药铺瞎子开始的长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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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130.这一次,他带走了云娥(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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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非梦。

如真似幻

强烈的溺水感从八方涌来,好像要彻底吞噬猪笼中的宋成。

在此处,他力量尽失,痛苦地伸手,踢腿,想要抓住什么。

耳畔犹然萦绕着村人的咒骂,这些咒骂让他心中难以自禁地生出怨毒,强烈到极致的怨毒。

朦胧中,那少年已如鱼靠近,其黑发在水中狂舞,在狂乱冰冷的水流中又将手伸向了笼中的他。

水流漆黑,冰寒地狱,光明在头顶。

那是河面波纹荡漾出的碎金,暗淡稀疏,隐约还能见到扭曲面容和恶毒诅咒,如此遥远。

那手好似一道光,从光明里探出。

宋成咬紧牙关,努力抬手,往那手伸去。

就在指尖相触的刹那,那少年模样忽如幻境般褪去,而成了个青衣长发女子。

是云娥。

云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带着他,往上浮去。

世间从来因果有应。

你种什么样的种子,就会开出什么样的。

在握住云娥冰冷手掌的那一刹那,宋成也一瞬间恢复了清明,他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

如此心底之前的怨毒也慢慢消散。

他越发用力地抓紧那手。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渡劫。

这莫名其妙地渡劫,他毫无准备。

而本该死在渡劫中的他,却因为自己当初的一点点善念而有了生机。

可他同时又意识到了另一点:

在这里,任何情绪,任何心态的细微变化,都会被扩大无数倍。

在这里,你动一点怒,这怒火就会化作心魔永世缠你。

在这里,伱有一点悲伤,那悲伤就会无限扩大,直到你忧郁,痛苦,自杀

这是重现劫的一部分。

纵然,你劫后余生,可若是你的心在这劫中生出了一丁点儿变化,那却也会彻底改变你,让你变成另一个人。

可想要不改变?可能吗?你在经历恶鬼所经历的事,你承受着恶鬼那极度怨毒的念头,怎么可能不怨恨?

你纵然渡劫成功,岂不是又成了另一个恶鬼?

幸而,这是云娥,也是他的故事。

这一刻,他因此显的不同。

宋成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

在这里,一切都需直面。

这是恶鬼的重现,也是生者的问心。

你不仅要度过恶鬼的劫,还要拷问自己。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善,还是恶?

宋成努力仰头,模糊地看着前方。

黑发如墨色的诡异裙摆,在暗沉的水流里扭曲,摆动,婆娑,发丝轻拂过他脸颊,宛如枯萎却还悬在枝头的残败柳条.

云娥紧紧拉着他。

时间,世界,一切好似都按下了缓慢键

宋成全身绷紧,冰冷水流冲击周身。

他在黑暗里仰望着光明。

他本以为能很快浮出水面,可他错了

那光明的水面如此遥远,而身后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纵然云娥拉着他,他却怎么也无法穿过这条溺水的河段。

他觉得身体的意识正在失去,溺水的窒息感如此痛苦,痛苦到他只剩下一点点模糊的意识。

他努力向光明望去,他看到迎面向着光明的云娥忽地回过了头,看向他.

那原本清冷的女子脸庞,忽地扭曲,一瞬惨白,化作狰狞浮肿的恶鬼,其中尽显痛苦。

云娥双腿如鱼摆尾,努力往上游

她拖着宋成。

可是,她却怎么也游不到水面。

宋成也去不到。

这一瞬间,宋成和云娥四目相对。

宁静的水流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黑暗的窒息里,身体的一切感知都在丧尽,剩下的只是最纯粹的、最本质的交流。

宋成看到了云娥眼中的痛苦。

他忽地意识到了一点。

他其实早就意识到了。

云娥,是有知觉的,她并不是纯粹的恶鬼,她还保留着一点点人性。

可是,凡人的念头怎能承受庞大的恶鬼?

在世道大乱的时候,云娥却在另一个战场厮杀,那是她一个人的战场,她一个人在面对着恶鬼念头的侵袭。

她无法控制自己,遵循着恶鬼的本能,却还要努力地去维持那一点点人性。

痛苦

好痛苦.

痛苦

好痛苦.

痛苦

反复的话语,已无需言说,这一刻,宋成从云娥的眼睛里看到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忽地意识到

这劫,可能不是他一个人在渡。

除了他,还有云娥的人性。

他渡劫,是为了变强。

云娥渡劫,却是为了逃离。

所以,纵然因为因果,云娥来救了他,可是云娥自己也上不了岸。

因为云娥现在并不是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而是被另一个恶鬼虎视眈眈地围着,竭尽全力地攻击着,也正因如此混乱和强烈的双鬼对杀,才把宋成卷入,而强行开始了渡劫。

云娥救宋成,人性因此萌动,这对恶鬼来说,是一丝破绽。

而这破绽就如万里堤坝上的一点蚁穴.崩溃,已经开始产生。

她必须要赶紧做出选择:是铲除人性,成为一个完美的恶鬼,以应对外部攻击;还是.被外部恶鬼吞噬。

两个溺水者,身处无边地狱。

无边黑暗里,只剩双手紧握着,好像彼此抓着那一根救命稻草,却谁也无法上到岸边。

这一刹,无数念头如走马灯般在宋成脑海闪过,那如回光返照.

他仰头看着云娥和光明。

云娥转身,看着他和黑暗。

两人在水中悬着,飘着,彼此相望,落不到底,也去不到尽头。

忽地,宋成看到云娥那恶鬼的脸庞上,那双眸里的力量在变得黯淡.

他读出了云娥的念头。

‘结束了’

‘该放弃了.’

‘谢谢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善,还是恶?’

宋成内心被拷问着。

忽地,他回想起了一点.

他是恶的。

塘河村,他千方百计想着逃离,而因为缺乏路引,他需要成为难民才能完美去到县城。

而有什么比盗匪袭村,更能给他一个成为难民的借口呢?

所以,他纵然知道丁思谷离去,却也没有揭破。

他想着盗匪们来到,会将那些可恶的村民杀死.可不过是华丽精美的包装,内里装着他的恶。

重现劫,根本不会因为云娥拉住了他的手而结束。

在此中,所有的恶都被扩开。

宋成心中的裂痕越来越大。

他有恶。

云娥落到今天这地步,也是他害的。

塘河村最大的恶,他也有一份。

而现在似是又重来了一遍。

他救了云娥,所以云娥来救他。

可来救他的云娥却也还需要人拯救。

他自己,也需要被拯救。

‘这一次.这一次.’

宋成猛然一拽云娥的手,灵魂里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手掌的握紧好似在告诉那个藏在恶鬼之中的灵魂以及他自己:不要放弃!

两只手,在一瞬颠倒。

原本在上的云娥,变成了在下。

河流也在一瞬间消失了。

溺水的两人,更变了环境,周边不再冰冷,不再窒息,但却同样痛苦

那是一处村子中央的深坑,坑里堆满了柴火,柴火上有油光在流淌,刺鼻呛人的火油味儿随着夜风往两人鼻中钻着。

宋成站在深坑顶端,而云娥却在坠入深坑,坠入到那堆积起来的柴火上。

但就在她落下时,宋成的手紧紧抓住了她。

以至于她身子悬在半空,悠悠晃着。

两人依然四目相对。

而宋成周边本是空空荡荡,但下一刹却是忽地嘈杂了起来。

“烧死她!”

“烧死她!”

“烧死她!”

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旋涡涌起。

“她是不祥之人,她是祸患之源,她给村子带来了不幸,她救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本该被献祭给河伯!”

“烧死她才能平息河伯的愤怒!”

“烧死她!!!”

歇斯底里地尖叫,吼叫,混杂在一处。

宋成猛然明白:与云娥纠缠在一起,在其相对抗的应该是一个火鬼,而如今.他和云娥又卷入了火鬼的重现劫中。

在塘河村,还有人能来救他。

可在这陌生的村落,却是没有人了。

“烧死她!”

“烧死她!”

怨毒扭曲的吼叫,化作摧毁人心的声浪,一声声怒骂显得宋成手握之人如此十恶不赦。

没有人会宽恕她,没有人会拯救她,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烧死。

她做错什么了吗?

她.只是救了个孩子,救了个本该被丢入水中被淹死的孩子。

云娥眼中越发绝望。

她很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情况。

她和火鬼本是平衡的。

但她和火鬼的剧烈厮杀,将宋成卷了进来。

宋成又不知为何进入了塘河村,开始渡劫。

重现之中,她人性的一部分被唤醒了。

当人性在恶鬼中浮出,恶鬼就弱了。

她和火鬼的平衡被打破。

她和宋成,都卷入了火鬼的重现之中。

唯一的办法,她已明白。

她眼中显出一丝释然,其实做恶鬼的这些日子,她真的很痛苦,她遵循着恶鬼的规则,又在对抗着鬼的侵袭

她属于人的部分已经越来越少。

既然如此,何必再留残念?

与其如傀儡般被恶鬼的习惯操纵,不如放弃,然后成为恶鬼,从此再无人性.

如此,她和火鬼的平衡会再度达成。

宋成也会有一线生机。

‘为了云娥,也为了我自己。’

‘绝不放手。’

纵然宋成感到村民的推攘。

那推攘要将他和云娥一起推落到那满是火油木柴的深坑里。

他努力地抓着坑旁的一个老树根,手掌已出血,可他却还是未曾放弃。

忽地,他闻到了焦味儿,他看到世界变红,如血红,如火侵略,那是寂静塘河村夕阳的色泽,也是焚烧的色泽。

黑烟滚滚,从四方而来,四溅的火星化作了炙热洪流被风吹向狭窄的村落,而外围的村民在迅速变成焦炭,那是被火烧去一切身体而化作的碳尸

诡异村落,火油深坑,恐怖碳尸,男子抓着女子的手

风在吹,空气宛如浓郁的油在翻滚,呼吸一口,入口的都是火油味儿,烟味儿,烧焦味儿

“谢谢你。”

云娥忽地说了话。

她眼中已经放弃,也已经释然。

可宋成没有放手。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一刻灵魂中如有心跳在狂悖搏动,宛如数万白鲸心跳齐响。

云娥松开了手。

宋成猛然身子一探,又紧紧抓住了她手腕

“我要带我认识的云娥,离开这里。”

他身后的碳尸们一股脑儿涌来,宛如携带着天地伟力的巨浪,要将他们打入深坑。

宋成深吸一口气。

他在这似梦非梦的世界里睁开眼。

灵魂的眼睛本是极度模糊,可这一刻却显得深邃幽沉。

“你痛苦,她痛苦,谁都痛苦,我.就不痛苦么?”

宋成口中喃喃,声音由迟疑到坚定,再到如吼出一般。

“大暗.黑天!”

“这是哪儿?”

云娥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怎么全是黑的?”

“外面又是什么?”

“是水流,是火焰,是黑暗这里是水火的地狱吗?”

宋成没有回答,他一把将云娥从深坑拉出,而村庄里的碳尸则如瞎了一般,在地上痛苦地抱头发出怪异的吼叫,然后被水流冲击地四散开去。

“这是我的重现。”宋成给了回应。

云娥自然知道重现是什么,所以她好奇道:“成哥儿,那你也变成了恶鬼?”

宋成拉着她,走过黑暗,走过被冲击地七零八落的碳尸。

这并不是说他的力量已经彻底凌驾在了火鬼之上,而是他突破后的力量,和人性淹死鬼的力量融合在一起,暂时凌驾了火鬼。

路道是黑暗的,没有方向,没有东南西北。两人牵着手,却是距离那火焰的村落越来越远。

忽地,宋成感到自己的手掌上传来一股拖拽的力量,那力量好似要把他拖回村落。

他侧头一看。

云娥惊道:“成哥儿,我控制不了自己。火鬼现在虚弱,我.我身体的鬼想要去吞了火鬼。它在拉我回去!我走不了啦!”

宋成问:“喜欢二月红吗?”

云娥道:“喜欢。”

宋成道:“外面有很多,白的,红的,粉的,紫的.什么颜色都有。”

云娥笑道:“是嘛.我都记不得了。应该很美吧?”

宋成道:“很美.所以,我们一起去看吧。”

两人云淡风轻地说着话,好似饭后闲散走在湖畔的友人,在聊着一些无所事事的话语,可两人的手却越握越紧

那两只手,成了拔河的绳子。

绳子的另一边是恐怖的巨兽。

绳索绷紧,都快被扯断。

云娥道:“其实,我喜欢白色的百合。我家是沉阳府的,府城的院子里都栽了不少后来嫁来了塘河村。家人也不和我联系了,可我想家,就种了一点。”

宋成回想起塘河村云娥院子里那染着血色的白,心道:‘原来是白色百合’

“那,我带你去沉阳府看看。”

“算了吧,我不想回去。”云娥回了句,然后道,“你带我去四处走走吧”

哧.

咔咔咔.

两只手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好啊。”宋成道,“走出这里。你还是云娥。从此之后,淹死鬼和你再无关系。”

咔.

嘭嘭嘭.

那两只手已是近要粉碎。

云娥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两人沉默下来,咬着牙,拼命地往前走着,好似在黑暗沙漠里行走的旅人。

慢慢地,过了不知多久,那股拽力却是开始变松了。

黑暗的尽头,也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那光亮像是河面碎金的光明。

宋成加快脚步。

云娥忽道:“成哥儿过了这道门,我就要走了。先和你说声再见。

没有了人性的淹死鬼,会成为完整的鬼,它依然不会伤害你,依然会和你联通。

而我却是个伤痕累累的灵魂。

我要轮回去了成为鬼的时候,我隐约在这天空的月亮上,瞥到了轮回之地。

我看到许多死去的灵魂,井然有序地排队,等着轮回。

但月亮.好像不止一个.

我看不太清。

但是,我该去啦。”

宋成轻轻垂首,问:“来世,你想做什么?”

云娥道:“种吧,种很多很多的,没有纷乱,没有痛苦,没有.”

两人走过了光明。

云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神魂也烟消云散

宋成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前模糊的景象晃了又晃,终于落定。

床柜,衣橱,梳妆台,铜镜,油纸窗

白纱安静地垂着,被褥盖在他身上,而他已一身汗水,彷如“发烧感冒之人突然焐出了一身汗,病情就好了一般”。

窗外有落叶踟蹰。

如今是深秋。

宋成从塌上直起身子,扫了眼面板。

面板改变有两处。

一处:

【幽塔观想法】

第八层诡术:大暗黑天(0/0)

还有一处:

【功法】

九尾狐灵经(玄级丙品)(三尾)(未入门(0/64)

‘是渡劫成功了,而且还收获了意外的力量。’

宋成掀开被褥,走到铜镜前,对着铜镜,他睁开眼。

‘大暗黑天.’

念头落定,那镜中的瞳孔变得漆黑无白,一股子诡异的氛围陡然从他周身逸散出去,如水银墨汁般扩散到整个屋舍,却又被力量拉住了而未散出。

宋成放下铜镜,又看了看远处,只觉那重现劫里的一切都如此真实。

“沉阳府么?”

他知道这个府城,那是与汉平府一样,同属北雪州的一座府城。

“过段时间,去看看吧。”

“现在.”

“加点。”

未知之地,火焰焚烧的村子里,青衣女子的脸陡然浮肿,本是站立着幽幽前行的身姿也陡然趴下,变成了怪异的爬行。

它那缭乱的发丝间插了一朵已经破碎的红,肢体呈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它爬向了火海中的一处深坑。

那深坑好似在抗拒它。

但平衡彷如已被打破,青衣女鬼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来到了坑前,低头,看向深坑中的一具碳尸,继而缓慢地爬了下去。

它爬的极其缓慢,可终究是在前进。

而也许数月,甚至几年后,它能够彻底爬到坑中,将那碳尸融合。

初冬。

一道黑影出了汉平府。

这是许久以来,宋成第一次离开。

如今鬼潮未至,府中又有小玉儿镇守,他也放心。

他要去沉阳府。

他如今的体魄已经浑然不惧消耗,自然不需骑马。

数日后.

一座城池前。

宋成并未走大门,而是身形一晃,就入了城门,门前守卫只感觉有一阵微风掠过,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宋成入了城,四处打听“云娥家”的下落。

事实证明,任何事只要以钱开道,难度都会大幅度降低。

没多久,就有人来到了宋成面前。

那是个游手好闲的汉子,凑过来道:“我知道云娥家,我带你去。”

宋成丢出个小银元宝。

那汉子贪婪的看着,正想着再贪点儿,可陡然发现这念头根本无法贯通,眼前这玄色斗篷男子身上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气息,虽然戴着帽兜儿看不清模样,但却让人生出“但凡违逆就会死”的感觉。

这是宋成刻意放出的。

那汉子不敢放肆,急忙领着他来到了一处破败荒芜的府宅,然后指着里面道:“大爷,就是这里。”

“这儿?”

宋成扫了一眼,然后道:“说说这家的故事吧。”

那汉子慌忙道来。

宋成听着听着,也大概知道了云娥外嫁的原因。

这就是个外嫁的“灰姑娘”的故事。

这一家本是个开武馆的,云娥母亲早年病死,其父作为这武馆主人又续弦了一位。但有一天,云娥父亲在外失踪,而后母则开始百般虐待云娥。

云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把自己远嫁到了塘河村,同时也将武馆的白蛇刀带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是从火坑里跳出来了,可没想到却是钻入了另一个火坑。

至于这一家子,在云娥离开后,因那后母儿子好赌,败尽家财,然后母子争执,其母也上吊自杀了.

那儿子被追债,逃到不知哪里去了。

而这府则被债主顺理成章地给收了。

但又因为是凶宅,根本没人买,所以也就荒废了,如今府中杂草丛生,步入其中,长者甚可及膝。

宋成打听到了这府宅如今的拥有者乃是一家赌坊,便一掷千金,直接将此地买了下来,又稍稍展露力量,将赌坊坊主惊得倒头就拜。

北地本就是苏家地盘,宋成直接留下了自己幽狐的观想画像,以及大体说了说这位“狐仙的传说”,由此来构建一个完整的形象,以便他能够被观想出。

那坊主则是识趣地听从其吩咐,安排人手,将那破败府邸院中的长草铲尽,继而根据这神秘人的吩咐,在院中洒满了白色百合的种子。

至于原本云娥的,早就没了。

也许是枯萎,也许是被其后母或是别的人给拔掉了。

云娥或许是个普通女子,但从她成了淹死鬼,从她与宋成形成了羁绊的时候,她已经不普通了

宋成白天入沉阳府,离开时已经天黑了。

星霜漫天,心眼里的明月依然是个散发着扭曲黑线的大墨团儿。

而云娥最后给他留下的信息则是:轮回台就在月亮上。

“将军,打听清楚了,西平,池,小宛三县都处于混乱之中。

如今,六镇再度乱起,不少当地高手都被调动去围剿,故而城县空虚。

许多潜伏的势力趁势而起,宛如盗寇般将不少城防不严的地方占了。”

军帐之中,凛风烈烈,吹动厚重篷布一凹一凹的。

帐中,文质彬彬又透着杀伐之气的男子放下手中笔记,看着传令的士兵,笑道:“传下去,今年在酒曲府过年!”

西平,池,小宛三县,正是隶属于酒曲府的县子。

酒曲府乃是东海州中和北雪州州城相近的一座府城。

这里之前就经受了六镇的洗劫,现在本就城防空虚。

阿猫阿狗们趁虚而入,想要占山为王.只可惜,更大更贪婪的凶兽已经从远而来,且已经盯上了这块肥肉。

赵华道:“城中有六镇余孽,我不过是相应朝廷号召,将其绞杀罢了。此谓名正言顺。”

“是,将军。”

那士兵匆匆退下。

年末。

不知为何,入了府城的人格外心安。

甚至是安府里,也是一派祥和。

多才多艺的玲儿在领着丫鬟们包饺子,而曾经用玲儿身体爽过的狐仙大人则在一旁看着饺子。

最近外面把些县城的难民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剩下零零散散的纵然入城也会先被集中到一处,然后等她却确认过没有鬼仆了,才会放进来.

又或是人数更少的话,则直接用显形水了。

腾腾热气里,新包的鸡肉馅儿饺子下了锅,不一会儿,饺子就上了桌,来到了狐仙大人的手里。

“小小妈我吃”

狐仙大人感到自己大腿旁传来动静,低头一看,看到了阿庭。

对于这位很黏她的孩子,她也颇为喜欢。

想着这孩子是她未来腹中孩子的姐姐,就又多了几分亲近。

亲近是相互的。

狐仙大人亲阿庭。

阿庭也亲狐仙大人。

甚至比起宋成,阿庭都已经更偏向苏狐仙了。

原因很简单,宋成最近又开始了“消失模式”和“闭关模式”。

而这一整年,宋成则一直在忙。

先是忙着“稳固和苏凝玉的关系,以及加入苏家”,之后则是“寻找云娥”,再然后“高烧昏迷,噩梦不断”,随后又是“渡劫”,“去府城”.如今则是在长期闭关。

小孩子的记忆是很模糊的。

年初的阿庭还挺缠宋成的,可这一年宋成几乎从她世界里消失,她想起阿爹都模模糊糊的,脸模样都记不太清楚了。

不过

宋成也无奈。

他必须闭关。

因为他发现度过重现劫后,《九尾狐灵经》好似一下为他打开了新天地,后续的部分可以修炼了,而且还不仅仅是三尾。

在这乱世,尤其是鬼潮汹涌的北方,华子、师兄他们领了大部队离开了,那么其实落在他肩头的责任就更重了。

为了守护家人,他必须争分夺秒地修炼,以变强。

所以,他宁可一时半会不怎么去陪女儿,陪亲人,也要把现在能消化的功法全部消化掉。

他每天的事就是,参悟,参悟,突破,突破!!

今年一入冬,天气就变得森冷起来,小雪安静地飘落着。

那一座座深坑好似成了生命的禁地,周边别说动物了,就连虫豸都没有。

土壤里,那些微小的生命也全部死绝了。

大地覆雪,各处府城的千家万户也尽皆覆雪。

这一晚。

风大雪狂。

沉阳府好似一座淹入了雪海的城池。

然而,城门前的守卫却是半点不敢休息,而在城头的堡楼中接着城下火光看着远处。

“今年这天气,说不定那些鬼东西又要来了.”一名士兵在火盆庞搓手取暖。

“真是不给人活路啊。”又一名士兵道,“我听说汉平府的守军都南下了。汉平府应该比我们还要不好过。”

其他人也参与入了话题,你一言我一语。

“我听说汉平府还有北地刀王在,他没有南下。”

“一个人有什么用?那诺大鬼潮,需得千军万马才能勉强扛住,那北地刀王一人,便是再厉害,遇到鬼潮也如落海的石子儿,一下子就没了。”

“欸,不知这鬼潮何时可以肃清。”

“俺也想去南方,这北方.就是恶鬼的天下。俺听人说,它们是来夺回属于自己的地盘。俺们都是抢了它们的地方。”

火盆里,碳木“哔哔”地炸响着,红焰被堡楼孔洞外卷入的风吹得一摇一晃,使得堡内众人身影忽明忽暗,忽长忽短。

士兵们只是关注着城外有没有人靠近,但却没人注意到,此时此刻那天上下的雪有些古怪.

白雪里,糅杂了不少纸钱。

纸钱还混杂着碎屑,像是腐烂的肉沫。

肉沫随着纸钱,被狂风刮入城中,待到落地后,又如磁铁般相互吸引,继而慢慢构成了人形,继而摇身一变,化作了个一个个白衣的人儿.

腐肉化美人,化公子,化各式各样的人.

其中一个美人就扭着腰肢,往那堡楼方向走去。

而沉阳府的一座赌坊深处,却是围聚着十数人。

这些人正是府城的大人物。

如今,他们围聚一堂,却是在看一幅画。

一幅幽狐的画。

而赌坊主正愕然地看着画上,喃喃道:“我记得之前是三尾的,怎么突然变成四尾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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