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忙碌之后,两人将一应物都归置妥当。
谢苟华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沙发之中。
他双眼微阖,细细感受了片刻:“你这地方是真不错啊,还挺安静,我坐这感觉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了。”
“你这是刚搬完东西,心跳得比较剧烈。”
余欢笑说着,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剩下的大半瓶椰汁。
回身踱至沙发坐下,继续悠然地开口:
“房子吵不吵,最主要得看邻居,我们这隔壁空着没住人,楼上还是一对很有素养的老夫妻,当然就显得比较安静了。”
谢苟华稍许斟酌,颔首说:“这倒是。不过看你这架势,是准备龙骨里面塞隔音棉,再覆上一层石膏板?”
“还有一层阻尼隔音毡,我网购的,材料还在路上。”余欢轻声纠正。
听闻此言,谢苟华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既然只是窗户外面吵,换个窗户不就解决了吗?何必大费周章地做隔音吊顶?”
“嗯,到时候,确实还要换双层中空玻璃窗。”余欢耸了耸肩。
他在茶几上斟满了两个杯子,随即将一次性纸杯递给谢苟华。
谢苟华信手接过,百思不得其解地摇摇头:“不懂。”
余欢舔舐了一下干涸的嘴唇,拿起马克杯牛饮,一口气喝掉了三分之二的椰汁。
透心的凉意带着清甜瞬间弥漫整个口腔,能清晰地感觉到椰汁的丝滑质感,顺畅地通过喉咙,没有一丝阻碍。
这份冰凉直沁心脾。
他满足地呼出一口长气。
眼角余光瞥见谢苟华已经喝完了一杯椰汁,正俯身将空杯放下。
余欢连忙为他续上,同时微笑着解释:
“也不全是窗户外面吵的原因,富婆喜欢唱歌,所以我准备给她做一间K歌房。整个房间得声学改造一下,这么说你就懂了吧?”
谢苟华听后恍然大悟,打趣说:“那难怪,不过欢儿你竟然还亲自动手,挺会讨富婆欢心的啊。”
“没点本事怎么傍富婆?”余欢端起茶几上的马克杯,将剩余的椰汁一饮而尽,动作惬意又潇洒。
“欢儿,一個字,牛!”
谢苟华竖起大拇指,然后也仰头喝了一大口椰汁。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随即从兜里摸出一盒芙蓉王,掏烟点上深吸一口。
吐出的烟雾在空中缭绕,神情透露出一丝悠然与闲适。
余欢给自己倒椰汁的时候,瞥见他杯底留下了浅浅一层。
大学同寝四年,对这牲口的生活习惯再了解不过,知道他是准备用来掸烟灰。
于是,将瓶子直接放在纸杯旁边,抬起手掌指了指,示意剩下的给他。
余欢笑了笑说:“狗子,等会帮我把房间里的衣柜挪一下,我脚伤刚好,太重了,一个人有点遭不住。”
“没问题。”谢苟华抽了一口烟,再拿起椰汁吹了一下瓶,脸上带着些好奇地问道:“你那个大胖堂弟呢?大半年都没见他人影了。”
“怎么?想跟他再比划比划,喝一盅?”余欢带着调侃的语气问道。
“不了不了!”谢苟华忙不迭摆手,表情有些小怕怕。
余欢忍俊不禁,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大学时期的那些趣事。
犹记得那些年,余松年家里也没有电脑,在市区做事,隔三差五就跑到他们的寝室打游戏,一玩就是一个通宵的那种。
晚上虽断电,但在余欢的技术支持下,同寝的伙计们全都参与,从厕所引电出来,等宿管睡着后,就会偷摸续上游戏瘾。
余松年一来二去,就跟伙计们混熟了。
有次大伙在外边吃夜宵,谢苟华这厮,竟然叫嚣着要跟小胖余松年拼酒。
余松年两斤四十五度白酒的量,能受得了这委屈?
结果可想而知。
除去余欢喝了一瓶啤的以外,同寝的伙计们全都趴窝,其中最大声的谢苟华,酒精中毒吐白沫,被干到了医院打吊瓶。
这一仗下来,余松年的外号也从小胖升级为了大胖。
“这样吧,狗子你要是没事的话,晚上我叫大胖过来,我请你们烧烤,伱们可以再续前缘喝几杯。”余欢提议说着,俯身从茶几的另一端拿起石榴,徒手从顶部往下剥皮。
谢苟华在纸杯里掸了掸烟灰,点头答应,面带笑意说:“不过我就喝一杯啊,多了可不行。”
“我堂弟现在谈了个女朋友,我叫他们打车过来,到时候我可以开你的面包车,送你回家,绝对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周到!不愧是傍到了富婆的男人,细,太细了!”谢苟华再次竖起大拇指。
余欢将剥了些皮的石榴干脆利落地掰成两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带着些戏谑地说:“所以说啊,你这酒量,一杯哪里够?得让我堂弟多陪你喝几杯。”
“额。”
谢苟华略显尴尬地将烟头伸进纸杯里摁灭,顾左右而言其他:
“欢儿,你换窗户需要我给你介绍专业人士吗?”
余欢将一半晶莹红透的石榴递给谢苟华,闻声点头说:“可以啊,你不提这一茬,我都准备问你,有没有做这个业务的熟人呢。”
“我一表弟正好在搞这个业务,到时候我直接叫他联系你,别的我不敢打包票,这玩意水深,保证他给的是市场公道价。”谢苟华信手接过石榴。
“那再好不过!你直接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他就行。”余欢说着,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拨打出余松年的电话,
少顷电话便被接通。
余欢闻听电话那头传来的连片机械键盘脆响声,似乎还隐约听见了徐辉压抑着嗓门的大呼小叫。
随即对手机话筒问道:
“松年,在哪呢?”
“出租房附近的网吧。”
“你小舅子也在?”
“在呢,我们三排,你要不要来一个?”
“狗哥在我这,”余欢半开玩笑地说:“你带上家眷十点打车过来,我们吃顿夜宵聚一聚,陪狗哥喝几杯。”
“O了。”
听见有吃的,余松年那自然不会拒绝,声音甚至顿时就愉悦起来。
余欢从电话的这一端,都感受到了小老弟对游戏的专注,打电话都有些应接不暇的样子。
知趣地没再多逼逼,直接挂断通话。
谢苟华在一旁竖起耳朵,勉力分辨听筒模式的微弱声音,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
看到余欢从耳际放下手机,他忙不迭摆摆手,吱声说:“欢儿,你别乱讲话,我可不敢让他陪!”
听到这话,余欢忍不住笑出声来,却也没糗事重提揭他的短,给他留点面子。
闲聊着,吃完甜如蜜糖的石榴。
其间,谢苟华抽了三根烟。
两人随即去练歌房,缓步将衣柜及上面的顶柜,依次挪到客卧,和书桌并排放置着。
余欢拍拍手,后退一步,端详后满意地点点头。
摆放得正正好好,一点都不违和。
谢苟华环顾四周,注意到一旁竟然还有扇防盗门,顿时好奇地问道:“欢儿,你丈母娘这单位房,还带后门的?”
“外面是一个露台。”余欢直接上前几步,拧开防盗门,探手摁下电灯开关。
空气对流,凛冽的寒风,伴随着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
余欢侧身让开,好使谢苟华能够看清外面的露台。
谢苟华站在门口,目光穿过阳光棚,落在了底下的长椅和郁郁葱葱的绿植上,嘴里不禁慨叹一声:“这也太巴适了。”
寒风中,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连忙紧紧裹住身上的冲锋夹克。
“还行吧。”余欢嘴角噙着微笑。
谢苟华后退一步。
余欢上前站在门槛,探出手摁在外墙上的电灯开关,露台顿时陷入昏暗之中。
随着门扉被余欢缓缓合拢,寒风愈来愈小,直至被彻底隔绝。
风势一止,谢苟华站在门边稍许盘算,询问说:“这房子得有一百多平米吧?”
“不算露台九十几平米,实打实的面积,没什么公摊。”余欢领着他,一前一后回到客厅。
“看来你岳父岳母住在别的地方?”谢苟华问道。
“对,搬到了五一大道那边的电梯房小区,这房子空好几年了。”余欢微微颔首。
“富婆到底是富婆啊!家里条件好!”谢苟华躬身坐在沙发上,赞叹一句后,又打趣说:“跟你一起在报社上班的赵元,不得羡慕嫉妒恨!?”
余欢淡然一笑:“他都已经自己离职了,跟方雨婷一样,都没联系。”
“还有这事?欢儿,什么情况?”谢苟华满脸诧异地问道。
“他现在,好像在房地产公司上班。”
谢苟华拿起放置在茶桌上的芙蓉王,开盒指尖捏出一根点上,吐了一口烟雾:“哪家国企?”
“私企。”余欢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这话属实让谢苟华所料不急,一脸懵逼地说:“这牲口怎么越混越差了!?”
江信集团作为湘楚本地的房地产龙头企业,在这个年头,其实一点也不差,员工待遇算是非常不错的。
余欢轻笑一声,说来话长,懒得去长篇大论。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个中细节,说上两宿都说不完。
他也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属于没用上几分力,上辈子作为他一生之敌的元儿,不声不响就自爆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令人唏嘘。
余欢的视线轻轻扫过墙上的挂钟,指针在九点三十七分的刻度,开始逐渐加速。
时针很快越过十点,随着两人闲言交谈间离去,客厅也陷入了昏黑。
但时间,依旧随着秒针的每一次跳动而流逝。
昏黑之中,泛着荧光的时针越过十一点后,待逼近十二点之际,门扉被往外拉开,“啪嗒”一声轻响,吸顶灯骤然亮起。
如同白昼般的光芒,瞬间驱散黑暗。
余欢一步跨入家门,反手关上房门,他双手叉腰,喘了几口粗气。
散场后,将醉得不省人事的谢苟华交到琳子手上,这才匆匆乘坐出租车赶回。
他抬眼瞥向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走到了十一点四十六分。
随即不再拖拖拉拉,换上拖鞋,径直去卧室收拾衣物,再到淋浴间洗了个热水澡。
热水淋在身上,将疲惫混合着泡沫,顺下水道一并冲走。
余欢神清气爽地思忖着。
徐辉这位小同志的行动力非常不错。
原本以为徐辉应该会玩到年后,再去钻研小龙虾和特色湘菜,却没想到他已经提前打入了友商的后厨———
这一切都是徐辉自发而为,余欢并未授意。
徐辉竟然混进了才成立没几个月的文和友老星城龙虾馆。
夜宵途中,余欢在去厕所放水的时候,桌上一脸腼腆不吱声的徐辉,也跟了过来。
有意找他单独分享此事。
从他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余欢,顿时大跌眼镜。
当然了,这都不算是什么商战的序幕。
最佳答案已经摆在眼前,余欢准备明年就启动‘餐饮+文化’的模式,提前几年进行一波市场抢占。
冲完热水澡后,他仔细吹干头发,随手从茶几上抄起手机,径直走向卧室。
他钻进被窝,整个人舒适地蜷缩,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只紧握着手机的手。
手指在屏幕上灵活地点动着解锁。
注意到林有容在十一点五十的时候,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听说今天有两个狐媚子给你送了花?’
‘魅力不小啊!’
呃……
余欢放下手机,挠了挠脸颊。
随即捡起枕边的手机,指尖敲着屏幕,点击发生:‘吃醋了?’
‘呸!’
‘我是看你今天没说晚安,发消息看你睡觉没有。’
‘在干嘛呢?’
醋坛子打翻了,很激动啊!
余欢瞧着她瞬息间发来的三条消息,缓缓地敲字:‘刚吃完夜宵回家,洗完澡正躺床上。哦,对了,得跟老婆报备一下,吃夜宵的有余松年,余松年老婆,余松年小舅子,以及我同学谢苟华。’
视线扫过,粗略检查了一下。
狗子的名字,已经够男性化了,便不在‘同学’前增添一个‘男’字。
稳。
‘哦。’林有容简单地回应。
余欢稍作思忖。
以他对老林的了解,这个大家长非常明事理,肯定是把送花这件事,当成谈资笑话说出来的。
而且肯定讲得很明白,不至于让他们小两口心生间隙。
一念至此,余欢不再多言,转而带着一份关心地敲字问道:‘不是当健康姐了吗?怎么还没睡?’
‘刚录完歌呀!晚上状态好!’林有容很快又发来消息:‘你早点睡啦,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你呢?’
‘正在去茹姐家里的路上!不堵的情况下,开车差不多要三十几分钟,因为最近不怎么忙了,就直接住在了茹姐家里。’
‘那敢情好,我睡觉了,你也要早点休息。’
‘晚安,健康哥!’林有容活学活用。
余欢轻轻一笑,回复:‘晚安,健康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