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话说间,余欢突然感觉脸颊有些发痒。
他抬手抓了抓,微微转过头,却发现谭溪不声不响凑在旁边。
冬天的静电让她几根头发在空中张牙舞爪地飘着,其中一根头发不经意地掠过了余欢的脸颊,带起了一阵轻微的痒意。
难怪痒得慌!
谭溪好奇地凑近了一些,半个脸庞清晰地映入了手机屏幕中。
她盯着小窗里的天花板,嘴里好奇地说着:“怎么看不见人啊!”
“那你忙吧,我先挂了——”
余欢正欲开口,却突然听到“嘟”的一声,视频通话被猝然挂断。
他愣住了,嘴唇微张,一种不妙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不妙。
余欢还没有回过神来。
老谭便行至门前,叫上正与一对新人攀谈的连襟和小外甥,将这一家三口迎到了席间落座。
几人打趣几句后。
她闻言,又转头看向余欢,半开玩笑地说:“小帅哥,谈爱没有咯?要不要——”
这时谭志远的姨妈款款走来,从斜挎包里掏出厚厚一沓票子,轻放在礼桌上。
谭溪跟谭志远一样,也叫了她一声“姨妈”。
她却笑着说:“谭溪是自己眼光高,想谈男朋友不是勾一勾手指就有了。”
得空后,余欢举着手机一番火急火燎的打字,赶忙说清楚起因经过结果,把态度给摆出来:
偶尔有人来上礼,大堂里只剩下余欢和谭溪两个人,当然还不能走开。
有点不妙。
老谭负手站在一旁:“我一个老伙计的儿子。”
余欢见状,立刻回过神来,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婚礼仪式就要开始,新人需要先行去整理妆容造型,老谭也是有许多琐事忙碌。
瞬息之间,林有容回复一个字:
说着她目光转向余欢,眼角随笑容微微上挑,形成了一道道细微的鱼尾纹,转头对老谭调侃说:“姐夫啊,你这是从哪儿找来这么帅的小伙子,帮忙写礼簿啊?”
‘我爸朋友的儿子结婚,请我写礼簿,然后新郎的堂妹,在旁边收礼金发烟发喜糖!’
话音未落,余欢微微一笑打断她的施法:“阿姨,我有对象了。”
被讲到点子上的谭溪,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姨妈!哪有那么容易!”
谭溪点好票子,余欢写好礼簿。
她看着谭溪,眼中满是笑意:“谭溪啊,越来越漂亮了!”
“如果余欢没有对象,那就真轮不到你来做介绍。”老谭调侃说:“我家的溪妹子二十四了都还是单身呢,说不定今天男女搭配,就已经擦出点火花来了。”
‘哦。’
‘你不会吃醋了吧?’余欢一笑。
‘吃醋?我吃的哪门子醋!’
隔着千里之距,余欢都闻到了她那酸酸的醋味,不假思索地打出四個字:‘长康陈醋!’
‘呸!吃饭去,不跟你聊了。’
‘好滴,我等一会也要吃席了。’余欢发出消息后,见她没有再回复,便将手机揣回兜里。
刚一抬眼,便见一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大步迈入酒店大门。
他的下巴与脖子几乎连成一片,身着皮衣牛仔裤,腰间挂着宝马车钥匙,随着步履甩啊甩。
这年轻人目光在余欢和谭溪脸上来回扫视,一边左看右看,一边走到近前,他从皮衣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小叠票子,重重地拍在桌上。
声音洪亮:“五百!”
他逼视着余欢,转而向谭溪询问:“这小子是谁啊?”
谭溪平静地说:“他是我堂哥的朋友,名字叫余欢。”
“哦?”壮硕年轻人挑了挑眉,倏忽踮踮脚,宝马车钥匙晃啊晃:“谭溪,吃完酒席我开车送你回去啊!”
余欢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这个哥们表演,莫名嗅到了一丝宣示主权的意味。
然而谭溪却微笑着拒绝:“不用了,余欢会送我回去的。”
壮硕年轻人愣了愣,似乎根本没想到会被拒绝,又踮踮脚,宝马车钥匙摇啊摇。
他笑了笑:“嗐!等下我还是送你吧。”
说完不待回应转身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谭溪无奈地轻声吐槽:“真不是我眼光高,你看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啊?”
被当成挡箭牌余欢懒得掺和,只是简单的吐出两个字询问:“名字?”
“李高全,木子李,高矮的高,安全的全。”
“哦。”余欢点点头。
谭溪堂哥结婚,还愁没车坐?
现场全都是谭家亲戚,只要她不愿意,这男的还能上天?
余欢笔尖在礼簿上流畅地书写,竖起耳朵听着婚礼司仪的声音,新人已经宣誓完毕,要开始扔捧花。
他顺手在礼簿上添上了自己的名字,礼金三百块。
搁下笔后,他拆开红包一瞧,果然是三张鲜艳的红票子。将它们抽出来,放在谭溪的身前,然后随手将红包壳子收进了上衣兜里。
谭溪看着眼前的红票子,却没有立马收下。她提醒余欢:“不是写了伱爸的名字吗?”
“我写的当然知道啊。”余欢闻言淡然一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此间事毕。
宴席已经开始好几分钟了。
盖因余欢注意到吴老师早就用挎包给他占了一个位置,于是婉言谢绝老谭让他坐亲属桌的盛情安排,移步到了吴老师和老爷子之间的座位。
由于早上只吃了半碗面,余欢此时已是饥肠辘辘,抄起筷子就开始祭五脏庙。
其间用雪碧应对了一下新人的敬酒,陪喝着小酒的老爷子细嚼慢咽,闲言碎语聊一番,吃到桌上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
随着时间的推移,宾客们逐渐离去,爷孙俩极为同步的打了一个饱嗝,旋即撤遛。
余欢叫上正在大堂里与一些妇女拉家常的吴老师,在一阵“你崽真帅”的恭维声中,一同走出酒店大门。
老谭夫妇和一对新人正在酒店大门口送宾客。
他们看到余欢一行人,顿时上前连连道谢,双方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吃饱喝足摸肚肚的余欢,在酒店大门外的路沿,却是看到几乎没有脖子的李高全,豪横地斜倚着一辆黑色轿车,那姿态就像倚着的是辆奔驰大G一样。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余欢,姿态和眼神颇具挑衅的意味。
他上下打量了余欢一眼,然后不屑地摇了摇头。
接着,他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座上,左手搭在窗外,一副给这辆车认主的模样,逼味十足。
余欢当先迈步往右行,稍回头,瞥了一眼这辆车的车尾。
宝马!
不过却没有看到车尾字标。
明显比林有容的三系要小上那么一号。
显然,这只是一辆宝马一系。
余欢初始还以为他是什么家里有矿的大款,牛气哄哄的,原来是个爱慕虚荣的买标哥。
这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他按下心里的无语,领着老爷子和吴老师上车准备离开。
由于双向单车道两边都停满了车,余欢只能远远地开出一段距离掉头。
两辆车交错而过时,买标哥透过前车窗,看清楚这辆宝马三系驾驶人的那张脸,有些傻眼。
他早就注意到了酒店门口停着一辆宝马三系,还特意留步研究了一番,不是换标,确认这是货真价实的顶配。
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大老板的座驾。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余欢的车!
余欢掉头回来时,特意贴着买标哥的车身踩下了制动踏板。
降下副驾驶座那边的车窗,身体稍微前倾,低下头,两眼越过老爷子与买标哥对视。
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下扫视了买标哥一眼,然后啧啧地轻轻摇了摇头。
这轻蔑的眼神顿时让买标哥脸上的横肉涨得通红,心里是九分尴尬和一分不敢发泄出来的愤怒。
这年头能拿五十多万出来购置座驾的人,那都是非富即贵,腰间有货。而他自己却只是打肿脸充胖子。
烈女怕缠郎,原本还想着对谭溪死缠烂打以赢得芳心,但现在看来,难怪谭溪对他不屑一顾。
买标哥看着白色宝马三系的车尾,心里充满了挫败感,讪讪地发动汽车,也掉了个头离去。
余欢驱车开出一段距离后,老爷子转头看这位孙子的神态,就跟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一样。
他自己却是开口问了一句:“你那是什么表情?”
听见这话,浑然没有注意到一场交锋过去的吴老师,连忙自窗外回过头来,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余欢。
什么表情?
笑得很开心啊!
老爷子又追问一句:“还有啊,那个年轻人一开始看你的样子就有点不对劲。你跟这个年轻人没什么矛盾吧?”
“这是老谭侄女的相亲对象,对谭溪有点单相思的意思,我跟谭溪写礼簿收礼金坐一桌,他看起来是有点意见,不过我们之间倒是没什么矛盾。”余欢如此点评:“完全属于是他自己心眼小。”
闻言,老爷子一脸轻松惬意的批评教育:“出门在外跟人打交道,如果不是什么原则问题,就没比较争高低,分对错,一点小事情,礼让三分又何妨——”
余欢把着方向盘,老神在在地笑说:“我这个不叫争对错,叫腹黑!你看,明明什么话都没跟他讲,但他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