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浅最终还是没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厉闻舟。
她想好了,就当作从来都不知道,她依然是柳晚敏当年那个重病治愈的女儿,依然是爷爷奶奶关心疼爱的囡囡。
至于毕延被捞走这件事,厉闻舟没再往下说,喻浅便以为这件事大概会暂时告一段落。
却没想到。
第二天早上,她刚起床就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喻浅小姐。”
这熟悉的腔调,不是毕延又是谁……!
“听得出我的声音吗?”毕延语速慢悠悠的,“没想到吧,我这么快就出来了,厉闻舟那点伎俩,根本困不住我。”
“是吗?既然出去了就好好做人。”
如果不是昨晚就知道毕延已经被捞出去,喻浅接到电话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淡定。
毕延没生气,反而问:“喻小姐这是在关心我?”
喻浅嘴角抽了抽:“关心谈不上,我们又不熟,不过我三叔自然会关照你的。”
毕延笑着道:“厉三爷啊,他不是一大早就出门了吗。”
“……”
这人竟然监视着她的住处,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厉闻舟一早就出门了,而且是刚出门没几分钟,她就接到他打来的这通电话。
原本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喻浅攥紧了手机,骨节泛白,耐心周旋。
毕延语气不疾不徐的:“看来喻小姐记性不好。”
喻浅忽然沉默。
原来,毕延打来电话是要提醒她昨天的事没完,安排她出国也不是说说而已。
“喻小姐现在想起来了?”毕延耐心十足,“如果实在想不起来,我可以再将昨天的话复述一遍给你听,怎么样?”
喻浅不再跟他周旋,且明确表示:“我不会出国的。”
而且她凭什么出国?只要她把爷爷奶奶接在身边照顾,她不信这些人能一直跟她死磕到底。
“好,那我们先不谈出国,谈一谈你的身世。”说到这时,毕延的语气充满胜券在握,“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喻浅呼吸一滞,趿着拖鞋走到窗边:“你知道什么?”
毕延:“别紧张喻小姐,我的诚意摆在你面前,主要看你,想不想跟我谈。”
“谈?谈到底不就是想让我出国吗,我告诉你,我不会出国的。”喻浅理智且冷静,“至于我这身世的秘密,你自己慢慢品鉴吧,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在意,就这样,别再打来了。”
表明态度,该说的都说完,喻浅准备挂断电话。
可这时听筒里传来一句——“你的亲生父亲,是位高权重的高官。”
喻浅一怔,指尖隔着屏幕在犹疑要不要按下挂断。
毕延继续说:“而你,是你父亲的私生女,当年你父亲差点倒台,你的存在被暴露,所以才会被拐送去偏远的江市丢弃。”
喻浅手骨一点点收紧。
“说白了,你母亲就是攀附权贵的二奶、小三,而赶你出国,是不想你终有一日回来影响你父亲的声誉,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会被直接捞出去吗?因为我的背后,是你想象不到的滔天权势。”
毕延说得不紧不慢,每一个字都足以喻浅听清,记住。
此刻她的沉默,是给毕延最好的回应。
“本来我们是没打算再找上你,可惜那二老嘴碎,非得告诉你身世的秘密,这件事,原本要你出国才能终止。”
话已经说到这,喻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不过,她还是想亲口问一句:“是我的亲生父亲容不下我,对吗?”
这次毕延没回答。
因为沉默,往往是最好的回应。
喻浅忽然呛笑了声,这一呛,差点呛到肺管子里,许是咽喉还没好完全,接着又咳了几声。
这个真相跟听到被抛弃,好像也没什么差别,总之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不爱她,从来都不爱她,他们费尽心思丢弃她,费尽心思阻止她回去,就怕她的存在成为他们的污名。
“我知道了。”她轻声说,“但我还是不会出国。”
“既然这样……”
她以为毕延接下来会继续说威胁的话,可她不怕,他们不认她,她还不认他们呢,凭什么威胁?
可喻浅没想到,毕延不仅没说威胁的话,反而松了口,“我刚才问了夫人的意思,夫人说,既然你坚持不出国,那就不再对你强人所难,但是夫人要见你一面。”
“哪个夫人?”喻浅平静问。
“高官夫人。”
哦,原来是他那个父亲的正宫原配。
按理说,她是小三的产物,是那位高官丈夫背叛自己夫人的证据,见她,不觉得膈应吗?
“也不用太疑惑,夫人见你,是需要你向她保证。”
喻浅:“要我保证永远不去打扰她的家庭,对吗?”
“对。”
喻浅轻笑了声:“你直接告诉她,不要太多虑了,我永远永远,也不会有那个心思。”
毕延却说:“你不见夫人,那就出国。”
“……”
说来说去还是威胁。
真是受够了。
“什么时候去见?”她问。
“不急,等你办完濠江的事情,我们亲自来接你,另外,你身世的秘密,不可以对任何人说起,毕竟关系到那位的身份。”
通话到这里结束,喻浅握着手机看窗外,安静了许久。终于弄清楚自己都身世,她没感觉到一丝轻松,占据更多的,是烦躁。
高官父亲。
高官夫人。
小三母亲。
被丢弃的她。
过了二十多年,早已物是人非,竟还担心她影响高官父亲的声誉,甚至要将她驱逐出国……
与此同时。
贺扶慎正在去见厉闻舟的路上,忽然接到一通从京城打来的电话。
他蹙着眉心,划过接听,喊道,“小姨。”
“小慎,我刚才怎也打不通玟珠的电话,是怎么回事呀?”
听筒里传来姜玟盈的声音,她是蒋玟珠一母同胞的妹妹。
比起蒋玟珠英气十足的气场,妹妹姜玟盈更偏向江南女子的那种柔美,连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温温柔柔的。
贺扶慎取下眼镜,搭在腿边,“我现在不在濠江,不清楚怎么回事,我帮你问问吧。”
姜玟盈应了声好,接着问起,“小慎又去出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