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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人多,午饭摆了两张矮桌,男女分坐。

因为办喜事还剩了些鸡肉猪肉,趁新鲜都做了,饭菜显得很是丰盛。

耀哥儿吃得满嘴是油,问萧野:“四舅,你什么时候娶媳妇?我还想吃席。”

萧野端着碗笑:“等着吧。”

三位嫂子都生得如花似玉,他也要给自己找个好看的媳妇,宁缺毋滥。

女眷这边就安静多了,佟穗坐在柳初、林凝芳中间,默默地夹着面前的菜。

有萧老爷子在旁桌镇着,贺氏没再阴阳怪气地找茬,只把一双筷子舞得飞快,专挑肉吃。萧玉蝉也是一样的吃相,不过她除了给自己挑肉,还要照顾坐在身边的耀哥儿。

柳初看看女儿,试着去夹一块儿肉。

筷子才伸过去,贺氏的视线就投过来了,锐如猛禽,柳初心一惊,像被烫了一样改变方向,帮女儿夹了一根酸白菜。

萧姑母看不过去,连着给绵绵夹了三块儿肉,再招呼三个侄媳妇:“快多吃点,瞧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苗条。”

柳初笑笑,林凝芳神色淡漠,依然只挑素菜吃。

佟穗瞥眼一圈的碗筷,给自己夹了一块儿肉。

佟家日子再穷,因为是猎户,还是会经常吃顿荤的,家里也没有重男轻女的习惯,有肉大家一起分着吃。

佟穗不是馋,只是不想一开始就顺了贺氏的意思,默认自己就不该吃肉。

她不管柳初、林凝芳怎么想,她以后肯定会承担自己该做的差事,跟贺氏母女差不多的差事,既然出一样的力,贺氏母女可以吃的,她便也能吃,且吃得心安理得。

眼瞧着佟穗脸不红心不跳地夹了肉,贺氏笑了,朝着男人那桌夸道:“还是阿满大方,一点都不认生,不像柳儿跟凝芳,嫁过来这么久了,吃菜还得我们劝着,客客气气的。”

明着是夸佟穗,其实是在暗指新媳妇厚脸皮。

老爷子萧穆仿佛没听见,继续吃自己的。

萧守义瞪了妻子一眼。

萧缜见佟穗坐姿端正,神色并无异样,也就收了视线。

饭后,因为萧姑母也在帮忙收拾碗筷,佟穗便与柳初一起留了下来。

萧玉蝉盯着林凝芳翩然离去的身影,对佟穗道:“二嫂你看看,三嫂还把自己当相府千金呢,我哥哪是娶的媳妇,分明是请了尊菩萨回家。”

佟穗没应声,把手里的碗筷放在灶台上。

贺氏立即把最方便刷碗的地方让了出来。

没想到佟穗一转身就去擦桌子了。

两张桌子,她跟萧姑母一人一张,擦完了,萧姑母递了佟穗一个眼色,再对贺氏道:“等会儿我们就回镇上了,我再跟阿满说说贴己话。”

说完,萧姑母带着佟穗走了。

佟穗跨出灶房时,萧玉蝉正脸笑嘴甜地将刷碗布塞进柳初手中,而柳初只是默默接过,半点犹豫或不满的情绪都没露出来。

萧姑母也看见了,来到东院后,萧姑母叹口气,低声对佟穗道:“有些话其实我不该说,说了有挑拨你们关系的嫌疑,只是你婆婆走得早,往后东院这边全靠你跟你大嫂操持,你大嫂性子太软,别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提醒了也不管用,现在你进门了,我就盼着你硬气点。”

佟穗:“姑母是为我们好,我明白的。”

萧姑母:“按理说,老二他们哥四个都是我侄子,我对他们应该都是一般好,可我大哥大嫂先后没了,老二老四成了没爹娘疼的孩子,那我肯定会更心疼他们一点。他们都是爷们,做婶子的不会直接欺负到侄子头上,却又惦记着占便宜,可不就针对你们俩妯娌了。”

“我在这儿的时候能帮就帮,我走之后,只能靠你自己应对,老二他们打仗种地都是好手,家里这种琐事反倒不好搀和,毕竟那边是长辈,包括老爷子,哪有当公公的天天给儿媳妇讲规矩的,除非闹大了他才会管一管。”

佟穗点头:“我懂,姑母放心吧。”

萧姑母又问了问小两口相处的如何,估摸着灶房那边应该都忙完了,萧姑母才带着佟穗回了中院。

萧姑父家在南边的镇子上,离灵水村有六里地,不算远,夫妻俩走着来,如今又要走回去。

“阿满,你姑母跟你说啥了?”

老爷子回房后,贺氏随意地问道。

佟穗看眼萧缜,垂眸道:“姑母嘱咐我好好跟着二爷过日子。”

贺氏哼了哼,转过身往西院去了,一边走一边揉着腰念叨:“唉,年纪大了,刷几只碗都腰酸背痛,别人家婆婆都有儿媳妇孝敬,我没那个命啊。”

萧延尴尬地看向林凝芳。

林凝芳望着萧姑母夫妻远去的背影,等贺氏不见了,她才朝西院走去。

萧延朝萧缜等人笑笑,大步跟了上去。

萧野嗤道:“三哥只要闲着,肯定要黏在三嫂身边,寸步不离的。”

萧涉也很瞧不上三哥这样,看着萧缜道:“二哥,咱们去山里吧,待了好几天了,我手痒。”

萧缜:“你们去吧,我歇两天。”

萧野:“……”

不过二哥刚刚成亲,跟三哥的情况不一样,能够理解。

萧缜带佟穗回了东厢房。

佟穗是真的有些累了,底下也隐隐不适,即便看不见,也知道他比那男的小瓷人壮硕多了。

见萧缜落下门闩,瞧着要歇晌的意思,佟穗从被卷里翻出两个枕头。天气暖和,歇晌而已,不盖被子也行。

她背着他躺下。

萧缜仰面躺着,过了一刻钟左右,他转个身,手臂搭在了佟穗腰上。

佟穗本来就在防着他,这下子全身都绷紧了,抢在男人做更多举动之前小声道:“我困了。”

就算不困,白天做那个也不合适。

短暂的沉默后,身后那人道:“抱一会儿,没别的意思。”

佟穗:“……嗯。”

萧缜就贴了上来,手臂纹丝不动,语气平稳:“会不会冷?”

佟穗摇头。

萧缜不再说话,抱一会儿就松开了。

佟穗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睡醒,窗外天都暗了,身上盖着被子。她往后看看,萧缜不在,再看门板,合着,居然落着闩。

佟穗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萧缜应该是在出去后,利用细树枝或其他东西插./进门缝,一点一点将门闩给拨上了。

他也怕有人会趁她睡着偷闯进来吗?

窗外忽然传来孩子们喊二叔、二舅的声音。

萧缜:“回来了,今天先生都教了什么?”

耀哥儿不想提这个,跑了,绵绵乖乖地答话,答完问:“二叔,我娘呢?”

萧缜:“在帮忙做饭。”

谈话至此结束,绵绵应该是回上房了。

佟穗一边听一边叠好被子,下炕后先打开门闩,再去洗漱架前洗脸。

她梳头时,萧缜进来了。

佟穗想探探他的态度,故作疑惑地问:“之前你说我们跟二婶她们轮流做饭,明天该我们,怎么今天大嫂还要去?”

萧缜看她一眼,没什么特别情绪地道:“二婶喊她了。”

佟穗:“以前轮到大嫂的天数,二婶会去帮忙吗?”

萧缜:“不会。”

佟穗:“那岂不是二婶一直在占大嫂的便宜?”

萧缜:“嗯。”

佟穗咬了咬唇,放下梳子道:“要是没定轮着来的规矩,她是长辈,每天都让我去帮忙做饭也没什么,可既然定了这规矩,大家就该一致遵守,你说是不是?”

萧缜:“是,一开始就是大嫂受累最多,祖父才定了这规矩,让两边轮着来。”

佟穗:“既然是祖父定的,那我就听祖父的,不该我的日子,二婶喊我我也不去。”

萧缜:“就怕你跟大嫂一样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

佟穗:“跟脸皮薄厚没关系,我只讲规矩。”

夫妻俩正聊着,阿福来了,在窗外道:“二爷,二太太,我把晒干的衣服拿过来了,其他的还要再晾晾。”

“一声”二太太先把佟穗的脸喊红了,土生土长的乡下姑娘,真不习惯这种大户人家的称呼。

萧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红扑扑的脸。

佟穗去外面见阿福。

阿福抱着几件叠好的衣裳,都是昨晚新婚夫妻换下来的单衣里衣。

佟穗接过来时,注意到阿福红通通的手背与手指,一看就是冬天长过冻疮的,哪怕天暖了也没有彻底痊愈。

佟穗前几年也长过,兵荒马乱根本没机会也没有钱去买面脂或油膏,直到战乱结束才又有条件讲究这个。

萧家人多,阿福负责洗老爷子跟大房这边的一堆衣裳,沾水太久,即便用了面霜多半也不管用。

阿福察觉到二太太的视线,再看看自己的手,笑道:“二太太别担心,我有油膏的,每天都涂呢。”

油膏是用猪胰与药油混合制成的,卖相不佳,比均匀细腻的面脂便宜,乡下百姓常用。

虽然洗衣辛苦,可阿福已经很知足了,要不是萧家收留了她愿意给她一份差事,她早已横死街头。而且老爷子心善,以前贺氏还想把刷碗筷的活计也都分给她与阿真,老爷子瞧见她们手上的裂口,叫她们只管打扫院子、洗衣,不用管灶房的事。

晚饭简单多了,一大锅苞米粥,再把晌午的剩菜热一热。

萧穆年纪大身子骨却硬朗,饭量也大,光喝粥根本喝不饱。

萧守义叔侄几个也是一样的,萧守义瞧出老爷子不太高兴,歪头数落贺氏:“怎么没烙几张饼?”

贺氏自有道理:“这么多剩菜,我以为光吃菜就够饱了。”

萧守义沉着脸。

贺氏赔笑道:“行了,明天多做点,反正烙饼能放,柳儿阿满,你们直接做三天的量。”

柳初哎了声,佟穗也点点头。

贺氏得意地跟女儿对个眼色。

萧玉蝉也很高兴,做饼可比蒸饭煮粥费事多了,又要揉面又要擀,烙的时候还要翻个,忙完一通铁定腰酸。

男人们吃得快,放下碗筷先出去了。

佟穗端着碗,见柳初吃好了,她喝完最后一口,十分自然地按下柳初想要帮忙收拾碗的手,虚心道:“大嫂,我厨艺不太好,你先教教我怎么烙饼吧?”

柳初笑道:“好啊。”

佟穗:“那行,咱们回去说,你给我细细讲讲。”

她也不去看贺氏母女是何脸色,拉起柳初就走了,绵绵见了,高兴地跟在两人身后。

贺氏、萧玉蝉大眼瞪小眼,林凝芳则多看了佟穗一眼。

东院上房,柳初请佟穗坐到炕上,真要传授弟妹做饭的技巧。

佟穗笑道:“大嫂别急,绵绵,你去跟二叔说一声,告诉他我等会儿再回去。”

绵绵就出去了。

佟穗这才低声对柳初道:“大嫂,普通饭菜我都会,只是不想你留在那边帮忙刷碗才拉你回来的。”

柳初愣住了。

佟穗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心甘情愿被他人压榨的老实人,无非是为着各种原因宁愿委屈自己罢了。

佟穗也不想给柳初讲什么自己要硬气的话,萧姑母肯定都说过,她只道:“大嫂,我知道你勤快又热心肠,可我是个懒的,该我做的我尽心完成,不该我做的,除非实在没办法了,那我真的不想做。你看,今天该二婶他们做饭洗碗,你我歇着那是符合规矩,可你去了,我却没去,岂不是显得我又懒又不孝顺二婶?”

柳初脸色大变,急着解释道:“弟妹,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这层!”

她是个寡妇,一个没能给丈夫留下传宗香火的寡妇,萧家不用她种地不用她洗衣,她跟别人家的媳妇比起来简直就像个吃闲饭的。这样的世道,萧家为何要留着一个白吃饭的?

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用,柳初才会明知道贺氏的心思却甘愿配合。

她用辛苦换心里的踏实,这是她自己的事,没影响别人。

如今不一样了,她多了一个同房的弟妹,如佟穗所说,她再那么做,会给贺氏挑刺佟穗的借口。

“弟妹,你放心,我以后肯定按规矩来,再也不会坏规矩!”

柳初像是犯了滔天大错,恨不得对天发誓给佟穗看。

佟穗笑道:“大嫂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明早咱们何时起来开工?”

柳初目光温柔:“你刚成亲,多睡一会儿吧,差不多了我再叫你,反正我都习惯一个人做饭了。”

佟穗挑眉:“被祖父知道,岂不是要误会我故意偷懒?”

柳初:“……”

佟穗没再逗她,得了起床的时辰,见外面天色已黑,绵绵也回来了,她便告辞了。

来到东厢,发现萧缜坐在堂屋的北锅这边,锅里烧着水,边缘已经浮现一圈小气泡,即将沸腾之势。

春暖后大家都直接喝凉水,烧水的话,只能是为了洗澡。

佟穗红着脸去了北屋。

一阵脚步声后,那人隔着门帘提醒她:“南屋那边兑好水了,你先洗?”

佟穗蚊呐似的应了声。

翻出替换的里衣单衣,佟穗挑开门帘,目不斜视地穿堂而过。

南屋里燃着一盏油灯,屋子中间摆着一个崭新的简朴浴桶,不大,一次只能洗一个人。

佟穗看了两眼,回身把门关上了。

她脸皮确实不厚,做不到新婚第一天就放夫君进来看她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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