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101局之前夏雷根本就没有想到龙冰让他来见的人是余山河与凌浩。
见面的地点是一个很特殊的房间,墙壁和座椅都被包上了一层软塑料,那是防止有人撞墙自杀的措施。余山河与凌浩在这样一个房间之中与夏雷见面,两人的结局其实已经不难看出来了。
余山河坐在一只沙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在看。凌浩站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一个侍从。余山河还保持着一定的领导气场,而凌浩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身上已经没了昔日的锐气与自信。
释伯仁领着夏雷进门的时候,余山河与凌浩同时移目过来,两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夏雷的身上。就在那一刹那间,两人的眼眸之中都浮现出了恨意。
夏雷笑了笑,“余长好,凌哥好,两位别来无恙啊。”
余山河和凌浩只是看着夏雷,没人说话。
这次见面是101局安排的,就两人的意愿而言,他们肯定是不想看见夏雷的。夏雷这个时候跟他们招呼,看似亲切和气,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无疑是最恶毒的讽刺。
哪怕是在一个月之前,余山河和凌浩那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普通老百姓几代人努力恐怕都无法达到他们曾经达到的高度。那个时候,两人是何等的风光荣耀,可现在呢?他们都成了罪人,等待他们的也将是法律的制裁!
一埂田坎三节烂,三穷三富不到老。
这句老话用在今日的余山河与凌浩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沉闷了。
释伯仁说道:“老余,别看报纸了。夏雷是个大忙人,我们也不要浪费他的时间。我安排这次会面主要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我知道你们彼此都不想看见对方,早点完事大家也都自在。”
以前,释伯仁见了余山河也得叫一声余长。现在,他都改口叫老余了。
余山河放下了报纸,“有什么好谈的?不就那点事吗?有证据就去告我。”
释伯仁皱了一下眉头。
凌浩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开始没有开口。
夏雷凑到了释伯仁的耳边,低声说道:“什么时候抓到的?在哪抓到的?”
释伯仁也凑嘴到夏雷的耳边,低声说道:“昨天晚上抓到的,在黑龙江与俄罗斯交界的一个小山村中。两人居然想潜逃到俄罗斯去,真是愚蠢到家了。如果他们要是逃到欧美国家去,我们要想将他们引渡回来那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余山河和凌浩是那样的蠢货吗?
显然不是。两人为什么去俄罗斯的原因却只有夏雷知道,那是朱玄月给他们的一个类似与催眠指令的命令。如果不是被捕,他们恐怕就是爬也会爬到莫斯科去的。不过这件事夏雷肯定是不会告诉释伯仁的,别说是他,就算是龙冰和唐语嫣他也是没法告诉的。
“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夏雷说。他用眼睛观察了一下余山河和凌浩,心里却在暗暗地道:“这两人看上去很正常,似乎已经没有受到朱玄月的影响了。难道朱玄月去了美国,他们也恢复了正常?还是,朱玄月的那种类似催眠控制有着时间的限制?”
他又想起了朱玄月。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在说什么?”余山河从沙上站了起来,“我余山河行得正坐得端,我不怕你们陷害。我还要告诉你们,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如果你们拿不出证据,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释伯仁叹了一口气,“老余,我要是没有掌握到证据,我敢把你请到这里来说话吗?你很清楚你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我们就别绕圈子了,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们都不给对方找麻烦,你看好不好?”
“把你所谓的证据拿出来给我看看。”余山河说。
“到时候你自然会看见的。”释伯仁说。
“哼!”余山河冷哼了一声,“你要是不把证据拿出来给我看,我跟你谈什么?你走吧。”
释伯仁顿时皱起了眉头。
余山河又指了一下夏雷,“还有你,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让龙冰来处理。”释伯仁转身就往外走,但他却没叫上夏雷。
夏雷忽然就明白了释伯仁为什么把他叫过来的原因了。
审问余山河这样的大老虎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很简单的一点就是他并不是一个人,在他的身后还有与他利益相关者。那些人此刻已经如坐针毡了,他们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管吗?
在这种情况下,审问余山河的人都将面对巨大的压力,甚至是未知的风险。释伯仁都是要退休的人了,他当然不愿意承担这种风险。如果他将余山河身后的那些人揪出来,那些人会这么对付他?
释伯仁不愿意,他也不愿意让即将继任他的位置的唐语嫣来干这件事。于是,这件事就落在龙冰的身上了。她几乎是“孤家寡人”,谁关心她的死活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夏雷的心中一片伤感和愤怒。可他也知道,这就是权力场,它从来都是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他明白龙冰的处境,可他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我和朱玄月帮她完成了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我真的是在帮她吗?她功劳越大,唐语嫣的位置就不会名正言顺。两人的关系本来很好,可要是继续这样展下去,两人的关系还会像从前那样好吗?余山河身后的那些人又会这么对她?”这些事情想想都让夏雷感到忧伤。
龙冰还没来,余山河却说话了,“夏雷,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夏雷收起了思绪,淡淡地道:“还行吧,雷马集团的主战坦克就要问世了,还有人工智能技术和新型材料技术的进展也都不错,这些都是让我感到高兴的事情,不过……”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不过在这里见到二位才是最让我感到高兴的事情。”
“少得意,小心乐极生悲。”余山河丝毫不掩饰他眼眸之中的恨意。
夏雷笑道:“你这是在吓唬我吗?你在位的时候都吓唬不到我,也没斗赢我,你觉得现在说几句话,我就会害怕吗?我就会改变我的立场吗?我给一句忠告吧,事已至此就别心存侥幸了。你做了那些事,你就应该勇敢的站出来承担责任。”
“哼!行了,我这辈子给人上政治课的不少,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也没资格给我上什么政治课。”余山河不屑地道。
没法交谈了。
夏雷的视线移到了凌浩的身上。
凌浩终于说话了,“夏雷,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已经看到了,你可以走了。如果你是来帮忙调查的,我劝你别搀和这件事。你没看见吗,释伯仁都不想参与,你要参与吗?对你没好处的,你走吧。”
夏雷只是听着,没有回应。他当然不会相信凌浩会有这样的好心,特意提醒他不要搀和这件事。凌浩之所以这样说,其实还是因为怕他。如果让这两个人在释伯仁、龙冰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两人恐怕都会选龙冰,而不是他,也不是释伯仁。
“怎么,不想跟我说话吗?”凌浩说道:“我可是一片好意,你不要误会。”
夏雷笑了,“你的好意?我要是相信你对我有什么好意的话,我坟头上的草恐怕都已经有半人高了吧?”
凌浩冷笑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没过两分钟龙冰进来了,她的手里拿着一份审问笔录,还有用于签字画押的印泥。这阵仗,释伯仁显然已经将余山河和凌浩这两块烫手山芋扔到她的手中了。
夏雷早已经看穿了真相,可龙冰却似乎还蒙在鼓里。她看上去很兴奋,很高兴。就她的情绪来看,她显然是乐意接受这个任务的。
“哎。”夏雷的心中一声叹息,“她太正直了,也太单纯了,真的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丫头。”
龙冰将审问笔录放在了一张桌子上,“余长,凌先生,请你们配合一下我的工作。我会尽快走完要走的过程,你们也好休息。”
余山河和凌浩却连看都不看龙冰一眼。
“你们没听见我说话吗?”龙冰皱起了眉头。
余山河和凌浩还是连看都懒得看龙冰一眼。
龙冰生气了,她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们要弄清楚你们现在的身份,摆什么臭架子?”
“挺凶的一个女同志,你这是要动刑吗?”余山河这才看了龙冰一眼,慢吞吞地道,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屑。
动刑?余山河这样的人物,就算是犯法了,可谁敢对他动刑?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罪犯,或者是恐怖分子,龙冰这个时候恐怕早就扑上去一顿拳打脚踢海扁成变形金刚了,可眼前的人是余山河啊,她根本就不敢,也不能!
法律有时候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它要是认真起来,你要是戳人一指头都有可能是人身伤害。它要是宽松一点,死刑也可以变死缓,死缓变有期。龙冰现在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况,她这个时候去殴打一个普通的罪犯,或者恐怖分子,没人会找她的麻烦。可她要是戳余山河一指头,那麻烦就会像一座大山一样向她压来,分分钟定她一个渎职或者人身伤害罪什么的。
余山河和凌浩也就是这种策略,我就这么跟你耗着,我就是这态度,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拿我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