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颤颤为他擦去了脸上的泪,傅诏僵住,低头看她。
她竟温柔地冲着自己笑,都这个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
看来死不了!
一时间又心疼又怨愤,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当着她的面落了泪,好面子的傅诏旋即绷起脸,躲开了她伸来的手。
似有意和她说话,不让她睡,但说出来的话就不似方才那般好听了。
“活该!谁让你轻易行动!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贸然去找文娘!”
“你如此蠢笨,能够活到现在,也真是老天爷开恩!”
瑾瑶没说话,傅诏又继续骂她,“别在我面前装死,说话!”
默了片刻,瑾瑶才张了张嘴。“谢谢你啊,傅大人。”
傅诏面颊微微泛红,然神色仍旧凌厉,他多倨傲一个人啊,几日前这个女人,还把他一颗真心践踏在脚底,他又怎会承认是特意赶来救她。
开口解释道:“你死就死,我只是怕我儿子没娘!”
傅诏现在才觉得有儿子的好处。
他以前就想要个儿子,然后把瑾瑶拴在身边,但哪知道这个女人比他还狠,为了逃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
庄子上秋实正哄着小公子睡觉,将把人哄睡,就看到赶来的张太医,有些诧异。
听到其解释,是要待会儿给瑾瑶诊治,顿时慌了手脚,但也只转瞬,便稳定了心神把小公子抱到了房间里。
做好这一切,她准备好热水,布帛以及张太医药用的工具,放在屋内便到了外面去迎人。
心情焦急又忐忑,秋实想起在过去的一年里,世子都是一人住在这宅子,庭中门口永远都燃着一盏灯。
他总是说“她会回来的,留一盏灯给她,别让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到了庄子傅诏勒马而停,动作迅速又小心。
他抱着人急促往屋里去,一面问秋实,“张太医可来了。”
“屋里呢。”
将人送进了屋,安置榻上,张太医便嫌他在这里左问一句右问一句地啰嗦,将人轰出了外面。
无奈傅诏只能被关在外面,檐下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门才被从里面打开,开那一瞬傅诏就冲了进去。
榻上的人面色惨白,像一朵残艳的花,失去了往日的鲜活。
这张娇俏的脸和丰盈的唇,曾在他身下婉转低吟唤他晏燊,也曾气得满面绯红,怒骂他禽兽,可现在她只能躺在这。
“世子箭头已取,好在上面没毒,也未伤及心肺,止了血,再喝点药剂调理静养就好。”张太医双手呈着刚取出来的箭头恭谨道。
傅诏拿过攥在手中,恰是云痕已经将人押回了诏狱赶来。
傅诏把那取出来的断箭扔给云痕,丢下一句话,“撬开他们的嘴!”满身戾气抬步往外走。
二人上了马,走到半路,云痕吞吞吐吐,犹豫了半晌才说“主子有件事很奇怪。”
傅诏没心思没理他,云痕才继续说,“瑾瑶姑娘是偷偷去找的文娘,她事先应知相府有咱们的人,可今日出门是大张旗鼓从正门走的。”
意思再明显不过。
若是瑾瑶真想偷偷找文娘,不想让傅诏知道,那应从偏门走或者乔装打扮,不让相府的眼线发现。
然大张旗鼓从正门走,就像是在告诉傅诏她的意图。
以至于让云痕不得不怀疑,此次中埋伏是否也在瑾瑶的计算之内,就连带着她胸口中的那支箭都疑点重重。
显然傅诏满心满眼都挂念着瑾瑶,以往心思缜密的他,早把这点给忽略了。
再加上那时她柔柔弱弱地唤他晏燊,哪里受得了她这般唤他。
简直一颗心都被这个女子攥牢。
哪里还能想到这些?
云痕这样一说,他才反应过来,这丫头又一次把他算计进去了!
可这是为何?到底什么事情值得她豁出自己半条命为赌注。
诏狱。
大理寺的官兵已将这群人审问了半晌,然只字未吐。
狱中酷刑差不多都用了个遍,可见这群人训练有素,绝非等闲之辈。
狱卒不敢轻易扯下贼人口中的布帛,生怕他们趁机咬舌自尽。
傅诏阔步迈入浓腥牢狱,单手解着自己的衣襟,大力扯下丢给云痕。
随即接来副手递来的墨色云锦衣袍穿上。
他挽袖走到那几个贼人面前,那几人被绑在木桩上,垂着头血迹斑斑,半死不活。
但却个个脸上嚣张至极,似是在嘲讽这牢狱的刑罚也不过如此。
“如何了?”傅诏问。
“禀主子,还是不肯说。”
“不说?”傅诏冷笑一声,接过云痕递来的火钳,“还没人进了诏狱带着秘密走。”
闻言那几人不知为何突然冷汗直流,刹那间觉得此人和之前审问的官员气势不同。
好似那阎罗,在他手中就没有不敢从实招来的小鬼。
傅诏伸手两指挑开了中间那贼人口中的布帛扔至脚下,捏着他两腮的手微微一用力,那贼人便被迫张了口。
接着火钳往里一伸,直接叼住了他的舌头,大力钳住将其往外一扯,舌头扯到了外面,然后又拿来了银杵顶在他上颚和下颚之间,让他再无法闭口,只能发出呜呜的哀嚎。
接过侍从递来的帕子,傅诏嫌弃地擦了擦手上沾恶臭津液。
丢了帕子又从摆放着花样百出的刑罚工具上,挑选出了最趁手的那把剔骨刀。
冰凉寒刃折射出男人的双凉薄狠厉的眼,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刃,发出叮叮的脆响。
他像是自言自语,“我喜欢吃燔肉,更喜欢亲自切肉,不知诸位是否喜?”
虽不知所谓何意思,那几人瞳孔却猛地放大。
傅诏磨好了刀,用水冲洗过后,走向中间那人,在他身上挑了一块较好的位置。
紧实的小臂,这块肉质最好。
紧接着刀刃往下一压,手法娴熟且迅速。
“啊──”
不过转息,一块上好血淋淋的肉便剜下。
傅诏将那弯下来的肉丢到狱卒端着的铜盘里,接着他仿若未闻,又继续重复着动作。
那贼人只能口中嚎叫,却说不出一字话。
傅诏觉得那声音有些刺耳,啧了声,病态地教训:“男儿有泪不轻弹,叫什么?”
“没出息,本官手法好得很,百八十刀都死不了。”
这点傅诏丝毫没有夸大其词,刀刀切露白骨,却刀刀都避开了筋络。
能够保证手臂呈现出一条白森森骨头,经络完整,却还能让每一根手指正常活动。
在历代的刑罚当中,有一种刑罚叫千刀万剐。
这种刑罚最讲究技术,对犯人割千刀却又要保证犯人不死,是一种顶级折磨。
恰好傅诏便将这种折磨手段掌握得极其到位。
不知过了多久,狱中的官兵先忍不住了,饶是他们身经百战,也愈发适应如此变态的刑罚。
个个忍不住扶墙大吐,直吐得面色泛青,胆汁都出来。
云痕在旁边递工具,也几经作呕,却又不敢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