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瑶的脸又红又烫,倏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抽回手,厌恶地在他肩上擦了擦。
“傅大人当真只是为我而来?”
“当然。”傅诏一笑,又要拉她的手。
瑾瑶躲开,转身捏着帕子擦手冷笑,“青天白日大人才刚见面就来相府,不仅仅只是为我而来吧。”
她转身凝着傅诏那幽深的眼睛,“不知傅大人此前去见过谁?”
没想到她会猜到。
看来,真不好骗了……
傅诏眯了眯眼,打量着姑娘一笑,“有时候女子太聪明,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以往傅诏来,都是趁夜而来,而今日刚从鹳雀楼散去,他便来了。
很明显,这般光明正大,不是为她,而是为了某个人。
那个人也唯有苏青莺了。
在众人面前他需要扮演好一个未婚夫,是以让苏青莺掉了脸面,他不得不登门哄苏青莺两句。
傅诏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被打断了兴致,他也不强迫。
整理好自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小姑娘家家的,难免心事多,心事一多眼泪就多。”
“呵。”瑾瑶讥笑,“所以傅大人是去给姑娘擦眼泪了吗?”
“这你冤枉我了,我可是只给你擦过眼泪。”
这次他没撒谎。
可瑾瑶显然不信。
以他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来寻苏青莺绝不仅仅只是为了所谓的感情,定有其他所图。
她看向傅诏,再次询问,“傅大人可否告知,你到底想用苏青莺换什么?”
傅诏伸手推开了窗,就着清风吹散了身上的躁郁。
他缓了缓走到桌前,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呷一口才淡淡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做好你自己的,别动她就行。”
这话说得犀利,毫不见方才暧昧的温情。
看着他竟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屋子,坐得那么逍遥,瑾瑶心底生起一股无明火。
如今他是内阁阁员,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吗?
蓦地脑中闪过一丝灵光。
有,当然有他想要的东西。
傅诏表面上风光霁月与世无争,在众人面前翩翩君子,儒雅谦逊。
实则手段卑劣,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强取豪夺。
他怕不是想要首辅之位?
一旦他登上了首辅之位,那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世间还有什么人能够制衡得了他?
走到他面前,定定打量着傅诏,瑾瑶问出心中疑虑,“你该不会是想相府动手?”
此前他抄了诸多大臣的家,这些大臣都与那本相府交付的名单有关。
她记得在崖青院时,也看到过关于类似的名单。
他手中掌握着大量相府近年来与各地官员勾结贪赃的证据。
见他缄默不言,瑾瑶抢过傅诏手中的杯子重重掷在桌上。
厉声警告:“傅大人,你想要的东西我不干涉,但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对相府出手。”
话落只见那人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一颗心被自嘲包裹,说出来的话失望,又言不由衷。
“在你心里,我就是卑劣虚伪,残害你家人的小人,对吗!”
瑾瑶毫不犹豫,“对!”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傅诏气极反笑,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那茶杯滚落,摔成碎片,那只被瑾瑶抓破的手又渗出了血。
“你父与各地官员来往的证据,我早已掌握。
那时我任职大理寺都未查办相府,你竟不想想我这般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瑾瑶暗讽,不过就是觉得这点证据不足以覆灭相府罢了,他总不可能是为了她吧?
“不管你为了什么,若是你动了相府,伤及了我母亲,那傅大人的心上人可就保不住了。”
“随你的便!”傅诏怒极一瞬站了起来,“你现在翅膀硬了,不需要我了,连我都敢威胁!”
“是!我是曾经囚过你,不告诉你的身份是我的错,但那都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离开!”
“扪心自问,我对你真的很差?我活这么大,还没人敢打我的脸!你打了多少次,我动过你一根头发没有!”
“我是卑鄙小人?瑾瑶,你有没有心!”
他气得眼眶绯红,胸腔起伏,瑾瑶没见过这般失态的他。
可她不敢再信傅诏,骗过她一次,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瑾瑶后退一步,冷脸嗤笑,“傅大人不必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这里就提前预祝傅大人与青莺妹妹白首,不、相、离。”
这话无疑是压倒骆驼最后一根稻草,傅诏仿佛烈火烹油,一片真心换来了这番嘲弄。
引以为傲的自尊也被她碾在脚底。
真是自作多情,自讨没趣。
他冷着脸摔门而去。
望着那被撞得开开合合的门,瑾瑶思绪繁杂,看来,她必须要加快行动了。
若是苏青莺真的嫁给傅诏,那一定会以傅诏这个世子的身份来压她,届时还如何报复王姨娘。
眼下物证已经有了,最重要的是找到文娘这个人证。
想了想,傅诏的人她不能用,便去将翠果唤了进来。
这个小丫头,她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仅母亲喜欢她,且还是真心把苏母当成亲娘对待,为人单纯良善。
“翠果,你来。”将其唤到身侧,瑾瑶附耳小声道:“郊外平桥下有几个村落,你去那里寻一个叫文娘的人,之后趁着白日外出时。去各大当铺问问有没有一个文娘的人曾来这当过东西,小心行事。”
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了个荷包给她。
并吩咐道:“不要吝啬钱财,打听完消息记得给人家些银子。”
翠果接过讶然不解,“此人是何人?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你去就是,记住要漏夜而行,从后门走。”
翠果虽不解其意,但他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于是连忙拿着荷包退了出去。
自这日起,傅诏好似真的被气到,再也未曾来寻过她,难得落地清静。
她懒得理会傅诏当下是什么心情,他怎样和她无关。
荀郁被他打晕,还不知道如何,毕竟是因为她受伤,瑾瑶心有愧疚,先去了灶间亲手做了云片糕,然后去了荀郁的院子。
只见少年一袭白衣宽袍,锦缎束发,坐在庭中椅子上怔怔发呆。
见到瑾瑶来了,他一瞬红了眼睛,连忙又把脸转了回去,偷偷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