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她有些不信傅诏,而她这么一问,那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凄然,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瑾瑶拿过帕子把眼泪擦干,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傅诏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今晚为何出现在这。
最诡异的是整个靖王府,竟空无一人。
帕子用完后丢给了傅诏,他没再说什么把帕子收入怀中。
马车颠簸前行,路过了相府,却并未停下。
只见门前灯火通明,相府大门洞开,从外往里看能看到整个相府人头攒动,无数的火把把相府照耀如白昼。
瑾瑶瞪大的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傅诏,却见他无波无澜,只自顾自地垂眸捻着指腹,让人猜不透,看不清神情。
下一次顿觉不妙,瑾瑶忙抓住傅诏的手双目赤红。
“你做了什么!为何相府里会有那么多人?”
他仍是不说,瑾瑶不免有些慌张。
祖母还在,母亲还在,傅诏要把她带到哪?霎时脊背发凉,一瞬她不管不顾地掀开车帘要下去。
傅诏伸手将她拽了回来,紧紧地将她圈在怀中。
“我早说过的,你不听!”
他压抑着怒火,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傅诏过往说过的那些话,传入她的脑中。
他威胁她,用整个相府来威胁,而她不听,还曾经故意将相府受贿的那些证据摆在她面前看,原来是警告吗?
她执拗,如今相府便遭了这样的下场!
滴滴清泪打湿了他的肩头,瑾瑶咽下喉间酸楚,沙哑问,“那我母亲呢?”
“你到底对相府做了什么!”
那人松开了她,檀黑的眸子布满着血丝,深深地望进姑娘眼里。
他喉咙滚动开口问,“我说你会信吗?”
一时间车内寂静得可怕,她自不会信。
瑾瑶从未感到如此阴寒,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凉刺痛感席卷而来,让她久久不能平静,以至于愤怒到浑身发抖。
马车停到了庄子,瑾瑶不明所以,却看到祖母和母亲从里面走出来。
秋实搀扶着二人上了马车,瑾瑶欣喜若狂,想要下去询问情况,傅诏却攥着她的手。
用力咬了他一口才挣脱,她向母亲和祖母跑去。
“母亲!祖母!”
听到瑾瑶的声音,车帘撩开,苏母和老夫人看到她顿时热泪盈眶。
二人几乎是踉跄的从车上下来。
姑娘身上还穿着火红的嫁衣,本是大喜吉日,如今却成了和祖母母亲的分别之日。
“祖母母亲这是要去哪?”她抓住了二人的手焦急问,“为何不带着我一同?你们已经抛弃了我这么多年,如今还要弃了我吗?”
此话一出,二人顿时泪洒当场,苏母和老妇人,几乎是泣不成声。
老夫人那满脸沟壑皱纹的脸被泪水浸透,颤颤悠悠地拉住瑾瑶。
“是我们对不住你,让你流落在外多年,如今回来后,却遭了这般难。”
瑾瑶一头雾水忙,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老夫人和苏母对视了一眼,神情为难张了张口,却看到身后的傅诏,最终想说的话都憋在喉中。
老夫人忍下泪来,拍了拍瑾瑶的手叹道,“此事也不能怪傅大人,我们相府该有此劫。”
旁边翠果见二人都不说,急急道,“为何不跟大小姐说实情?傅大人,是他带大理寺的人围了我们相府,抄了我们家!”
瑾瑶犹被五雷轰顶,顿时惊在那。
白日街边妇人的挪移声回荡在耳边。
“这些年这傅大人不知抄了多少人的家,仇人遍地是。”
“有多少王孙贵族,一夜之间是毁于他手,真是造孽太深,谁知道嫁给他会不会成寡妇。”
“……”
难怪,难怪他掌握着相府的证据那么久却迟迟不行动,竟是为了这日。
他存心要毁了她,专挑在成亲之日,抄了她的家。
明知道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相府,才找到自己的父母,而他却偏要费尽心机毁了所有,只为满足那无耻的占有欲!
极度的愤怒之下,瑾瑶整个人都在发抖,三两步上前,几乎是用尽全力向他扇去。
啪的一声响彻了整个别院,让本就寂静的别院,顿时越发静得可怖。
那张薄情的面颊顿时显现出了清晰的五指,虽然他只是神色黯然,垂眸未开口解释半分。
沈夫人和老太太几乎是在一瞬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望着二人的举动。
苏母生怕傅诏生气,把瑾瑶杀了,上前拉住女儿。
“瑾儿,瑾儿不要冲动,此事确实与傅大人无关,他也是……照章办事”
说到这苏母顿了一下,眼泪滑落又继续说,“若你父行得正做得端,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母亲还为他说话!”瑾瑶拭去眼角的泪,“他如果真是那个清廉为政的人,在此前应就将相府之事禀给陛下,而不是在我成亲之日作此举!他分明就是想要让我难堪,让我们相府难堪!”
后面云痕急匆匆的跑来,“还磨蹭什么,老夫人夫人你们怎么还不走!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本朝抄家男子满十岁以上均要流放,而女子要么为婢为奴为官妓,总之没有一个好结果。
流放之路艰辛苦寒,大多数的人在半路就死了。
苏父犯的是贪腐重罪,带回了大理寺调查。
苏母和老夫人眼下也不能在此地逗留,便由翠果搀扶着上了马车。
二人探着头,依依不舍地望着瑾瑶,千言万语都只能哽在喉间化作一句,“瑾儿莫要怪傅大人!”
她们生怕她怀着怨恨过完此生,而这一别大抵也是几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望着急速而去的马车,瑾瑶整个人都麻木,站在那看着马车消失成一个圆点。
傅诏就立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背后的月光,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像极了她的人生,光明只是短暂,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都是背后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