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病愈,姜梨才在李木白的盛情邀请下坐上了前往李家大宅的车。
黑色的汽车向郊区驶去,略过一道道风景,穿过一片片别墅区,车子沿着山路一路往上,最后停在山顶一处阔大的庄园前。
还没进门,姜梨就很是感慨,李家果然是财大气粗,在这寸土寸金的香江,尤其是这富人云集的半山区,居然建了这么大一片豪宅。
李木白的车刚到门口便有人打开了大门。汽车往里面又开了一段路,进了大门,更觉广阔又精致,整栋庄园都是传统中式风格,亭台楼榭,假山池沼,还有人工瀑布,可谓步步见景。汽车停到正院门口,轮胎刚刚立住,立马有人前来拉开车门。
李木白下车,姜梨跟上。
绕过一条长廊,穿过古色古香的庭院,走了不少路,终于来到李家的家宴厅。
隔着镂空的雕花窗,姜梨首先看到的是挂在正中间墙上的那幅骏马奔腾,洋洋洒洒,跃然纸上,一看就知道是名家画作。第二眼看到的是家宴厅正中摆着的大圆桌,围着它放了6张凳子,此时已经坐了几个人。
第一个认出来的就是李昀泽,李昀泽身上有很明显的纨绔子弟的特征,风流倜傥四个字就长在脸上,桃花眼一眼过来就有种游戏人间的浪荡感。
他坐得歪七扭八,眼皮都耷拉着。见到姜梨和李木白进门,伸手懒懒散散地打了声招呼:“来啦。先坐着喝喝茶,老爷子还没来。”
李木白当然知道老爷子还没来,若是老爷子在,李昀泽哪儿敢这么吊儿郎当地坐着,早就立正站好了。
李昀泽隔壁坐着一个男人,很高,很瘦,很白,是那种不见血色的苍白。姜梨之前就听李木白说过他二叔身体不好,因为身体缘故人也比较沉默寡言。李木白之前就给她打过预防针,他二叔话虽少,但心肠是好的。姜梨当然能够理解,当下就十分礼貌地点头打招呼,称了声“李叔叔”。
李沧海隔壁坐着的是她老婆陈翠英,同样很瘦,看着很是精明的瘦,她穿着打扮颇为讲究,周身上下很是富贵,就是搭配起来有些土气,像个暴发户。看到姜梨,陈翠英也是很客套地打了招呼,只是这个笑里有几分真心,就不知道了。
李昀泽昨晚熬夜打游戏,睡眠不足,所以等李木白坐下和他说了两句后,便垂着眼皮打瞌睡。李沧海向来话少,只在和姜梨打招呼的时候笑笑,又招呼了声让她喝茶吃点心,便再也无话。
最多话的就是李木白的二婶,一坐下,就问姜梨多少岁?家里有什么人?是做什么生意的?
姜梨不能说真话,又不能编假话,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还是李木白出口帮她岔开话题。
“这些问题怕是爷爷到了之后也会问,说两次多麻烦,还是待会再说吧。”
陈翠英有些悻悻然,但也知道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到底没有再多说,端起茶杯喝茶缓解尴尬。
姜梨也端起茶杯喝茶,一边喝一边打量着这房中的几个人。
说是声名赫赫的李家,是家宴,但李家其实也没有多少人,那么大一张桌子,加上姜梨这个客人也就放了6张椅子,所谓的豪门,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热闹。
真是自古豪门多寂寥啊。
四个人围坐着,却没什么人说话。只是李木白时不时就往姜梨面前递小点心,让她垫肚子。
姜梨刚吃下一个手指大小的椒盐酥,就见正在打瞌睡的李昀泽像是突然被电击了一样,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随后站得笔直笔直的,不仅如此,他还端正了神色,摆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桌子边坐着的其他几个人也是,虽然动作没有李昀泽那么大那么唐突,但也都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
姜梨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自己身后,瞬间就明白他们的神态为何如此毕恭毕敬。
香江首富,李家之主,李振东来了。
李振东今年已经八十岁了,但保养得特别好,相貌看着像是六十多的一样,虽然他手里拄着拐杖,但行动间不见蹒跚,反而还挺矫健,看来这根拐棍只是助力,而非必须。
“爸 您终于来了,我们都快饿扁了。”
李振东冷哼一声,“饿扁了?我看你是快睡饱了吧!”
李昀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他刚刚明明醒得很快啊!怎么还被老爷子发现了!
这老爷子不是老花了吗?怎么逮他的错处却一逮一个准!
李振东进门,李沧海和陈翠英连连喊“爸”,李木白也是乖巧地喊“爷爷”,又甜又大声。
姜梨不敢落下,连忙跟上喊:“李爷爷好。”
听到姜梨的声音,李振东似乎愣了一愣,像是听清了,又像是没听清。鹰眼一眯,向着姜梨站着的地方看过来。
可惜了,离得远,又老花,有些看不清。
李振东往前迈了几步,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刚刚喊她“李爷爷”的那个人。李振东每走近一步,姜梨心中的紧张便多了一分,可能这就是叱咤风云多年的人身上独有的气势吧,姜梨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不怒自威。
姜梨乖巧地站着,生怕被他逮到错处。
走到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李振东看着她的眼睛忽然一颤,脸色突然就变了,似乎还有些站不稳,手紧紧地握住了拐杖。
李振东在商海打拼多年,对着外人的时候常年摆着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模样,何时见他这么大失神色过。
李振东这一变色,连一直忍不住想打哈欠的李昀泽都突然清醒了几分。
老爷子生起气来砸碗翻桌子那都是常有的事,可他那一副神情是几个意思。
“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
“爷爷,这是我的女朋友,姜梨。”
“姜……姜什么?”
“姜梨……”姜梨皓齿轻启:“姜子牙的姜,梨子的梨。”
“哐当”一声。
李振东手里的拐杖没拿稳,直接滑落在地。
“JIE……JIE……”
没人知道李振东想说什么,因为他一下子站不住,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