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苏檀的猜测并没有错。
是夜,白日里见过的那位府衙的徐大人连夜冒雨前来宁王府求见萧逐野。
萧逐野披衣而起,让七宝先将人带去书房,苏檀听到动静后,犹豫了一下,便也起身跟了过去。
二人几乎同时出门,萧逐野见她跟着过来,也没有多说,只伸手帮她将略微有些散乱的衣襟整理好了,便快步朝书房方向走去,苏檀跟在他身后的位置一同进了书房。
徐大人早已经心急如焚,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宛若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一见萧逐野出现,便迫不及待地上前行礼,“宁王殿下,出大事了。”
萧逐野眯了眯眸子,“徐大人不必多礼,可是这雨水之事?”
他将人扶将起来,徐大人正要开口,便发现书房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殿下,这位是……”徐大人皱眉看着苏檀。
虽然事态紧急,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听的,而且这位似乎瞧着还是个女子。
早听闻这位殿下生性风流潇洒肆意,但来了乾州与他接触后,他却发现此人并非如传闻中那般不堪,甚至还能与他一道做上一些曾经他想做却迟迟无法完成之事。
但这个时候,可不是胡闹的当头啊……
“她于气候之变有一些知晓,你不必顾忌。”萧逐野转头看了苏檀一眼,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又道,“别站在门口那儿了,过来吧。”
听到萧逐野这么说,二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徐大人是惊讶,没想到这宁王府里,便是一个女子都能有这般本事,当即感慨道,“是下官眼拙了,还请殿下和这位姑娘莫怪。”
苏檀神色复杂地看了萧逐野一眼,接着对徐大人作了一揖,“徐大人,我姓苏,因行事方便,在外是以男儿装扮,今日咱们见过面的。”
徐大人听到苏檀这么一说,当即想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是今日在酒楼的那位兄弟,我说怪不得总觉得有些许眼熟,公子博学多才,徐某钦佩。”
见对方一本正经地叫她“公子”,苏檀便知道对方并非是一个迂腐之人,笑着点了点头,“算不得精通气候之学,只能看能否略尽绵薄之力。”
她哪里有萧逐野说得那么厉害,正要说起来,她肯定是比不过这地方专门勘探气候的官员,只不过是她比他们如今所知更加先进的知识存在了脑海里罢了,也只能从其他方面看看能否提供助力了。
而且……比似这些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萧逐野对她的介绍。
不是以任何与他有关的身份说明,而是让她以自己所能产生的价值存在于这一小方天地间。
在某个刹那,苏檀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变化,至少他在内心没有将自己当成他的附属品。
徐大人知晓清楚后,便没有再多做耽搁,赶忙将自己知晓的情况说了一遍,果然与苏檀所猜测的一样——
海面上刮了飓风,所有外出的渔船因此船毁人亡,除此之外暴雨不断,恐有房屋倒塌,山体滑坡的风险。
“殿下,若是不尽快采取行动,下官担心将会出现更大的天灾人祸啊!”徐大人叹了一口气。
苏檀听着对方的话,脸色越来越凝重,脑海里飞速地想着自己曾经看过的知识,第一反应就是转移,赶紧把地势较低的百姓们转移到安全的区域!
“水位大概还有多久会到危险峰值?”顾不得等萧逐野回答,苏檀脱口而出道,“得赶在水位危险值之前,将地址低,房屋不牢固的村子里的百姓转移。”苏檀深吸一口气,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洪水滔天,百姓们流离失所的场景。
徐大人被她这么一说,弄得有些发怔,这些词他闻所未闻,但很奇怪他居然听懂了对方所说。
“苏兄弟说得对,是要尽快转移。”徐大人立马点头,接着又道,“只是不知道你说的这危险水位是何意?”
苏檀正想着自己经过的乾州城内的地形,被徐大人这么一问也有刹那间的愣怔,反问道,“你不知道水位值吗?”
徐大人摇头。
苏檀沉默了一下,心想自己这个词可能有些太学术话了,这位父母官不见得听得明白,或许换一个精通这方面气候的人就可以平等对话。
“那海上有飓风之事,是何人告知徐大人的?”苏檀问。
徐大人道,“出海有人传了信件回来。”
苏檀猛地怔住,“你是说,是因为出海的人临死之前把信件传了出来,方才知晓这海上有飓风,会有灾难降临?”
“是啊。”徐大人点头,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解,他不知道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苏檀几乎倒吸一口凉气,“你们无人专门做这块的监察?”
徐大人茫然摇头,“无人。”
苏檀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表情凝重地看向萧逐野,若是这样,怕是事情不好办了。
她原本以为徐大人之所以会这么快来,是因为乾州这些地方的官府有专门的人负责这块的监测。
但如今听着,只怕是一切都不尽如人意。
“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吧。”苏檀将胸口里的闷气缓缓吐出,“徐大人你准备如何做?”
他既然来找了萧逐野,便必然是有求于他,先前还是救灾疏通百姓要紧,至于别的,都可以后续再看。
“哦哦。”徐大人应了两声,朝苏檀抱歉地拱手,“殿下,苏公子所言,下官深以为然,下官前来也是为了疏通百姓之事。”
“你要本王如何做?”萧逐野朝苏檀轻轻点了点头。
“过往也曾做过此事,但尤其官府人手有限,百姓思想陈腐不愿离开村子,此事难以成功。下官斗胆,恳请殿下施以援手,请乾州守备军与府衙一同劝离百姓,免百姓灾祸之苦。”徐大人说道最后,掀开衣袍,“咚”地一声跪了下来。
随着他这一跪,书房里彻底陷入了一片沉寂。
谁都知道,萧逐野如今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乾州守备军又哪里是他能随意调动的?
此事一做,轻则是僭越狂悖,重则被扣上谋逆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