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用完晚膳,萧逐野便起身带苏檀回房休息。
他没有进苏檀的房间,“这些天你就住这里吧,院子是七宝盯着收拾的,大可以放心。”
苏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双手负在身后,半个身子浸染在屋里的光亮中,半个身子落在夜晚的黑暗里,说着最正经的话。
“好。”苏檀微微一笑,“多谢宁王殿下的精心准备。”
“秋蝉的房间就在一旁,还安排了两个这里的侍女和她一起。”萧逐野又道。
苏檀点了点头,确实够体贴入微了。
“还有……我的房间在那边,你若是有什么,也可以直接找我。”萧逐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朝斜对面的房间指去。
七宝的安排,到底还是用了心的。
说是客房,却是萧逐野院子里的客房。
不管怎么样,他不可能真就将人安排到宁王府的客房里去,不然他怕这人一走,他也得跟着收拾包袱走人。
对于这句话,苏檀倒是没有丝毫意外,表情也很是平静,“宁王殿下也早些休息。”
“好。”萧逐野轻轻呼了一口气。
他说完,便将身体后撤了一步,原本只有一半在黑暗里的身体,彻底落在了黑暗里。
说是黑暗,却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屋里的光,如练的月,将这个夜照的七分朦胧。
苏檀不得不承认,在男人身体后退的短短一刹那,某个瞬间她的心跳都漏了一下,脑海里几乎抑制不住想要拉他进来的冲动。
但,最后一丝理智尚存。
苏檀轻轻呼了一口气,低下头,缓缓地关上了房门。
房门关闭的刹那,苏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一条搁浅的鱼费尽千难万险终于回到了熟悉的池子。
与此同时,一行泪从眼眶处滑落。
眼泪打在地面的刹那,萧逐野正准备转身的步子随即一顿。
他手指紧握,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最后还是缓缓松开。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咯吱”声。
萧逐野几乎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转身。
房门开的不算大,像是少女小心翼翼打开的心扉,五分试探,五分娇羞。
苏檀看着那脸上带着明显错愕神情的男人,“你是不是应该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我。”
夜风在二人之间轻拂,扬起些许发丝,苏檀眯了眯眸子,唇角渐渐勾起一丝弧度。
于是乎那双明明压抑着惊涛骇浪,却不得不假装平静的眸子里终于变了。
“是。”他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渴求,短短一个字的时间,脚步已经重新回到了光亮与黑暗的交界处。
紧接着,踏步而进,房门关闭。
此刻七宝还带着吃完晚饭的秋蝉在宁王府逛着,秋蝉说要回去照顾苏檀,却被他阻止。
“秋蝉姐姐,我觉得这个时候咱们就不掺和了吧。”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委屈,“万一没有揣摩好主子的心思,我就真的完了。”
秋蝉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憋了很久的疑问,“你们对我们一路的行踪都了如指掌?”
七宝:“!”
啊这,这压力咋给到他来了?
“秋蝉姐姐。”七宝轻轻咳嗽一声,脸上露出讪讪的笑,“这个我也不知道呀,但是主子对檀夫人的心你是知道的。”
此刻没人,他也就不怕重新把这个称呼拿出来说了。
秋蝉嘴角动了动,像是在犹豫什么,最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希望,她能够想得通。”
“我倒是觉得,主子和檀夫人都想通了不少。”七宝想了想,表情也多了几分复杂,“跟着主子来这里这大半年,着实过的不容易。”
另一边,苏檀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将刚刚倒好的茶放在他的面前,接着自己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既然把人叫了过来,该说的话就得说清楚。
苏檀摩挲着茶杯上的兰花,眼神幽幽,“我这一路上做的事情,你都知道?”
“嗯。”萧逐野回答得很是坦荡,“从你离开皇都的那一刻开始。”
苏檀:“……”
果然如此。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看着你。”萧逐野又道,“只是你一人出门,我无法不担心。”
苏檀轻笑一声,“所以谭桓是你的人?”
对于苏檀会将目标怀疑到谭桓的头上,萧逐野并不觉得意外,“果然逃不过你的眼睛。”
既然决定坦诚,那么可以让她知晓的,便没有必要瞒着。
苏檀想,自己其实应该是生气的,但听到男人平和的声音,那些许不适感便落了下来,“差一点就逃过了。”
“是今日到了乾州后发现的?”萧逐野挑了挑眉。
苏檀摇头,“不是,我一直知道谭桓带了信鸽,之前都是一天少一只,我以为是他要和镖局传递消息,直到出发乾州的那一日,少了两只。”
毕竟谭桓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萧逐野听到这句话,先是有刹那间的愣怔,接着不禁哑然失笑,“百密一疏,倒没有想到居然是在这里出了岔子。”
这般细小甚微之事,常人哪里会发现得了?也就只有她,一如既往地心细如发。
“这句话却不知道是不是在夸我了。”苏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若是常人,她该也不会去注意这些细节,但是那个人是萧逐野啊,无所不用其极的萧逐野,她又怎能不多留一个心眼?
所以说,世事无绝对,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
萧逐野难得听到她这般真情实意又俏皮的话,却也明白她会这样说便是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感到不满。
“以后这些事情,我会先和你说。”萧逐野正色道。
前提是,她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否则,他只能出此下策。
对于萧逐野的承诺,苏檀并没有回应,谁都明白,真到了那个地步,有些事情做了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不过是,要一个态度罢了。
垂了垂眸子,苏檀突然抬起头,“萧逐野,你是笃定我此行一定会来乾州吗?”